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又把头部伸出,仔细看了看。
他指着严官巷方向:“这一群太学生还能去哪里?当然是政事堂。”
“他们不去皇宫,为何去政事堂?”张三觉得有些奇怪。
李四想了想,语气极为肯定:“这个简单,听说官家生病了。太学生此时是不会打扰官家的,当然只有找相公他们。”
“官家没有上朝,又在生病,此事偏偏又要官家定夺,怕有些难办。”张三想了想,摇摇头,“吾不看好这次太学生闹事。”
“这个难说,秦桧如此一个金国奸细,做了这么多坏事,就是在下,也恨不得秦桧遗臭万年。”李四倒是对这一群太学生看好。
三百个太学生来到严官巷,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伴随这个声音,大地突然出现一阵抖动。
这五百禁军不但穿着红色皮甲,而且还是骑兵,气势极为吓人。
有的太学生不禁哆嗦起来,有的甚至后退,满天星看了,不禁眉头一皱。
“驱逐胡虏,还我中华。”他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大声喊道。
围观的宋人不禁吓了一跳,这是什么物事,竟然在百步之外还能如此清晰,难道是什么传声器不成?
听到传声器响亮声音,太学生士气顿时高涨,一起喊道:“驱逐胡虏,还我中华。”
这个传声器传得很远,就是远处骑马的禁军也能够听见。
余良乃是这一群禁军的首领,听到这个声音不禁眉头紧皱。
刚才他让手下纵马,就是想通过骑兵的气势压倒对方。
余良眼眼极尖,看到一些太学生身子哆嗦起来甚至倒退,不禁哈哈大笑。
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对方不知掏出一个什么传声器,把低落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竟然活生生扳回一局。
想到这里,余良不禁冷冷一笑,纵马出来,手里扑刀晃了两晃。
他拿着扑刀指着太学生,厉声呵斥:“此乃朝廷要地,尔等胆敢来此喧哗闹事。”
“贼配军,有胆子就与胡人较量去,在吾等面前逞什么威风?”满天星越众而出,一边拿着传声器,一边指着余良反驳。
听到此话,余良不禁一愣,但是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在下奉命在这里维护秩序,岂能还能够上战场。”
“贼配军果然胆小,如果胆敢去西县杀胡人,学生就敬重你是英雄好汉。”满天星不屑一顾。
余良不禁大怒,对方一口一口的贼配军叫个不停:“吾乃是禁军,不是贼配军。”
他们是禁军,自然高人一等,不用脸上刺字,所以自己认为还能叫做贼配军。
“汝如果敢于到西县与胡人对杀,就不是贼配军。”满天星不为所动,而且还说出理由。
余良脸色气得通红,对方不但一口一口贼配军叫个不停,还要逼他到西县与胡人打仗。
余良厉声说道:“在下是奉命这里公干,没有安排到西县去。”
“说来说去,贼配军果然没有胆子,只敢到这里耀武扬威,原来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面对余良的辩解,满天星嘲笑不停。
他不但嘲笑,而且传声器还把他的话传得远远的,顿时引起围观之人哈哈大笑。
听到满天星的嘲笑,余良脸色一变。
余良奉命是带着禁军阻挡学生,但是并没有说对太学生动手。
面对满天星嘲笑,他除了辩解之外,也没有更好的法子。
他既不能打,也不能骂对方。
这些太学生不但他们拿对方没有法子,就是临安知府多次被太学生也被贬黜,丞相汤退之气死,官家被迫进孝。
他灵机一动,收起扑刀,望着满天星问道:“尔等何事?”
“吾等上书,恳求朝廷废除秦桧这个奸贼所有封号,承认其为大汉奸、大奸贼。”听到对方态度软化,满天星也不为过,把自己要求提出。
这个要求当然可以,余良听了不禁大喜。
岳武穆乃是天下武将的骄傲,杀得金国人一败涂地。
可惜如此一个精忠报国的大忠臣,竟然被秦桧这个大奸贼以莫须有罪名杀害。
现在这些太学生要把秦桧这个大奸贼掀到,就是对他们武将的肯定。
他大喊一声:“全体下马。”“哗”一声,所有禁军下马。
“敬礼!”在他带头之下,所有禁军对着太学生拱手一礼。
对着这一群为了岳武穆书生,所有禁军充满了敬意,他们只有通过这种表达感激之情。
“什么,太学生公车上书?”谢方叔听了不禁大吃一惊,“有多少学子?”
