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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因着招标大会的推迟延期,众人也就不怎么心急了,江南织造所的曾大人亲自出面许诺,不会因此耽误了大家已经竞标成功的商人们运货装船,众人才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开始忙碌起来了。
只是苦了那些等着竞标玉器和茶叶的商人了,不过江南织造所到底也是个官府的,心中有了怨言又能如何呢?只好默默的承受着。
胖商人自然也是在忙碌自己那船米酒,因着他还要参与接下来的两次竞标,所以就不急着走,只安排了手下最信任的管事,再搭上江南织造所安排的记账官。
路南城几人赶来的时候,他那艘船正巧弄好了,拿了些银子正在给那个记账官。
等这边装点完毕,胖商人才转过身来与几人打了招呼。
“刚刚那个是?”路南城如今算是熟悉了那招标大会的流程,对如今这个倒是没那么明白了,就顺口问了问。
“哦,刚才那个啊,是江南织造所派的,跟着咱们的船记账,这样也好防范那些个利欲熏心的报错帐不是。”路南城想想也对,这官府总是要多加防范一些才是。
几人又聊了几句,开始找那个装瓷器货物的码头,在不远处就听见那有个来回求爷爷告奶奶的人,再一看,这不就是昨天那个九百万两竞标了那瓷器运输路线的商人嘛,就在那来回的求求这边的管劳工的工头,又去那边求求官府的衙役,可两边都安然不动,没甚么反应。
“这是……?”路南城见到这个场景也有些怔愣,这哪还有昨儿个在大堂里喊价的架势,这躬身四处祈求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跌落眼球。
“这就是我所说的缘由了,你可是看明白了什么?”
“看这个样子,怕是那个三层的商人做了什么手脚?”不等路南城发言,沈媛已经说出了心底的猜测,昨天听到胖商人那番言论,她心里早就有了计较了。
不同于路南城打小就受人奉承着,走到哪都是皇家贵胄,少不了被人安排好除去前面的阻碍,但她曾经可是经历过这种拿特权压人的情况的,别说是流落在外时,就连在沈家,那些个地位在她上面的子嗣,又何尝不是拿这种事情来压过她。
路南城对沈媛的一语中的,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味,毕竟他知道这个德妃向来是个有脑子的,这般反应也是合理的,只是似乎这德妃对这些市井里的行径倒是知道不少,这就是让他略带意外的部分了。
自从上次在宫中那次意外的对话后,这已经是第二次她给他一种不在掌握之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路南城有些不适,他皱了皱眉头,总觉得或许是要找机会好好的查一下沈家?不过面上还是不显,继续和胖商人聊了起来。
“是啊,那个抢不到标的三层的商人,定然是怀恨在心的,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商人的。”胖商人继续叙述着那个商人所面临的严峻的形势。
几人也就明白了,先前看了那个不同楼层的商人的状态,这三层的商人不论是不是当地的,这官府和地方的一些都是要给面子的,这样下来,这商人可不是就要被坑害了?现在到处雇佣帮忙搬货的劳工,都没有人搭理他。
那头顶的日头渐渐西斜,那个商人还在那里东奔西走四处求情急的满头大汗,可是结果仍不见乐观,很多人就那样冷眼的立在那里旁观着,也没有什么表示。
“这还不算……更狠的还在后面呢,且看着吧。”胖商人远远的望着那个人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在跟身边的沈媛等人说话。
想来也是,这装货卸货江南织造所都是有明文的规定的,这若是误了时限,不知道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巡游部队那边,昭华帝已经下令在这个驿站待了三日了,到现在这圣驾还没有进入这江南的地界了,这让那些江南郡的官员更加紧张了。
这忐忑不安的等待最是折磨人了,让本身听郡守安抚准备静静等着的,又安静了一段时日的几人,又开始暗戳戳的准备筹划起来了,这回郡守周孚成都管不住他们了,只好放任他们去准备了,不想这本是想要讨得圣心的一件事,却加快了他们上断头台的道路。
姑苏城,芭蕉园。
路南城脑中不断回想起那个胖商人口中的那几句话,若有所思,先前他还觉得这苏州是个安静的地界,不想这边确实没有了路有恶霸同官府勾结欺男霸女,却出来了更让他意外的一些事情。
很快,昨天派去查江南织造所这次意外的影一回来了,将事情详详细细的汇报给了昭华帝,听了这件事,路南城真是气的更厉害的,登时就砸了手旁的桌案。
影一看着那个深陷进去的拳印,咽了咽口中的吐沫,不敢说话,不过这苏州的知县真的是比前些时日他们遇到的那个坑百姓劳力的县令还要可恶。
路南城心情正抑郁不得发泄,沈媛这边照着平日里那般,给他送来了夜宵,这一进门就感觉不一样了,这天子的心情似乎是受了很大的影响,此番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再一看有个护卫跪在那里不发一言。
这样的情况,自从他们决定暗访以后,也是常见的,沈媛倒是也习惯了不少,刚开始也被昭华帝身上那散发出来的一波又一波的怒气震的不敢靠近,但俗话说的好,这人呐,见多不怪是不是?
