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由陡峭变得平缓,可吕卿的心中却没有喜悦,因为眼前的场景让他感到陌生,一种说不出的恐惧,由此浮上心头。
他不怕别的,只怕自己纵然是摆脱了追兵,却也没办法活着见到苗青青了。
因为此刻他的屁股和手臂上,两处伤口都疼的十分厉害,要不是此刻他正处于慌乱之中,早就要放声大哭一场了。只可惜回头一看,一只牦牛那么大的火蝎,紧紧的盯着自己不放,当下还哪有心情哭了?跑路要紧。
然而就在他心情极度绝望的时候,转机来了……
好家伙,看着平整的山路,前方忽然变成了悬崖,路虽平,然而就此中断。
吕卿一步步的迈向悬崖,心里暗骂道:“他娘的苗青青,还说小爷气运好呢!先被耍流氓不说,又被蝎子蛰,现在跑着跑着,还他娘的跑到了绝路上。这老天爷,难不成是想玩儿死我吗?罢罢罢!不跑了……”
吕卿竟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起来。那牦牛似的巨蝎这时也停了下来,随即从巨蝎的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正是先前被吕卿打断一条腿的男人。
此刻他的腿上仍旧血流不止,可是目光却比刚刚变得更加凶狠起来。
原来他是坏与怒,现在他就是恨与无情。
吕卿心中暗骂:“该死,这家伙一条腿怎么和我两条腿跑的一样快?”
只是他却不知,人家是挂在蝎子尾巴上跟过来的。吕卿怒道:“你个傻瓜,为什么要追杀我?我哪里得罪你们了?”
那汉子道:“你打断了我的一条腿,难道还不该死吗?”
吕卿闻言怒极,只觉得这人好不讲理,反问道:“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什么要打断你一条腿啊?”
那汉子道:“为什么?我管你为什么,杀人偿命,难道还用问为什么吗?”
“当然!”吕卿甩了甩手,只觉得疼痛难以忍受,仿佛有一根火钎子刺进去,在拔出来,然后再刺进去……
反反复复,不断的摧残他。然而从外面看,却看不出丝毫的痕迹,吕卿咬了咬牙,怒斥道:“难不成你爹在战场上杀了敌国的将军,还要偿命吗?”
那人的断腿上还在流着血,此刻的疼痛只会比吕卿的多,却不会比吕卿的少,然却面无表情,冷淡的似块冰,淡淡的说道:“可惜我爹没有上过战场,更没有击败过敌国将军。”
“好好好!”吕卿一边甩着手,一边说道:“你爹没上过战场,可以。你要是不想杀我,我能反击弄掉你的腿吗?”
那人冷笑道:“你若不是装女孩子骗我,我又怎么会一怒之下想要杀你?是你先骗的我,所以我才要杀你!”
“等等,你等一下,我穿女人衣服,就是为了骗你?我那不是没衣服穿吗?再有,我又不是没有告诉你们,我是男的,是你们不信!”吕卿想想就气,问道:“我要真是个女孩子,还不得让你们这群禽兽给祸害了啊?”
说话间,那人腿上的鲜血渐渐凝固,一手扶着蝎子的尾巴,一步步向前逼近,同时脸上露出一丝残酷的笑,宛若冰霜,寒声道:“我突然觉得男孩子也没什么关系,毕竟你还小……”
吕卿闻言大骇,心说:“怎么着男孩子也行?你这是脑子进水了吧?”他心思急转,想着要如何摆脱这人,只怕行动慢了,就走不出这大山,见不到青青。
见不到青青,就没办法治愈自己的蝎毒,治愈不了,就只有思路一条,并且是痛死为止。
“你等一下,”吕卿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说道:“你什么意思?”
那人寒声道:“我觉得可以用你的肉,来喂养我的蛊。”
“哦!这还差不多……”吕卿挠了挠脑袋,“我还以为你想干那个呢……”
“可惜了,你这光滑的脸蛋儿,却是男娃。”那人摇着头,一脸的遗憾之色。
吕卿见状,刚落下去的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说道:“你们这些人,在这里为非作歹,就不怕巫蛊宗制裁你们吗?你们就不怕受到惩罚吗?难道你们做什么,巫蛊宗就不管你们?你们还能有点良心吗?像我这么点儿年纪的女孩子,你们都不放过,你们还是人吗?”
“哈哈哈哈!”那人又是一阵的冷笑,说道:“人?可笑,我们早就不是人了,是人也不会待在巫蛊宗这种地方!他们管我们?他们为什么管我们?我们这些人,明天就是死人啦!还用得着他们管?要管也是阎王管!”
“为什么?”吕卿不解的看着那人。
那人说道:“你是新来的吧?连明天是什么日子都不知道,真是可怜!”
吕卿想说,“该可怜的是你们才对,小爷我虽然身在巫蛊宗,却不是你们巫蛊宗的人,来此不过是做客而已,谈不上新来旧来。”只是他想了又想,终还是忍住了,要是真这样说了,非把这人气迷糊了不可,问道:“明天是什么日子?”
