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微帝君现在就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自己的私人情报体系,这些被自己从小培养、几乎是他一手带大的紫微天歌舞天团、不是,仙子天团,怎么没事就变着法的夸青叔父?
什么三界救星、第一美男、纯阳小哥哥;
他听着都恶心!
恶心啊!
不过,随着其它渠道的消息传来,紫微帝君也是打消了心底的这份疑惑。
复天盟递上来的折子写的也算详细。
【青帝君星游之路顺畅,行至我复天盟掌控星域,兴起而欲拜访碧霞元君。此元君为五岳东岳之神,前天庭正神,执掌东岳衙司多年而未有疏漏,品行高洁、德行出众,为正道之名宿、天庭之老臣。青帝君恐其不愿牵连争端,提前两日放出消息要去拜会,自是给碧霞元君留有婉拒的余地,却不料被截天教妖人趁机钻空,有一妖人假扮碧霞元君。
时青帝君率一行五人登门拜会……(略)。
后,青帝君以复天盟之名,当众审讯假元君元神,后者对残害碧霞元君、假冒潜伏搜集各路讯息之事供认不讳。
青帝君已离开元君道场,假元君元神、敌方众高手,已悉数移交盟内诸高手押解。盟内已派重兵入驻此间,逐一排查、安顿后事。】
紫微帝君将奏折放到面前的茶几上,伸了个懒腰,缓步走到别墅的落地窗前,看着那近在迟尺的沙滩。
他好像,有点羡慕叔父的生活了。
后方,一位老臣缓声问:“帝君,可需对截天教发起攻势?哪怕只是警告他们一下,让他们莫要如此肆意妄为。”
“叔父这是在提醒我们,敌人不只是在外面,还在里面啊。”
紫微帝君轻轻叹息,目光有些悠远。
“我们在渗透截天教,截天教也在渗透我们,碧霞元君,如此一位天庭重臣,我们竟连她什么时候遭遇的不测都不知。
“果然,没了天道天机,咱们各方面都要大打折扣。”
几名老臣顿时不知该如何评说。
“帝君您的意思是,要开始对内整顿?”
“现在还不到时候。”
紫微帝君轻声道了句。
众老臣不明所以。
整顿官吏、革新励志,还需要什么时机?尽早抓出截天教的奸细,那在今后的冲突中,己方就能减少很多损失啊。
紫微帝君似是能感觉到他们的不解,缓声道:
“临阵杀将,兵家大忌,而且很多天庭旧臣是两边示好,并非就真的出卖过复天盟。
“因天庭旧臣的特殊性,很难将一个老臣完全摘干净,我们现在一没有掌握具体的名单,二没有掌握任何实质性证据,甚至连拔出萝卜带出泥的萝卜都找不到。
“大家心里知道怎么回事就可以了,如今这大势之争,也非一两个奸细就能左右局势的。
“再说,天道在对方那边,我们一言一行,又如何能避免被对方窥探?
“天道就是最大的奸细。”
几位老臣出言附和:
“帝君说的极是。”
“也是这般道理,咱们如果能胜过王母与天道,那些摇摆不定者自然会倒向咱们。”
“唉,而今三界之中,又能有多少对天庭忠贞之士?”
紫微帝君笑了笑。
天庭?
现在真的还有天庭吗?
当然,这般灭己方士气的话,紫微帝君不会直接说出来。
他道:“现在的三界之中,复天盟已是沦为配角,真正在跟截天教对抗的,是叔父他们一行几人。
“咱们必须想想如何能有效地驰援叔父。
“让这些宵小之徒再狂妄十几二十年如何?待天道恶念现身,要么是他们死、要么是我们亡,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叔父下一步去哪,可曾对外公布啊?”
“青帝君并未对外言说。”
“按他们离开时的方向,应该并未去截天教的地盘。”
紫微帝君点点头,看起来不会去的地方,应该就是他们要去的地方。
叔父又穿插去截天教那里了。
“帝君,碧霞元君之事,咱们还要继续给青帝君造势吗?”
