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盱和陆垚父子之间的谈话终于是告一段落了。
对于陆盱给到自己的忠告,陆垚十分理解,自己的父亲毕竟在官场打拼这么多年,现在到了户部侍郎这个紧要的位置上,就算自己是穿越者的身份,但是陆盱对这官场之道也是要比自己熟悉很多。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垚之前在现代的时候,说起古代的朝代,他还是十分喜欢宋代的,文化开放,文人气息比较重,特别是仁宗时期,更是到达了一个鼎盛的地步,范仲淹、苏轼、王安石等大才子比比皆是,不比唐玄宗盛唐时期要差多少。
本以为,一切都是十分美好的,陆垚也打算就这样在这北宋过一辈子,但是事实证明,就算是这样一个时代,也免不了勾心斗角,拉帮结派。自己身边的曹家和韩家,讲道理,他们两家的政治主见都没有错,按照陆垚跟曹佾还有韩永合的交集,他觉得这两个人应该都不是去主动结交党羽的。而是那些趋炎附势,想要在仕途当中更进一步的人主动找到了他们,这就造成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不想去拉帮结派,这件事情就不会发生。现在,曹家和韩家在朝堂之上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甚至于只在晏殊之下。好在这时范仲淹回到了汴梁,只不过范仲淹之前被贬是因为什么,还是因为有人参他结党营私。想到这里陆垚不得不有些佩服赵祯这位皇帝,他将古代帝王的权衡之术用的淋漓尽致。他苦于朝中没有自己的亲信,这大臣不是这个派系就是那个派系,还有韩琦这样手握兵权的重臣,在带着自己的士兵来到皇宫里请安的时候,竟然是比起自己的话,更听韩琦的话,这让赵祯感到了十足的危机感。如果说曹家和韩家还在自己能力掌控范围内的话,这韩琦却始终是一个隐患。为了分化朝中的势力,西夏的事情成了赵祯的一个契机,他索性将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范仲淹召回汴梁来,一方面这范仲淹确实可以解决西夏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可以分化朝中的不同势力。
赵祯心中清楚,这范仲淹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回来,就算不主动去结党,但是那些之前跟他关系好的官僚也都会靠拢过去,最后,也会形成一个派系,但是,范仲淹虽说跟韩琦交好,但是西夏的事情交给他们两个来办,到时候一定会产生摩擦跟问题,赵祯让他们两个到时候同去西夏的话,也是为了离间二人之间的关系,就算是没有办法做到势同水火,但是也要保证在他们处理完西夏事情回到汴梁后,不能在同一个派系之中。而范仲淹的到来,对于韩家和曹家势力也是一个沉痛的打击,这些投靠在这些人麾下的大臣们大多数都是为了奔一个前程,说白了,就是利益驱动。对于这些人来说,一旦有了更大的利益群体,他们果断会去转而投靠那边,所以赵祯此举,无异于也是在弱化曹韩两家的势力。
当然,赵祯心中也清楚,范仲淹此人权力一旦大起来,麻烦事情也会接踵而至,之前就是这样。范仲淹精明能干,一方面为了弱化他在朝中的影响,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能够多多重用他不让他遭到中伤。赵祯知道,他必须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而已经在举行的科举考试,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赵祯可以通过殿试当中所有考生的表现,从当中选择出一些能够绝对效忠于他,就算是有自己想法的,诸如陆垚这样,但是只要不投靠任何一个派系就好。这样一来,赵祯就可以慢慢分化各种势力,最后将最大的权力继续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而陆垚,就是这些学子当中,赵祯的重点观察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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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事情,陆垚其实早就有想过,只不过父亲说的,赵祯其实也在忌惮陆垚的这一点,自己之前确实没有怎么仔细分析过。