那人答道:“也罢,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明天就是一年一度的蛊道大会。”
“蛊道大会?那是干什么的?”吕卿自是不解,于此同时,他也希望能够多拖延一段时间,万一美女姐姐忽然出现,那就好了,不仅可以帮他除掉眼前之敌,更可以为他解毒,免除疼痛之苦。
那人倒似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并不着急动手,慢慢的说道:“蛊道大会,就是百蛊争雄的日子。”他用手一指远处的一座山坳,“那里,就是我们明天的战场——逐蛊峰。等到了明天,每一百人一组,进入逐蛊峰进行战斗,生死搏杀,最终只有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能够从逐蛊峰上面活着走下来,并且从入蛊,晋升为蛊士。而我们这些普通人,都将倒在他的脚下,成为他蛊道进阶路上的食物,成为他的补品,滋补着他,从普通的蛊,进阶成为一个真正的蛊士,这就是我们的宿命。而我们这些弱者今天在这里小聚,任何人都不允许来打扰我们,否则即便是生吞活剥了他,那也该是他倒霉,宗主从来不过问这样的事,这是历来留下的规矩,因为我们明天都将成为死人。这里,被称之为送别谷……”
说到此处,他的眼角渐渐留下泪来。不过很快又变得阴冷残酷起来,接着道:“现在你该知道了吧,为什么他们不管我们,为什么你那么呼救,都没有人来救你,你以为巫蛊宗是仙门,是圣人的居所,实际上,却是无尽的炼狱,哈哈哈……”
那人说着说着,面庞开始扭曲起来,狰狞的仿佛就是从地狱里逃出来的恶鬼。
吕卿慢慢的向身后的悬崖靠拢,说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们为什么要在这儿等死呢?你们为什么不试着逃走?”
“逃走?”那人森冷的说道:“我们不逃或许还可以成为蛊士,而逃,却只能成为蛊食,就像你一样,你为什么不试着逃走?嗯?你倒是逃给我看看啊?敌人远胜过你,你根本逃不掉,这是个死亡与竞技的游戏,我们还有你,都只能按照规则去办事……”
吕卿泰然道:“你要是纵蛊过来,将我给吃了,或许明天真的有望成为蛊士。”
“哦!”那人略感惊讶,他没想到吕卿竟然会这样说,莫不是被吓傻了,在这里求死?
“因为在此之前,我服用了大量的丹药,有你们巫蛊宗的,还有其它宗门的,现在都还没有炼化干净,除此之外,我还中了天蛛女的毒,现在体内还有残留的毒素,你今天若是能将我吃了,并且炼化干净,保不齐你的蛊就会提前进化,成为蛊士,明天你不仅不会死,还能够一鸣惊人。而且,你一旦成功之后,就会有无数多个像我这样可爱的小姑娘,来主动找你投怀送抱。”吕卿侃侃而谈,越来越多的好处被他道出,让吕卿自己都想对自己啃上两口,只可惜,这些却都是假的。
可即便如此,那人却还是心动不已,说道:“如此说来,我更该吃掉你了。”
吕卿却摇头道:“可惜,你永远都没有吃掉我的机会了。”
“是吗?”那人话音未落,吕卿已纵身向后一跃,坠下了山崖。
把那人急的一跺脚,快速奔了过去,站在悬崖边上向下眺望,寻找吕卿的尸体。
可就在这时,他的脚踝忽然被人拽住,猛的向前一拉,顿时仰面摔倒。如果仅仅是如此倒也没什么,只是他的前面就是悬崖,那人显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见他倒在了地上,手上更加用力,用一只手硬生生的将他拖起,向着山崖的正下方丢去。
尽管那人不断的挣扎,用尽了浑身的解数,双手在半空中不断的摸索,试图抓住些什么,然而却只抓到了半片裤头,最终嗤的一声,他扯着那布头一起摔下了无底的深渊。
空谷中只传上来一声哀嚎,吕卿满头大汗的从山崖下爬了上来,巨蝎在主人坠崖的瞬间,就仿佛是失去了意识,因为在最后的关头,冲忙之间,它的主人已忘记了它,没有向它下达任何命令,于是它便孤零零的站在主人坠崖的地方,呆呆的望着下方。
这也是火蝎虽然强悍,却仍旧不被人看好的原因,因为它太傻。如果是换做其它聪明点的蛊的话,在刚刚它的主人与吕卿在崖壁上纠缠的时候,就已赶过去营救了,而不是像个呆头鹅一样,傻站在那里,等待什么命令。
这就是蛊物智商的重要性,遇见主人遇险,不能及时的主动的支援,只能等待命令。
吕卿自不会去招惹它,而它也不会理睬吕卿。也许它这一站,就会站到死,站到烂,除非是有别的人肯收纳它。
吕卿此刻痛的要命,也累的要命。他自是知道,如果硬碰硬,现在的自己绝不是人家的对手。如果是近身搏杀,吕卿或许还有一战的可能,凭借着“車杀”,出其不意的给他一下。只是很明显,人家对蛊的运用已经远远的超出了自己,一只大蝎子,长得和牛似的,还带着一群小蝎子,不仔细看又看不清,故而完全可以和自己拉开距离作战。
