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羡的心情十分糟糕。
循着剑墓的主路不断前行,她一共就遇到了几个人,不是不知为啥被吓得屁滚尿流,被她拦下一问腿都软了的,就是几个年纪看着不小,却是低声下气到恨不得绕道走的不明人士,哪里会与昨晚那个神秘人搭上边。但心中不痛快,她还是打着头阵,将北冥夕护在四人中心,没成想还没深入太多,就遇到了这最难搞的人物。
在北冥羡的认知中,江月白本身不可怕,问题在于,此人有着随时勾走她们圣女的风险,不可不防。
北冥夕面上仍有覆面轻纱,可那话语中似有淡淡欣喜:“能在剑墓偶遇,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
江月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北冥夕,微笑挥手打了声招呼:“的确很巧。”
“你们怎么会下剑墓来?”
见着北冥羡那吃了屎一般的神情,江月白觉得北冥王族多半是冲着昨晚那个神秘人来的,不过北冥羡身后,一个北冥渊满脸尴尬,一个北冥禹懒得看他,面上一片寒意,倒似就北冥羡不知道那神秘人的身份一般,江月白思来想去,还是装傻为好。
他不怕与北冥王族冲突,可不想出现无谓的冲突,浪费时间尚在其次,总不好让北冥夕这个圣女难做。
北冥夕尚未开口,北冥羡已如护小鸡般将北冥夕护在身后,眼睛瞪得老大,满脸写着警惕二字:“那你呢,堂堂武圣传人,不去剑墓深处探索,在这门口堵路?”
江月白没有理会她话语中的火药味,道:“这里有古怪,你们别进来。”
北冥羡闻言,却是激起了心中的斗志,昂首道:“你说不进来,我们便不进来了?”
江月白摊手道:“北冥王族底蕴雄厚,总不可能缺少珍奇宝物吧,深入这里,对你们有意义吗。”
北冥羡待要在回骂两句,北冥渊已伸手扯住姐姐袖口,小声道:“姐,我觉得如果真有古怪……”
话音未落,已被北冥羡粗暴打断。
“你就是没有冲劲,席位才一直上不去。”
北冥渊被这一句呛回,心中却是嘟囔,北寒尊使位次大都依照实力排行,他上面就是她,别说真打不过,就算能打过,难道真敢动手?
而且,能在北寒尊使之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他,早已是王族年轻一辈的顶尖人物,奈何自家姐姐太过刚猛,只得继续保持低一头的姿态,默默的退到了后方。
“好了,既然说这里有古怪,我们暂且驻足也好,如果那人真的深入剑墓,我们在这总能蹲到他的。”
北冥夕温言开口,声音轻柔,却有不容拒绝的意味,在成为圣女之后,北冥夕到底有了几分上位者的底气。
名义上,这三位北寒尊使都是护卫一般的存在,前来此地,只是为了保护她这个圣女,当然,按照长老团原本的规划,她压根就不会下场,只是作为代表出席一下观剑大典而已。
可远在北冥雪域的长老团并不知晓,北冥夕在出发前,曾被北冥王召见,并授予了一个与出席观剑大典同样重要的任务,如今身在此地三位北寒尊使也是在凌晨讨论之时,方才知晓北冥夕有接受北冥王的指令,他们三人只知有此一事,却不知具体为何,而这,才是北冥夕执意下剑墓,而连最不服她的北冥禹都未曾反对的理由。
北冥羡面色一阵变幻,却是咬牙道:“既是如此,小弟,你和北冥禹护着圣女,我还偏要先进去看看。”
言罢,她直接一步踏出,纤足之下冰莲绽开,寒意绽放之时,身形已是变得无比虚幻,不知留在原地的是寒气凝造的虚影,还是就是她本人。
江月白眉头一皱,他已算是好言相劝,北冥夕也开了口,这女人怎么就听不进去?
他可不知道,北冥羡在北冥王族中是出了名的坚韧,说好听点叫坚持不懈,说难听点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份韧性让她在修炼道路上成效极大,稳坐北寒尊使一方席位,但也让她容易钻牛角尖,若不是她这一脉皆在王族之中地位尊崇,怕是早已因为捅出太多篓子而出事。
江月白想拦她自是轻而易举,一步踏出,便可完封这寒莲步的前路,但他到底没有阻拦,只喊了洛蝶蓝回来。
虽不知北冥王族为何深入,还是让这女人吃些苦头为好。
江月白动念之时,北冥羡已至他身后石室,冷哼上前,似是对江月白的识趣很是满意,不料刚刚踏入石室之中,她便感觉到了异状,当下朝江月白喝道:“这是什么情况。”
被她收在体内的本命仙剑,此刻竟如疯了一般上下窜动,大有将她体内搅得天翻地覆之势,北冥王族藏剑于身的高妙法门,竟成了此刻最为棘手的内患。
江月白摇头道:“我说了,这地方很古怪。”
“好一个诡异地方!”