现在看来,种种迹象表明,赵祯其实早就已经开始观察陆垚了,就连之前的彩票站的买卖,一方面是因为赵祯确实缺钱,但是另一方面,这会不会也是对陆垚的一种观察和考量呢?陆垚本以为,自己做自己的买卖,赚的钱也都没有贪污或者少交税款,那皇上应该就不会在意自己到底办了几个场子了吧。但是父亲表示,所谓官商勾结,如何定罪,就是皇上的一句话。自己带着这么多的产业到时候入仕途,势必会给那些柠檬精们留下把柄,就像曹佾和韩永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手下的门生大臣们投靠其他人一样,陆垚也没有办法保证本来就没什么文化素质的工人们不会因为利益驱使出卖自己,甚至栽赃自己。陆垚自己倒是不怕,可以解释清楚,可是有时候皇上并不会听自己的辩解,一旦赵祯认为陆垚是有野心的,那就十分麻烦了,到时候直接对自己弃用事小,搞不好自己所有经营的生意都会付之东流,这是陆垚非常不想看到发生的一件事情。
所以,在父亲的建议下,陆垚也是当即做出了决定,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些产业是自己的,倒不如现在就直接将这些厂子直接变更给经营者,让他们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所有人。这样一来,就没有人再会说自己官商勾结,或者是陆垚名下的产业出了什么问题了。而现在,基本所有的产业都在一个稳定的轨迹上运行,陆垚只需要把他们技术和将来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告诉给他们,然后就可以将经营权完全还给他们了。而自己,在账目清楚的情况下,只需要从当中抽取个三四成的利润就可以了,这样一来,会让别人觉得,陆垚现在只对钱感兴趣,对产业的发展其实并不怎么关心,而且一切实际事情陆垚也没有再负责,这也就不会落人口实,其他人也没有办法因为产业的事情而去进谗言诋毁自己。
只不过,彩票业这边比较麻烦一些,所以,陆垚打算写上一封奏折奏请皇上,同时,也写了一封信到时候交
给自己的亲戚,也就是彩票站的负责人。将彩票站完全归为皇家所有,而陆庚呢,就成为了一名皇家公务员,他的任务只有一个,打理好彩票站,然后等着皇上给他开钱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权责明确,在赵祯手下干活,可不比在自己手下轻松,陆庚想来也没有办法做出什么鬼花样。当然了,陆垚在写给皇上的奏折当中也会说明,希望皇上能够给到陆庚更多的酬劳。
最后,就是火锅店和美食街的事情了,这两个事项陆垚还是打算自己亲自来完成,对了,还有自己马上要开业的钱庄。钱庄可以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一个事业,陆垚是必须要做的,而在陆垚看来,如果赵祯知道了自己做钱庄的目的,应该也不会阻止自己,毕竟在现在这个阶段,钱庄开业无异于是对新蹴鞠大赛的一个最大的助力。而且,也能解决科举考试学子们很大的难处。不过,火锅店和美食街,陆垚是绝对不能交出去的,这是影响到陆垚当下最重要目标的事业,这两个行业,是可以打开内外城突破口的重点产业,为此,陆垚也不会放心将这东西交给其他人。对于合作商这边,火锅店陆垚已经决定找张茂才了,而至于合作形式这边陆垚也已经想好了,以陆垚对张茂才的了解,他应该不会拒绝才对。至于美食街这边,就要看陈晨的表现了。
陆垚和陆盱在书房当中继续聊了一会儿,陆垚直接借用了陆盱的笔墨纸砚,大笔一挥,一封写给陛下的奏章就已经写完了,另一边,一封写给陆庚的书信也是弄好,这两封信,可以彻底解决彩票方面的问题,因为陆垚所有的产业当中,只有彩票业是跟皇家有牵扯的,而这彩票业其实也是最不可能成为其他人把柄的产业,毕竟是赵祯名义上负责的。
“我觉得,越快越好,你下面的这些产业和厂子要快点解决。”陆盱将陆垚给赵祯的奏章收好,表示明日会将它交到赵祯手上,而后又是嘱咐了陆垚一句关于其他产业的事情。
陆垚点头,说道:“嗯,我这就去办,晚上的时候让他们到咱们府上聚一下,爹,到时候还请你回避一下。”
陆盱说道:“嗯,通知这么多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府里的下人你尽管安排。”
