时间一点点的流逝,阳光自从射出最后一缕光线之后,就已越走越远了,渐渐的,天地变得昏暗起来。
山间有鸟鸣兽叫,风吹草香。秋日微凉,人躺在厚厚的草地上,呼吸着灵气充裕的空气,有种异样的舒坦。
远处有红的叶子,虽瞧不真切,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身边不时有萤火虫飞过,一闪一闪,宛如有无数只眼睛,在偷偷的瞧着你,让你不觉得有多么寂寞。
而吕卿又不得不惊叹,仿佛是世间一切的蛊,都要比自己的蛊虫好看。你看那些火蝎,除了背上的黑色以外,它的螯、四肢和尾巴,都好似烧红了的火炭一样,绽放着迷人的赤霞,美丽中而又带着几分威武与霸气,这令吕卿艳羡不已。
再看看自己的那些虫子,走路一扭一扭的,连和人打仗时都蠢笨蠢笨的,关键是还没有四肢,简直就像驱虫在地上蠕动,看了直让人恶心。
“唉!”吕卿长叹一声,看着小火蝎们在草地上奔跑,就像是满天星辉洒下的影子,在人间嬉戏打闹,游历红尘……
他知道,草地不是江,而它们只可能属于它们自己,却永远也成不了天上星星的影子。
亿万颗星辰,无尽的光辉,它们有的看起来很真实、很美丽,而有些则看起来很虚伪,仿佛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吕卿呆呆的望着它们,心里面却在想美事:“要是每天都能在这里一呆,不用修炼、也不用干活,饿了有人给送饭吃,渴了有人给送仙露,没事的时候还可以把莹儿、胡灵还有青姐姐她们都叫过来,让她们陪着自己玩,困了的时候,就抱着她们睡觉,那该有多好啊!”
“唉~”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然后摊开双臂,在草地上摆出了一个“大”字,心里又想:“今晚要是做梦的话,该梦见她们谁好呢?”
只是此刻,一阵风忽然刮过,却刮醒了他的梦。
落叶与青草随着风响,发出沙沙的声音,让吕卿一个机灵,从地上站了起来,四下眺望,还以为是另几个蛊门的弟子追过来了呢,没想到竟是虚惊一场。
他心中暗道:“反正蛊门的那几个弟子们,明天就要参加蛊道大会了,死一个两个的,应该也没人会追究什么,再者说又不是我害他们,而是他们想害我,我无奈还击而已……”
吕卿环顾四周,见死一样的安静,认为那些人应该不会来为火蝎的主人报仇了,便又躺了下去。
而他体内的毒素,其实也已好的七七八八了,要不是有那些小虫子,不断的替自己找麻烦的话,他现在的感觉应该是完美的。
他忽然又觉得有些饿,可身上却又没有什么吃的,于是便从怀里面取出今早所采集好的露珠,一口吞了下去。
果然清凉可口,不仅是灵气氤氲,还有秋的味道。
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用精神去体悟着星空之美,寻找天启星的光亮。只是它那么遥远,那么渺茫,仿佛像断了线的风筝,只有一丝微弱的光亮,掺杂在了满天的星光之中,打在了吕卿的眉心。
好像有什么消息,在某一刹那飞入他的识海。他看见了一颗硕大的星体,闪着金色的光,飞翔在宇宙之间,四周围有数不清的天体,有蓝有紫,霞光缭绕,浩瀚而又美丽。
紧跟着,金色的大星上射出了一道光,金色的光,穿过了无穷无尽的星空,最终降临在一片大陆上。
在这片大陆上,有数不尽的山川溪流,只不过在那道光降临的时候,一切都是静止的,只有一个小男孩,在悬崖边的草地上悠哉悠哉的躺着,时不时的睁开眼睛,望望天上的星空,而在悬崖的下面,是一个深潭,潭深不可见底,有一口棺材,悬在潭水的正中心,古朴而荒凉。
木质的棺材板宛如要烂掉,可就在悬崖上男孩闭眼的刹那,那棺材似乎动了一下,冒出了很多很多的气泡,然后有一只腐败不堪的大手,从棺材里面伸了出来……
画面就此中断。
吕卿哪里会不明白,崖壁上的男孩正是指的自己,而那崖壁,正是自己抛下火蝎主人的崖壁。
吕卿猛然大惊,瞬间睁开了双眼,在黑夜里,他的眼睛显得格外的明亮,暗道:“怎么回事?”