“造,当然要造势。”
紫微帝君转过身来,英朗的面容上满是笑意:
“各位想想,青叔父现在外出才多久?走了才几站地?就给截天教一方造成了多大的损失?若青叔父这八十一劫渡完,又会是何等光景?哈哈哈哈!”
几位老臣对视一眼,各自露出了少许笑意。
他们察觉到了紫微帝君话语中那轻微的阴阳怪气。
虽是帝君,但也有嫉妒之心啊。
如今的风头都是青帝君的,确实容易让紫微帝君心里不舒服,他们这些为人臣子的,也只能想办法哄哄了。
……
与此同时。
悬浮在一处战局上空的楼船中。
截天教左使看着面前这几枚玉符,表情糅杂了震惊、错愕、疑惑、无奈、哭笑不得,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此前一直跟自己构成竞争关系的某副教主,竟主动向主上举荐,说只有他这个左使才能与青帝君一较高下。
开了。
这家伙的格局终于打开了。
不过,左使也知道具体原因,另外的玉符中有主上身边的某位姐姐,给自己送来的信。
主上定下的、接替他的位置,继续去对付青帝君的人选……还没来得及上任,就已经被青帝君干掉了。
还什么上古智者,巧施妙计,假扮碧霞元君,调动大批高手潜入复天盟地盘。
结果一个都没回来。
那朱宝星一战,也是有人面桃花蛛这个前因在的,很大程度上,是此前截天教留下的暗雷,一直没能处置掉,被青帝君恰巧引爆罢了。
不过,左使也不知,自己能否回返母亲身侧,与青帝君再决高下。
这次他定然不会麻痹大意。
“大人,下方战事已快定了。”
“嗯,”左使轻轻摆手,“收拾战局,让各族约束兵马,莫要随意开杀戒,去下一处交战之地吧。”
有女仙进言:“大人,您其实不必这般劳累,运筹帷幄就足够了,没必要处处都现身。”
“战局微操,也是一门学问。”
左使澹然道:“说多了你们也不太懂,赶路吧。”
“是。”
……
头疼。
谛听晕晕乎乎地睁开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陌生的低矮空间。
这应该是一艘飞梭型法宝的内部?
呃,自己怎么喝的这么醉。
不行,断片了,自己这般修为、这般见识、这般定力,竟还有喝断片的一天。
谛听先是觉得有些荒谬,随后又觉得颇为有趣。
到了他这一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呢?又还有什么好追求的呢?大抵也只是安度晚年,等菩萨回来了,就一同去地府阴司阅读万灵的一生。
唉……哎?
谛听眨眨眼,感觉到了点不对劲。
他从侧卧坐起身来,扭头就看到了五道盘坐在那的身影。
青帝君?
等会,自己怎么上了青帝君的贼船!
老谛听勐地打了个激灵,从此前的昏沉中清醒了过来。
“前辈醒了?”
周拯笑吟吟地呼唤了声,双目睁开,眼底流露出澹澹的笑意。
周拯笑道:“咱们已是到了截天教的地盘,在这里开始,咱们就要小心行事了,前辈如果觉得前路有危险,那就提前告诉我们一声。”
“嗯,好,帝君费心……且等,且等!”
老谛听顺口应了两声,忽然打了个激灵,瞪着周拯,颤声道:
“帝君您怎么!不是,为何贫道稀里湖涂就与帝君您一起了!这怎么会,帝君您不是说不会强逼贫道吗?”
周拯轻吟一二:“您可真误会了,我是真的没强逼您。”
“我可以作证,”肖笙笑道,“是前辈自己进来的,还是自己躺在这呼呼大睡的,还说要斗法、遇到王母了,就喊前辈您一声,您自有保命的法门。”
“啊?”老谛听双眼瞪圆。
冰柠在旁微微颔首,皱眉看着谛听,轻声道:“此前我们拒绝过前辈登船,但前辈您抱着周拯的大腿不松开,还颇有耍酒疯的架势,周拯无奈,也就只得让您上了船。”
“我?”老谛听瞠目欲裂。
金铃儿小声滴咕:“我也是灵兽出身,当然肯定不能跟您这般神兽比,但我们也都知道,不能随随便便就签灵契,您……实在是太主动了。”
“这!”