陆垚带着那封给陆庚写的信,起身鞠躬,离开了书房。
父子二人的这次重要谈话,到此彻底结束。
陆垚从书房出来,回到自己房间时,看到棠溪正等在门口,一脸焦急。就连棠溪也能看得出来,老爷刚才找陆垚去到书房的样子十分严肃,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不过,看到陆垚回来时候的神情,棠溪还是安心了不少,然而转念想想,棠溪似乎很少从公子的脸上看到慌张的神情,除了之前那一回十分落寞的样子之外,棠溪看到的陆垚基本上每天都是精神抖擞的。
陆垚走到房间门口,看到棠溪的神情,自己先是笑了下表示没什么情况,随后就招手,让棠溪跟着自己进到了房间当中。
棠溪前脚刚进来,福伯后面也是跟了进来,棠溪知道,通常情况下陆垚是不会麻烦福伯的,现在两个人都叫了过来,看来是有要事要商量。
陆垚看向福伯,说道:“福伯,麻烦你去告诉所有府中现在没有事情的下人们,你安排好他们,去到我下面所有的工厂产业当中,告诉他们的带头人,今天晚上吃完饭之后到陆府上来相聚。”
福伯点头,随后表示自己并不太清楚陆垚下面厂子的具体位置,毕竟之前这些事情都是棠溪在做的。
于是陆垚告诉他让他一会儿询问棠溪,就知道所有地方都在哪里了。
“彩票那边就不用去了,你先去门外等着吧。”福伯点头,离开了陆垚的房间。
“公子,你这是要做什么呢?不是之前说所有的厂子之后都归陈晨来管么?”棠溪等福伯离开关上门之后,看向陆垚说道。
陆垚耸耸肩,说道:“计划有变,不过陈晨还是要成为我的管家的,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吧。”说完这句,陆垚将衣袖中那封信拿了出来交给棠溪,说道:“这封信,一会儿你去彩票站,亲自交到陆庚手上,记住,不管他问什么事情,你只需要告诉他,是我亲手写的交给他的,你就说,我也是无可奈何。对于其他的事情,你就一概不知,明白么?”
看到陆垚十分严肃的神情,棠溪只能点点头。
陆垚继续交代:“至于你刚才的疑问,我想今天晚上的时候,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你送完信就回来。”
棠溪点头,也离开了房间。
陆垚这边长舒了口气,果然,就算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做事情要考虑的地方还是有很多啊。
想到这里,陆垚再次拿起了纸笔,开始书写了起来。趁着自己下午这短暂的休息时间,陆垚打算把石头记还有给曹菡写的都再写几章。
书写石头记的时候,陆垚的状态十分懒散,毕竟是摘抄加上少量的修改,陆垚完全没有投入任何感情到里面去,所以石头记完成的很快,现在的陆垚只要一写石头记,就能想起自己之前去到韩府跟韩韫玉那次尴尬的见面,还有她对自己说的看似平淡无常,但是句句伤人的话。不过,现在陆垚也没有办法拒绝陆家和韩家的婚约。刚才父亲说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自己将来进到了朝堂之中,如果这次婚约再出现什么问题,那整个韩家一派都会将陆垚视作死敌,自己的仕途肯定会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曹菡这边该怎么办呢?陆垚在写要送给曹菡的章节的时候,他没有发现,他自己
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更奇怪的是,石头记毕竟是摘抄,而这个是陆垚的原创,按道理来说,书写石头记耗费的时间应该要比这个要短上许多。
然而,连陆垚自己都没有想到,在创作自己命名为《流离》这本的时候,自己可以说是处在一种文思泉涌的状态下,写完这一个章节用的时间,竟然跟石头记相差无几。
看来,人还是更喜欢做自己希望做的事情。
书写完这两个之后,陆垚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敲门声随后就想起了,先回来的自然是棠溪。
陆垚见到棠溪回来,于是就问起了陆庚在看那封信之后的反应。
棠溪表示,一开始的时候陆庚的神情十分复杂,不过更多的是惊讶,最后反复追问自己,这信中所写,是不是陆垚自己的意思。于是,棠溪就按照陆垚刚才交给自己的回复他。最后陆庚表示自己明白怎么做,就让棠溪回来了。
“你出门的时候,可曾看过他最后的神情是怎么样的?”陆垚问了一句。