他急忙站起身,缓步来到崖壁的附近,向下观望,却见崖深不可测,即便是他穷尽一切目力,仍旧是看不清下面的具体状况。
吕卿后退了几步,向着天空伸出了一只手,再次感应天启星。他发现天启星异常的躁动,仿佛正在拼命的回转,想要向自己靠拢。
一道道星光自天启星上射出,进入吕卿的脑海,所见到的全都是和刚刚相同的画面。
黑暗、腐败、破烂的棺椁中,猛然间伸出了一只手,苍凉、腐烂的手,灰色的手掌,让人不由得脊背发寒。
吕卿暗叫不好,因为那画面就是天启星上,所能感受到此地危险的存在。
吕卿大惊,暗道:“莫非那厮没死?不行,我得远离这儿。”
他一边挥舞着手臂,向天启星传达自己的心意,叫它不必为了自己而改变行进路线,这边的一切,他自己能摆的平,只是他还不知道,他所要面对的,将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吕卿是天启星的主人,自然可以掌控它的一切,并且也能体会到它那焦急而又恐惧的脉动,只是吕卿却认为,即便是那厮没死,他也全然无惧。
为了此等小事,而耽搁了天启星的运行、成长,实在是不值得,而且一旦暴露的话,也就达不到当初妖皇他们两个预估的效果了。
当下他扭头就走,既然在天启星上的视角来看,此处悬崖有危险,那就速速远离便是,管他三七二十一,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先跑了再说。
只是他刚一转身,体内的蛊虫们便躁动起来。
原来他体内有一只最大的蛊虫,刚刚跑了出去,与那只巨蝎之间,也不知交流了什么,总之二者之间吱吱哇哇的叫唤了半天,随即它就坐在巨蝎的螯上,顺着崖壁向下面爬去。
虽然巨蝎的走墙壁能力,远远比不上蜈蚣精与蜥蜴精,倒也是能向下爬上一段,而就在这时吕卿要走,他体内的那些小蛊虫们自是不许。
只是吕卿哪里会理睬它们,反正它们吱吱呀呀的,自己又听不懂,管它们干什么?身体是我自己的,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就在这个时候,天空好似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布,陡然下沉了不少,而吕卿也在这一刹那,失去了与天启星的联系。
星光暗淡,却有一轮弯月升起,其色如血,红的吓人。
“啊!”吕卿这时方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这样强大的异象,那显然不是一般的大妖所能造成的,他不该托大,也许即便刚刚叫天启星往回赶,也已经来不及了,但至少还有一线希望,总好过现在。
而现在,连天地都已被隔绝,就像踏入了寂灭大陆那样,他怀疑即便是青青在此,也未见得就能摆平。
“怎么办?”吕卿心下惊恐万分,而就在这时,悬崖那边也传来了动静,他回头望去,只见到了两只燃烧着的大钳子,左晃右晃的串了上来,紧跟着是它那赤红色的身躯。
是那头牦牛似的火蝎,从悬崖下面爬了上来。
虽然吕卿觉得,那火蝎要比自身的蛊强了许多,也漂亮了许多,只是他知道,这是人家的蛊,不是自己的,而且听青青说,每人都只能养一种蛊,他既然有了那跟驱虫似的家伙,便不能再有其它了,故而也没有多想。
只是在那牛大的火蝎的钳子上,坐着一个跳蚤似的小虫子,它的头有点方,额头上也不知怎的,凸起了两小块,好像要张犄角似的,不过吕卿却未怎么用心体会,任其吱呀吱呀的叫着,自己怎么可能停下来救它。
吕卿心里暗骂:“自己没本事,就在这儿等死吧!可别连累了我。”
原本,他还以为天启星所反馈给他的危险信号,是说火蝎的主人没死,但现在看来,显然是令有他物,而且是更加强大的妖孽。
何况即便是火蝎的主人没死,吕卿若是和人家堂堂正正的打上一架,也未见是人家的对手。
只是他不想等人家,人家还不想等他呢!
啪嗒啪嗒~
他自己觉得自己很快,然而大火蝎玩命狂奔起来,却比他还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到他的前面去了。
吕卿见状,更是加紧步伐。理由很简单,火蝎跑到了他的前面,却没有对付他,很显然不是它的前任主人活了,指使着它来追杀自己,而是它遇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后面追着它。
吕卿自知,他连大火蝎都打不过,而能将大火蝎吓的屁滚尿流的东西,他就更打不过了。只是他却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回头望去,却见身后空空如也,暗自纳闷儿:“什么也没有啊?在跑什么呢?”