“人确实不少,有三百人左右。”徐清叟也皱了皱雪白眉头,语气沉重:“这一群太学生惟恐天下不乱,竟然干涉朝政。”
“这一群太学生,当初胆敢逼着官家进孝,显然不会把吾等放在眼里。”听到此话,谢方叔眉头紧皱。
徐清叟一边坐下喝茶,一边摇摇头:“德方,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是哪个干的?”
“还有哪个,还不是那个竖子。他把官家气得生病还不够,难道想把官家气得永远不能上朝吗?”
谢方叔想了想,断然训斥。
徐清叟听到此话,差点张口而出:“汝不是希望官家生病越久越好吗?官家生病是那个竖子原因,根本原因还是你们这些丞相的造成的。”
但是此话此话不能说出,反而说出另外之话:“德方,得想一个法子。”
“他们想闹事吗,吾等岂能让他们如愿,不用理睬他们。”谢方叔冷冷一笑,“看看他们能够坚持几时?”
徐清叟点点头,回到自己的厅堂。
自从余良亲自进去禀报之后,外面的太学生已经等待一个时辰。
太阳已经升起,正在空中照射。
有的人两脚酸麻,有的口干,有的甚至摇晃起来。
他们毕竟是一群学生,不是军人,时间长久,种种反应,顿时显示出来。
他们有的的望着满天星,希望他发话。
满天星早已注意到这些,顿时一招手,早有商贩送来茶碗,每人满满一碗茶。
他猛地吃了口茶,感觉嗓子滋润好得多了。
满天星看了看这一群太学生,喝茶之后精神不错。
但是有些太学生不停揉了揉脚部与腰部,显然站久之后已经酸麻。
这些问题还得解决,他又向一个小贩招手,不久之后他们购买三百个垫子。
这些太学生刚刚喝茶,又有垫子坐着,个个感激看了他一眼。
看着太学生的目光,满天星不禁心里暗暗得意。
他不由得想到刘云良准备齐全,再次对着这次上书充满信心。
“吾等就在这里等待,如果朝廷不给答复,就一直坐在这里。”满天星以肯定肯定语气,“他们还想下值,必须经过这里,看看到时如何处事此事。”
其它太学生点点头,纷纷称是。
金乌转动,时间流逝,很快就到了午餐的时间。
谢方叔吃过午饭,一边喝茶,一边向幕僚谢忠问道:“那一群太学生走了没有?”
“刚才门房给小人说了,他们没有离开。”谢忠点点头,把情况向着谢方叔禀报。
“这一群不怕饿?”谢方叔冷冷一笑,“老夫看到他们饿得肚子贴脊骨,哪里还有力气与老夫相斗。”
谢忠不禁苦笑,拱手一礼:“相公,有事不知是否说出?”
“说,必须说出。”谢方叔一边还礼,一边逼问。
谢忠一边苦笑,一边回答:“他们不但有午餐,而且还有肉。”
“不会吧,什么时候太学生午餐也有肉了。”谢方叔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说有些太学生还没有午餐。”
“小人刚才也不相信,去看了他们的饭碗,果然有肉。”谢忠小心翼翼回答。“他们还有垫子,现在坐在垫子上面。”
听到此话,谢方叔手里的茶杯砰砰一声掉在地面。
还好,这个茶杯结实,没有粉碎,只是茶水全部倒了出来。
门房谢得急忙把茶杯收拾起来,洗净之后又重新泡茶一杯。
谢方叔脸色苍白,无力坐在椅子上面:“他们这是打算与老夫耗下去。”
“这次一定有那个竖子支持,不然这一群穷书生哪里有这么多财物来支持。”幕僚上前安慰谢方叔。
“只有这个竖子才有这种能力。”谢方叔想了想,“把直翁叫来,老夫要与他商议。”
一盏茶时间过去,徐清叟过来。
“这一群太学生不但有午餐,还有垫子。直翁知道不?”谢方叔叹了口气,对着徐清叟艰难说道。
“这个老朽已经知道,肯定是那个竖子做的。”徐清叟跟着叹气,“德方,怎么办?”