所以,看着昭华帝这样,她也不多说,走过去,将夜宵放在桌案上,这回她也看到了那深深的拳头印子,怎么想都不会是护卫大哥干的,那么就极有可能是皇上自己砸出来的,但昨儿个来的时候还没有,再联想到那个跪在那里的护卫,看来果然是方才那护卫说了什么让圣上气恼了。
这般推测了一番,沈媛就缓缓的走到昭华帝的身后,为其捏了捏肩膀,又用芊芊玉指揉了揉他的神经,这样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倒是让昭华帝的神色好了许多,人也不那么紧绷着了,松了下来,伸手将沈媛拉到面前,靠了上去。
影一跪在那一见这边都抱上了,自然是不会留在这里碍主子的眼,悄默声儿的慢慢撤了出去。
第二日,沈媛很快的就从路南城嘴里知道了这招标大会延期的原因。
那胖商人说的可是对啊,这不就是货物出了问题,原来这江南织造所毕竟涉猎的行业算是广泛了,就将一些个生产承包给了私人,再交由当地的官府派人进行监督。
可去年年末的时候,这其中有一个开采玉料的矿场就出了问题,那私人承包的矿场主,在安排工人采矿的时候,从中经常是扣一些下来的。
年末的时候,也不知他是外边养的外室出了差错还是在赌场又输了一大笔钱,反正是他将用来炸矿的火药给换了,将原来江南织造所要求购买并拨了钱的官府制的火药,换成了去那种不和律法的小作坊搞来的黑火药。
这前面几次还好,有一次本身是要炸六响,可最后只有四响,这没炸的呢,也不知道是火药就是不响的劣质品还是出了什么差错,他就赶了几人去分别查看一下那两个没响的埋了火药的地方。
这一下,可就不得了了,那几人去了就再没回来,原来那火药到最后还是炸了,只不过这回,这矿场主就摊上大事儿了,本身这开采个玉石,也确实是一件风险的活计。
一年里总是又那么几个意外,死上一两个人,只是这回这炸药是他私自给替换了,一次又死了四五个人,这可就有些麻烦了,那些个矿工多是一个村子里的,闹起来可是一个村子都跑到他这里闹了起来,还做着一副不给个说法,不给赔偿就罢工不干了还要集体跑到县令那边闹个不停的架势。
这让他头疼不已,可这边,江南织造所还没有来提货,他手里头也没几个闲钱,就是想陪也拿不出银子啊。
只好先拿出每户不到五两银子的钱,安抚了那几乎失了亲人的村民,又和村长好说歹说,方才同意等官府提货以后再来找他要赔偿的银子,这边这些个矿工先给他干着活,这才没把事情闹大的让官府知道了。
没想到的是,这个矿场主也是个混的,这愣是一直拖着没有给那几户赔偿,这不,江南织造所的来提货了,那些工人一见,砸了一些还没雕好的玉器,并且把事彻底的闹了起来,如今可是一片混乱。
不仅是货跟预计的数量有了差距,算是出了问题,这如今矿工把那个管玉器的官员都给扣了下来,也不是说用武力威胁,只是成日里跪在那抹眼泪,那些没了亲人的更是哭天抢地的,非要讨个说法,不然就要把事情闹到这招标会上来。
这把事情闹到招标会可不就更严重了,这江南织造所的一想,现如今这昭华帝马上就快要到这个江南的地界了,这样一闹要是让皇上知道了,大家谁也得不了好,就只好停了招标大会这边,好好的安抚那些个村民。
“那江南织造所的倒是没说错,确实是那个官员出了点问题,差点让矿工们给一起打了。”路南城说着,冷笑着,心里默默的给这个苏州当地的官员也记上了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