吕卿虽是狐疑,却不敢停下,拼命的向前狂奔。
这时,那只在蝎螯上趴着的虫子,也重新跳上了吕卿的身体,并且顺着他的穴窍,钻入了他的体内,吱呀吱呀的叫着,似是在和其它的小蛊虫们交流。吕卿虽是听不懂它们在说些什么,但看它们一个个惊恐的样子,便知道事情不妙。
几乎是他体内所有的蛊虫,全都聚集在了丹田穴窍附近,倒不是因为它们觉得这里有多安全,前几日吕卿丹田爆炸的事情,在这群小家伙的脑海里还有阴影呢!只是吕卿身上的诸多穴窍,也只有丹田被打开了,空间足够大,能容纳下它们全部。
遇到危险,抱团儿取暖,似乎是所有动物们的天性,小虫子恐惧的聚在一起,而火蝎们也是一样,几乎所有的小蝎子都爬在了老蝎子的背上,一动不敢动。
而吕卿此刻想的也是找人,虽说那几个坏蛋白天的时候,还想着弄死自己,可如今危险降临,他竟也不由得想要抱团取暖,虽然吕卿觉得这样做可能是不对的,但还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遇见那些人的地方狂奔,只是当他赶到地方的时候,那里已成了尸横遍野的不毛之地。
那几个人,竟然全都死了,并且尸体被啃的坑坑洼洼。
他最先见到的一具尸体上,脸上有被咬过的痕迹,却不是一般的蛊。巨大的牙齿印,咬烂了他的颧骨,脸上的肉被扯掉了一条,在外面就可以看到牙齿。
只是吕卿一时间没有认出来,那裸露在腮帮子外面的,就是那人的牙齿。
脖子上连着一小块肉,胸膛也被剖开……
这画面,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见了,也会不由自主的胆寒起来。
再往前走,死状一个比一个凄惨。
更令吕卿奇怪的是,他们之中,大多是中毒死的,而且看起来像蛊毒。
“难道他们之中,发生了内战?”吕卿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往前走,忽然脚下一半,他的脚踝也似被人抓了一把。
他立刻回头去看,却见四下里空荡荡的,或者说是死气沉沉,连一个灵魂鬼物也无,然而他的脚踝上却被一只大手牢牢的抓住,吕卿顿时被吓的尿了,也好在他的裤子被扯的粉碎,这一尿才没有尿了裤子。
他低头看去,只见是有一个人,抓住了他脚踝,可吕卿倒也没惯着,那人抓了他的脚踝,他一泡尿浇在了那人的脸上,也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吕卿稍微一打量,便知这个男人他见过。就是白天想要欺辱他的男人之一,被他一拳给撂倒的那位。
此刻他样子不能被称之为狼狈,而是凄惨。
他的四肢没了三肢,仅剩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脚踝,身体上,自胸腔往下的部位皆已被撕裂,白骨茬子全都裸露在外面,让人见了不寒而栗。
只是这个人竟然还没有死,吕卿可以看到他的心肺等还在跳动着,他喘着粗气,喉咙里面咯咯直响,仿佛是有一口痰,想吐又吐不出,想咽又咽不下。
吕卿想来,此人必然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便蹲下身子,问道:“你有什么事?”
那人迷迷糊糊的,也不知认出了吕卿没有,颤颤巍巍的,发出极不清晰的声音,道:“快、快……快杀了我!给我个痛快……”
吕卿奋力一掰,将那人抓着自己的手给掰开,说道:“是谁把你弄成这个样子的?”
那人喉结上下动了动,瞳孔收缩,显然是已恐惧到了顶点,二话不说,就这样被吓死了。
“嗯?”吕卿心下里奇怪,喃喃道:“你被人弄成这个熊样子,我见了你都没害怕,你见了我倒还被吓死了,你啊!就是亏心事做了太多了的缘故!”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阵笑声,那笑声阴冷至极,要不是吕卿刚才尿过,准能再尿一泡。他立刻站起身子,举目向四周观瞧,口中连连大喝,质问道:“谁?谁……谁在那儿装神弄鬼?我可告诉你,小爷可是开了天眼的,任凭你躲在何处,爷都能看见你!我才不怕你呢……”
四下里空空荡荡的,仍旧看不见鬼影子。只是当他低头再次看向那死人的时候,那人的魂魄竟已散了个干干净净的,在普通人眼里看来,只不过会觉得这人死相凄惨罢了,无非是脸上、身上多了些暮气而已,或者说是死气。
可唯有像吕卿他们这样的术士才会明白,这人死后亦发生了妖邪之事。
自古有传说,人有三魂,死后魂散,一魂归天,二魂入地,剩下三魂守坟丘。虽然这些传说有不尽不实之处,然人死后,却是会有部分魂魄徘徊于尸体附近,尤其是新死之人,横死之地,皆有部分魂魄,不甘的徘徊。
除非那人死上百年千年,魂魄才会散尽。有些会跌入轮回,而有些则飘向了宇宙,具体魂归何处,却非凡人可知。
然而那人的魂魄,却在顷刻间就散尽了,这岂不妖邪?
可吕卿明明觉得,自己不过刚刚一转眼的功夫,即便这边有更加强大的厉鬼,也不可能在顷刻之间,将一个横死之人的魂魄收走,除非那邪祟已经强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吕卿直呼:“不可能,不可能的!”他左右旋转身体,抬头低头,各种寻找,各种观察,却始终未发现有什么异常妖邪的东西。唯有那人的嘴里爬出了一只虫子,有半尺来长,长得有点像皮皮虾,吕卿猜测,这多半是害死这人的蛊,但很奇怪,按理说这人死了,这蛊虫要么是进食那人的身体,要么就是回到它自己主人的身旁,可吕卿看见它时,它竟也莫名的死了。
吕卿顿时吓了一跳,心想:“那人死可以归功于蛊,可那蛊又因何而死呢?下一个莫名死掉的,会不会是我自己呢?”
吕卿一跃而起,像着山上跑去,浑身冷汗滴滴答答的,流个没完。可就在他回头张望之际,腰部突然被撞击了一下,紧接着他就被一些黏糊糊的东西给缠绕住,并向起一提,带到了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