谢方叔围着案几走了几圈,徐清叟的眼睛围着他身子也转个不停。
“有了,官家不是生病吗?”谢方叔一边扯着胡须,一边若有所思说道。
突然他差点叫了出来,原来他不知不觉已经扯下一根胡须。
徐清叟点点头,他是一个副职,虽然权力不如正职,但是责任也相对不如正职。
办事越多,犯错也越多。
这些事情他也能够想到办到,但是他偏偏来到谢方叔这里。
他这样做有两个目的,其一,尊重正职,其二少承担责任。
不要小看这一群太学生,原来的丞相汤思退也被他们活活气死。
徐清叟年齿也不小,已经七十。
在这个已经算是古来稀的寿命,他才不想被一群太学生活活气死。
他还想多活几年,既为自己更为家人多享受大宋的权力带来的好处。
谢方叔当然不知徐清叟所想,即使知道他所想无所谓。
他打量徐清叟一眼:“走,吾等去看看这一群学子。”
徐清叟点点头,跟着谢方叔后面,从公房出来。
谢方叔来到严官巷,扫视所有学子一眼中,冷冷沉声问道:“哪位带头?”
两位相公后面就是官差,还有几百禁军,气势气场确实吓人。
这些太学生心里又惊又喜,喜的是当朝两位相公终于出来,惊的是,看来两位相公来者不善。
想到这里,他们一起向着满天星看去,看看他如何处理此事。
“两位相公,学生满天星。”满天星看着众人目光,对着谢方叔及徐清叟拱手一礼,不亢不卑回答。
经过刘云良、陆伟等人的调教,他的书呆子气已经退去差不多。
说不不怕当然是假的,但是他既然带头,就要有带头的样子。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制压住心里的激动,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谢方叔冷冷地打量一眼,装着不知地问道:“尔等要做什么?”
“禀告两位相公,秦桧乃是金国细作,又有效忠书作为证明,岂能再享受大宋之封号,应该承认其为大汉奸,大奸臣。”满天星拱手一礼,依然不亢不卑回答。
谢方叔摇摇头,扫视众人一眼,口气极冷:“这是朝廷之事,尔等乃是学生。学生当务之急,自然应以读书为主。”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满天星说得自己说话越来越清晰,把刘云良的培训赢得清清楚楚,“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围观的众人不禁点点头,这个学生不但口齿清晰,而且条理明了。
关键的是,这个学生回答不但充满道理,还以对仗形式回答。
此话让徐清叟感觉火辣辣的,就是他未必能够回答如此之好。
想到这里,徐清叟不禁望着谢方叔,看看他如何处理。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说得好,”谢方叔点点头,只得对着一群太学生说道:“各位学子,感谢汝等一心为国,请把书信留下,老夫代为转达。”
“那就谢谢两位相公代为转达,学生告辞。”满天星深深一礼,对着一群太学生点点头,纷纷撤下垫子,离开了严官巷。
看到满满一车的书信,徐清叟雪白的眉毛巩又皱在一起:“德方,如此多的书信,如何是好?”
“老夫只是说代为转达,并没有此时说一定呈给官家。”谢方叔一边抚须,一边冷冷一笑。
徐清叟摇摇头,口气极为担心:“德方,不怕犯了欺君之罪吗?”
“官家想看到这些书信吗?显然不想看到。更何况,官家现在生病,更没有时间看这些书信。”谢方叔仿佛成竹在胸。
“这倒是一个理由,只是书信放在哪里?”徐清叟想了想,还是担心不已。
谢方叔围着案几走了几步,想了想说道:“暂时放在这里吧。”
“老朽告辞。”徐清叟点点头,随即离开这里。
谢方叔望着徐清叟离开的背影,口里冷冷一笑:“老夫倒要看看,这一群学生还能闹出什么名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