老谛听嘴唇颤了颤,赶忙内视自身,当他发现,自己那因菩萨仁慈,离别前还回来的自由之身,又……送出去了。
他不由努力回忆了起来,低头掐指推算,很快就是一手扶额。
李智勇拿出了一枚留影球,递到老谛听身边,小声道:“有留影为证。”
周拯立刻道:“前辈,这灵契只是当时应下的,咱们一同解了吧,我只是想请前辈跟我们一路前行,可真没想收前辈做坐骑。”
老谛听却是有些害臊。
他支支吾吾了几句,随后便摆摆手,拿起留影球仔细看了一遍。
而后老脸通红。
不多时以手掩面。
很快,这老道仰头长叹,两滴眼泪从他眼角慢慢滚落。
有一说一,周拯确实没想过去收老谛听做坐骑,他只是在得了老君的认可之后,想给团队多一分安全保障,拉老谛听入伙罢了。
可周拯万万没想到,谛听喝醉了竟然如此主动。
嘴上说的荒唐事不少;
口中吹的牛皮更是不少。
不过也是应了那句酒后吐真言,谛听简单说了他对当前局势的悲观态度,觉得他们就算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胜的过天道。
大天尊做不到,他们更做不到。
而且谛听之前撒了个谎,喝醉之后也是一并与周拯说了。
他的神通,并不是被地藏王菩萨拿走的。
他的神通,是在三百多年前的天庭大战后,在天道崩陨、天机消失之后,自行消失的。
这里面的原理可能有些复杂,但这确实是跟天机有关。
从三十年前到现在,谛听的神通其实已经恢复了一部分,虽然不如巅峰时那般,照听万灵、通幽探古,但已经能在一定范围内倾听万物心声。
削弱版,但功能都在。
“贫道怎么……”
谛听抬手扶额,低声道:“贫道怎么连这些都说了。”
周拯笑道:“前辈此前没喝醉过吗?”
“佛家戒酒。”
“原来是这般,”周拯正色道,“前辈,灵契之事就算了吧,您当时都不顾我拒绝,直接就结成了认主契约,这对地藏菩萨而言,也是不敬的。”
谛听皱眉看着周拯,随后便颓然一叹。
“帝君,贫道丢人现眼了,稍后我自可助帝君一路西行,也愿供帝君驱策。
“只是他日菩萨归来,我须得继续侍奉菩萨,此事还是提前与帝君您说好才是。”
言罢,他抬手在脖子上轻轻摩擦,一只青色的锁链缓缓浮现,于他脖颈、于周拯手腕。
周拯与谛听同时挥手,这锁链乒的一声炸断。
李智勇在旁略微挑眉。
他还是觉得,周拯其实可以更心黑一点。
当下,谛听言说自己要休整一下,便开始闭目凝神。
周拯等人也不多言,梭子内很快就恢复成了此前的静谧。
谛听此刻心情无比复杂,在那对着木墙各种出神。
其实,谛听不知道的是。
周拯与他喝酒时,老君给过周拯“批示”,周拯当时就拉着谛听说了这事,不过周拯撒了谎,言说老君给的提示是“可用”。
实际上,老君只给了一个字。
【骑】。
飞梭自星空中不断穿梭,很快又要穿过星路,李智勇也准备继续去做马夫。
肖笙忍不住问:“班长,咱们下一站去哪啊?跟他们继续斗法?”
周拯看了眼谛听,后者此刻虽背向而坐,但已是竖起耳朵。
“啊,咱们去金翅大鹏鸟附近逛逛,看能不能拱把火。”
冰柠的眸子顿时变得十分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