而一旦拉开距离作战,吕卿身上有伤不说,他也很难够到对方,别的不说,就是那一头“牛”,就够他喝上一壶的了,唯一战胜的方法就是令他大意,主动的靠近自己,冷不防的给他来上一下,直接将他送走。
故而吕卿开始吹嘘自己的“唐僧肉”多好多好,让对方觉得自己犯二的同时,又忍不住想要吃自己的肉,然后突然做出跳崖的假状。其实他早已挑选好了地点,就在崖壁的一处,距离上面不过半尺左右的地方,有一块向下凹进去的石缝,虽然在吕卿看来,那石缝可能极不安全,很可能自己一抓之下,它便粉碎,带着自己一同落下。
然而形式危机,他已是退无可退,唯此一招,方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可能,否则等对面反应过来,已虫蛊上前击之,真身在后面观战,则自己便必败无疑。
跳崖前,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祈祷那崖壁能够坚硬一点。想他气运鼎盛,估计也不会有事情。
随后一跃而下,本是面向深渊,凌空一个筋斗,调转过来,一把抠住那崖壁的缝隙,好在那崖壁的缝隙坚固异常,任凭他如何拿捏,都没有一丝碎石滚落。唯一令他担心的是,他跃起时在空中的小动作,如果对方有心的话,是可以察觉到的,甚至他怕对面放过一两只毒蝎,来观察地形,一看之下,必然暴露,那时十死无生,只能怨自己命苦了。
只是那汉子确实是个憨憨,若非如此,也许就不会被吕卿打断了一条腿,也不会觉得明天蛊道大会是送死大会了。
从他们这几个人,把吕卿当做女孩子来看的时候,就已说明了他们都是憨憨,脑子不太灵光。
而接下来的事,更说明了断腿汉子的执着,他竟似乎没有留意吕卿跳崖的小动作,甚至没有派蛊去调查,而是亲身犯险,前来送死。
吕卿见他急匆匆的来到崖边,就知道机会来了。
他向个青蛙一样,两条腿弯曲,双脚紧蹬崖壁,只待他离近,全力一跃,几乎是一只手的力量,将那个男子拖举在空中,然后向着山崖的下方抛去。只是在最后的瞬间,他本就被扯的有些不堪的裤子,又被那厮带走了一条……
虽然是一气呵成,有惊无险,然而吕卿却也在这一击之间,耗尽了经历,后背上湿漉漉的,好像淋了雨。
他趴在悬崖上面,大口的喘息着,只觉得在刚刚的一击之后,他的胸口又隐隐有剧痛传来,想是在昨日炸丹田时所受的伤,再次迸裂开来。
果然,不出片刻,他的神识内敛,就看到体内的那些小虫子们又忙活了起来。
这一次,它们不仅是在修复伤口,还在吞噬一条赤红火线,有不少的小虫子被赤红的火线灼伤,但它们却仍旧孜孜不倦的吞噬着,仿佛在挑战自我,非但没有痛苦的惨叫与悲鸣,反而还带着一种胜利的喜悦。
赤红火线每少上一分,吕卿的屁股和手上的疼痛也就少上一分。他豁然明白,那赤红的火线,就是攻入他体内的蝎毒,而那些小家伙们,就是在用那些蝎毒淬炼它们自身。
“哦!”吕卿大喜的同时,也猛的想起,当日在白日飞星之地时,那些被烧焦了的天蛛,会不会是被这些小家伙们弄进自己的身体的?
就在这时,本已经稍好了的身体,忽然又刺痛起来。他原以为是被蝎子蛰了,却不想竟真的证实了他的猜想,竟有好几只小虫子,不知死活的跑到了牦牛大的蝎子旁,在人家的尾巴上鼓弄东西,随后再进入吕卿的体内,每多进来一只,他身体上的剧痛就多上一分。
很明显,是因为他体内的蝎毒不多了,而巨蝎就在眼前,它们又忍不住去人家那里索要毒液,回来伺候吕卿了……
吕卿越想越气,若不是看在它们帮着自己修复内伤的份上,早就把它们捏死几个,以儆效尤了。
为了避免自己伤上加伤,被那些小虫子们不断的向体内捣鼓毒液,他也只能远离那巨蝎了。
只是没过多久,双方就起了冲突,不仅是虫子们在体内,与吕卿呐喊,叫个不停,就连那边的毒蝎,也与虫子起了冲突。
不知为何,牛大的蝎子倒是没有动作,只是不知何时,它的背上竟然莫名的多了好多的小蝎子,那些小蝎子就趴在大蝎子的背上,原本一动也不动,可是后来见去的虫子多了,双方也不知怎么的,就发生了冲突。有好几条小虫子与小蝎子们开战,双方打的不可开交。
别看小虫子没手没脚的,斗起狠来还挺厉害,一时间竟没有落败的迹象。
只是老蝎子在此,吕卿自然是不看好它们,因为他很清楚,自己体内的这些蛊,没一个能是那老蝎子的对手,否则自己又何必要逃?利用九死一生的办法,反杀那名养蛊人……
只是他倒也不为那些憨傻的虫子们担心,被打败了更好,免得老往自己身上搬运毒液。
吕卿乐的它们战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