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袭橙衣,看着非但不像是什么乡下丫头,反倒也有些大家闺秀的气质,话是说得谦虚,但让人听着有些捧己踩人的意思。
陆夫人嗔她一声:“你这丫头,何苦贬低起自己来了?谁若敢这般说你,我第一个拔了她的舌头。悠儿,快过来见过公主。”
陆上卿隔了片刻,忽然要叫走萧青枫:“陛下,臣有一副字写了数月,只是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够公整,恰好今日得空,想请陛下赐教。”
他又在萧青枫身侧低语道:“陛下,这桌上都是些愿陪公主说话的女眷,难免要聊些姑娘家喜欢谈的东西,陛下与臣在这儿,只怕她们待得拘谨,陛下不妨与臣另寻一处喝喝茶,如何?”
萧青枫兀然想起,诸如《养子十要》一类的书上似乎提过,想让自家茁壮成长,就该让自家崽崽有些能够交心的朋友,父母不能干涉,否则会适得其反。
他揉了揉有些倦疼的额角,随同陆上卿一同起身:“也好,陆爱卿带路。”
萧青枫一走,那姑娘也亲近地挨到萧岁岁身旁,挤占了被支去倒茶的陆凝霜的位置,向萧岁岁介绍自己:“民女唐悠参见公主,此前只听过公主为人讨喜,但不知公主竟然这么可爱。一点小礼物,公主可别嫌弃。”
萧岁岁的手中忽然被唐悠塞进了一支钗子,唐悠没个轻重,末端十分尖利的发钗在萧岁岁的掌心划过,刮得萧岁岁掌心多出了一道红痕。
想来唐悠应当是疏忽无心,萧岁岁自己揉了揉有些疼的掌心:“谢谢你呀,但是岁岁今天没有带礼物出门,下一次送给你好不好?”
听言,唐悠的脸色忽然就不如刚才那么热情了,甚至像是在脸色苦闷的盘算今日亏了多少银两。
陆夫人咳了几声,又抿了口茶,唐悠才挤出一缕蹩脚的笑意:“公主,民女带您去逛逛府里新修的园子好不好?姨夫还专程命人移来了几株西府海棠,好看的很,您要是喜欢,民女还能给您摘一两枝簪头发。”
唐悠给萧岁岁留下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萧岁岁望着左手掌心的红痕,抗拒地摇了摇头:“不用了,陆姐姐会带岁岁去看的。”
被萧岁岁婉拒的唐悠面子很是挂不住,连连给陆夫人使眼色诉苦。
陆夫人像是嗓子不舒服似得,又是咳了两声:“悠儿,公子还小,与公主相处要有耐心。”
唐悠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主动与萧岁岁亲近道:“公主,她一介庶女,哪有可能进得去新建好的园子?等她有资格带您去瞧瞧里面的景色,怕是您都要准备着嫁人了。更何况……”
唐悠自顾自的哂笑两声:“您可是胤州唯一的公主,陛下最珍视的人,成日和一个生母离世的庶女走在一区,是要被人看轻,有失您的公主身份的。”
陆凝霜端水回来,下意识地拦在了唐悠的身前,质问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唐悠嗤笑:“自然是和公主交朋友了,怎么,就只准你和公主做朋友做知己,就不准别人和公主说话了?”
陆凝霜咬住嘴唇,她与唐悠的过节早已不只一世,从上一世开始,唐悠就时常以给她使绊子为乐。
但她的确不能阻拦谁与萧岁岁做朋友。
于情于理,都不能。
萧岁岁却拉住她的手,气呼呼的要带她离开:“陆姐姐,岁岁不想待在这儿了,你带岁岁去别的地方玩吧。”
她看起来竟比陆凝霜还要生气,恨不得在临走前踩一脚唐悠的鞋子。
陆凝霜欣然应允:“臣女这就带公主离开。”
走出正院,萧岁岁立即像陆凝霜说起了委屈:“陆姐姐,岁岁不喜欢那个人,她说话特别讨厌,还把岁岁的手弄疼了。”
萧岁岁伸出自己的手,想让陆凝霜看看唐悠的“杰作”。
虽未留下伤口,但也是稍稍擦破了些皮,陆凝霜看了格外心疼,温柔地吹了吹萧岁岁的掌心:“都是臣女不好,让公主委屈了,早知会让公主见到她,臣女是一定不会让公主来府上的……”
“姐姐。”
萧岁岁指向了墙角的影子,陆凝霜闻声看过去,与萧岁岁看到了一样的身影。
影子的主人自以为躲藏周密,实则过于愚钝,被日光出卖了墙后的自己。
陆凝霜从影子的形状是估算着躲在墙后那人的身量,倒是都与唐悠对的上。
她就知道唐悠不是会善罢甘休的人。
陆凝霜佯作未发现唐悠的影子,抱着萧岁岁淡然离开,道:“公主今日过得可好?臣女若是没记错话,陛下今日似乎赠了您一只金制的扳指?”
话罢,她眨了眨眼暗示萧岁岁。
萧岁岁有些不解,但还是默契的配合着陆凝霜的意思:“爹爹和姐姐都送了岁岁礼物,岁岁很开心。”
“那……”陆凝霜眸光轻扫,“臣女知道一个能让礼物变多的办法,公主想不想听一听?”
萧岁岁歪头:“什么办法?”
她清楚自己是在配合陆凝霜演戏,可陆凝霜吊人胃口的本事实在太过精湛,萧岁岁很难不去真情实感的好奇。
陆凝霜笑说:“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若是公主将陛下送给您的金扳指埋进土里,树上岂不是就能长出很多的金扳指?”
要不是萧岁岁好歹见过些世面,差点就也要被陆凝霜给骗过去了。
萧岁岁配合地连连点头:“嗯!对呀!”
“那公主想不想种下金扳指试试?臣女倒是知道府上有个地方很适合栽种,平日里也鲜少有人前往,若是真长出了金扳指,也不会被人发现偷了去。”
“那、那岁岁现在就要种!”
“臣女带您过去,您可别让别人听见,把您价值连城的金扳指给偷了去。”
二人在偏僻小院的池塘边悄悄把东西埋了下去,相约彼此都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才牵着手欣然离开。
在二人走后,唐悠却大步走到了池塘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