北冥羡怒极,娇叱一声,那把随她自小修行的仙剑锵然现身,剑身颤动嗡鸣,仿佛狂躁凶兽,刚一脱离北冥羡的丹田气海,便是调转剑尖,朝着北冥羡身上斩落,只是不知仙剑灵性尚在还是什么原因,这一剑并未循着正常轨迹,反而歪斜至极,就算斩中,也不过划破她一处衣角。
北冥羡毫不客气,一掌挟风雪霜寒当空斫下,直要将剑身连同剑上寒玉一并砸的碎,只一击,那寒光四散的北冥王族仙剑便若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可没飞出一段,北冥羡又是当空一抓,寒气将周边围得水泄不通,当即将仙剑缚回手中,虽是依旧躁动不定,已无法对她造成什么损伤。
这一番出手堪称行云流水,围观群众都惊得呆了,不光尚未回到江月白身边的洛蝶蓝一脸惊愕,就是早已做好出手准备的江月白,都被她果决而凌厉的出手震惊。
北冥羡两次出手,皆是切中仙剑要害的杀招,但却并未真正损及仙剑本身,只是用最快的速度将其内部剑气打散,让它失去被石室内部诡异左右的实力,虽然似是商春秋那样的灵玄境剑修,应当也能用自己的方法镇压住自己最了解的本命剑,能做的像北冥羡这般干净利落的,怕是只有极少数人。
她对自己的剑有着十足的感情。
因为感情深厚,出手才不留余地,这一点,倒似与她手中剑的灵性表现有所不同。
江月白的神情柔和了些,道:“这房间里有一股不明力量,影响着所有进入其中的有灵剑器,能镇住一时,却镇不住一时,还是先退出来,我们一同计议,如何?”
“不必,这等鬼蜮技俩,岂能瞒过北冥王族的感知?”
北冥羡昂首,一双眸子中尽是怒意,若是有人站在她身边,必会被那肆虐的北冥寒气冻个内外皆伤。
她的目光豁然定在某处,早已蓄势许久的一掌直截了当拍出,明明是排山倒海般的纯粹杀招,在她的出手之下,依然有着王族贵气流露。
愤怒的王族,依旧是高高在上的王族,岂能与小人一般毫无威仪?
只是北冥羡这一击,着实无比不客气。
轰!
一处青石墙面顷刻碎成千百块,碎块扑簌簌落了一地,而在那破碎之处,一颗奇石孤零的定在原处,其通体银白,形状方正,上有不明纹路,江月白看上一眼,只觉得胸前画卷愈发滚烫,显然,石室异变的罪魁祸首,就是那枚古怪的石头。
北冥羡能清晰感受到自己手中仙剑越发旺盛的疯狂意味,当下柳眉倒竖,又是一掌拍出:“我教你这东西害人!”
“且慢!”
江月白一直保持着警觉,此刻见北冥羡毫不犹豫就要毁去那物,连忙出言喝止,这种古怪的物事绝不可能是天然出现在剑墓之中,拿来探查一番,也好过直接毁去。
但他到底慢了一步,而北冥羡,从来没有听他话语的意思。
那奇石在北寒尊使的全力一击之下,顷刻化作齑粉,北冥羡收回仙剑,兀自不大解气,拂袖返回,将那一抔残留彻底挥了个干净。
江月白唯有接受现实,苦笑摇头。
他胸中的画卷温度正在降低,很快恢复如常,看来,这石室中仅有这么一颗奇石,只是要想知道这是什么,怕是无从着手了。
北冥羡轻轻抚过刚刚被她亲自下了重手的仙剑,替其理顺尚且紊乱的剑意,正要走回圣女身边,余光却瞥见江月白,当下不客气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言下之意很清楚,你还敢杵在圣女面前?
江月白毫不畏惧的与她对视:“你们还要深入?”
北冥羡冷笑道:“关你什么事?”
“这里是神剑山庄的剑墓,如何不关我事?”
江月白一指前方,在那里,墓道仍在向下延伸。
“剑墓里仍有古怪。”
北冥羡迅速道:“我们自己能处理。”
江月白冷笑一声,道:“好,不管你怎么想,但这里就一条路,。”
“除非你们愿意退出这里,不然,你觉得你们三位之中,有谁身法能快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