棠溪说道:“神情我倒是没看到,只是感觉他十分落寞,最后还叹息了一声。”
“这也正常,他知道这封信当中的内容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陆垚说道。
这彩票站,之前虽说皇帝拿的是大头,但是小来小去的一些收入,还是掌控在陆庚自己的手里的,而陆垚对于这些收入自然也是不会去找陆庚要回来的,所以陆庚经营着彩票站还是有一定动力的。可是现在,皇家要将彩票站完全变成自己的财产,这样一来,陆庚就成了给赵祯打工的了,账目上自然不能出现问题,虽说最后也差不了多少钱,但是陆庚更在意的,是自己从一个生意人自由人的身份,转变成了一个皇家下属的公务员打工人,他更在意的是这个。
不过陆垚却觉得,这应该只是一时的情绪,陆庚的智商自然不会想到,他自己经营彩票站这么久了,也给赵祯赚了不少钱。皇家虽说是收购回了彩票站,但是大概率,或者说绝对,赵祯是不可能更换彩票站的经营人员的。不仅如此,为了展示出皇家的权威和自己的大度,皇家收购了彩票站,陆庚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些帮手,自己能从繁忙的事情当中解放出来不少,不仅如此,赵祯给到陆庚的报酬绝对会超出陆垚,因为他不知道陆垚之前给到陆庚的报酬是多少,到时候肯定是会询问陆庚的意思,这个时候,只要陆庚不是狮子大开口,赵祯应该都会同意,就算事后来求证陆垚,因为亲戚的关系,陆垚自然会跟陆庚同一条心。这些事情,陆垚在信中都一一告诉给了陆庚,所以等到皇家真正收购了彩票站的那一天,其实对陆庚来说,才是好事开始的时候,就看他怎么能适应身份的转变了。
陆垚随后将自己刚刚写好的文稿交给了棠溪,说道:“分别送到韩家和曹家去,你应该知道哪一份是送给谁的吧。”
棠溪看了看文稿的题目,说道:“我自然知道,《石头记》是送给韩家大小姐的,《流离》是送给曹菡的。”
说完,棠溪转身就离开了陆垚的房间。
出门之后,棠溪打算先去距离陆府比较近的韩家去送文稿,不料在距离韩府不远处的街角遇到了百姓遭到打劫,棠溪仗义出手,帮助百姓化解了危机,然而,问题也随之而至。
那就是,揣在棠溪衣服当中的两份文稿都散落在了地上,虽然经过确认后总页数没有变化,但是,因为棠溪并不知道这《石头记》和《流离》的具体内容,所以想要拼凑起来是比较困难的一件事情,因为时间紧迫,天已经快黑了,棠溪只能依靠着自己的能力来区分了一下两个文稿,随后整理起来,先是送到了韩府,随后去到曹府又送了第二份文稿。
而以棠溪的文化程度而言,想要完全弄清楚两个文稿当中具体内容不出错误,当然是不可能的。两份文稿的顺序已经完全打乱,甚至说,棠溪直接将《石头记》送到了曹府,《流离》送到了韩府,除了第一页之外,其他内容基本上都是错的。
此时的棠溪,还不知道自己的这一次无心之过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当棠溪回到陆府的时候,本想着第一时间告诉给陆垚这件事情,不成想此时已经陆陆续续有工厂的负责人来到了陆府的正厅当中等着开会了,于是一时间棠溪也就没能跟陆垚说上话,开始跟福伯忙着在正厅当中招呼那些来到陆府的客人,毕竟这其中有陆家的亲戚,所以陆府上下自然不敢怠慢。
可是棠溪看了又看,也没有发现陆庚的身影。看来这彩票站确实跟其他买卖不一样,陆垚在写给陆庚的信当中应该就已经说到了不需要陆庚今天晚上亲自到场了。
而此时的陆垚呢,正跟自己的家人们在餐厅匆忙吃着晚饭。根据陆垚的要求,为了防止一会儿如果家人们在场会出现攀亲戚的情况,所以陆垚希望所有人,包括陆盱在内,吃完饭之后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不要出来,等到陆垚这边会议结束后,再做打算。
陆盱带头表示同意,而言氏、许氏、陆皓等人也知道,陆垚做出这个决定,要召开这个会议,肯定是和之前陆盱将陆垚叫到书房去有关系。既然这是他们父子两个共同决定的事情,这些人自然是要支持,于是吃过晚饭后,家人们都是匆匆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没有去正厅招待那些负责人们。
陆垚这边,吃完饭之后,也是直接来到了正厅当中。
下属工厂产业的负责人们见到陆垚来了,目光都聚集在陆垚身上,他们知道,今天一定是有大事要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