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怔愣,皇上说自己错了,什么错了?他不懂。
不懂,自然是不知该如何应答,福公公只好低下头。
“我若是不将他们全都引回来,是不是就不会被盯上?”仁宗皇帝哀叹,满心都是忏悔。
福公公默了默,皇上这是相信有妖物作祟?
那是不是也认为那凤木离是妖女?
“皇上,战王他?”福公公欲言又止,他不敢暗自揣摩皇上的心思。
“若是他能活着回来,这皇位让他也未尝不可。”仁宗皇帝说着,又重新闭上了双眸,陷入沉思。
福公公又陷入了沉寂,百姓传言皇子们被妖物吸走了魂魄,也有说战王爷被妖女噬了心,还有说,仁宗皇帝德不配位……
这风言风语,传多了,怕是假的,也成了真。
“君家之人原来也会后悔!”一道声音传进来。
“孤缙云!”仁宗皇帝认出那个声音。
“你,你怎么?”仁宗皇帝实在想不出,他是怎么进的皇宫来。
“怎么,君墨仁,你想说这皇宫固若金汤、层层把守,我是如何进来的?”
仁宗皇帝看了他一眼,不语。
“就算坚如磐石,在我眼里,也不过是一金丝牢笼罢了。”孤缙云不屑道。
“你满口都是不屑,那今日进宫,意欲何为?”仁宗皇帝压住怒火,问道。
如今,他实在是没有心思与之纠缠。
“自然是为了我的好侄儿。”孤缙云冷冷道。
“侄儿?”仁宗皇帝不解。
“头名状元。”孤缙云实在是不想与之废话。
“孤北辰?”仁宗皇帝想了想,终于找出这么一个人。
孤姓本就不多,他早该想到的。
孤缙云不作声,只是淡淡地瞥了地上的横七竖八。
“他是孤夜啅之子?”仁宗皇帝好似反应过什么,却不能肯定。
孤缙云不语,却指了指地上,“你想要他们,还是皇位?”
仁宗皇帝看着他,良久:“你能救他们?”
“皇位和皇子,你只能选其一。”孤缙云再次问他。
仁宗皇帝直视着他,犹豫不决。
“你要是再不决定,怕是魂魄就要被冥府拘了去。”孤缙云又道。
躲在暗处的木离,瞠目结舌,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人,实在是弄不明白,今日这一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孤缙云明明就是她凡间的亲生父亲,为何他冒出来,话里话外,这是要争夺帝位?
他明明提到孤北辰。
表哥呢?
木离脑袋里一片混沌,关于表哥的一切,似乎少了许多记忆,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了江山,他们便是平民之子,活着又有何意义?”
耳边传来仁宗皇帝的声音。
木离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甚至不相信这是那位仁慈的君主能够说出的话。
孤缙云冷冷大笑,好半晌才传回他的声音:“若是这江山,我要你拱手让给你的兄弟,你当如何?”
仁宗皇帝蹙了蹙眉,脱口而出,“若是让给九弟,朕自当无话可说!”
这口气,毫不犹豫。
孤缙云看着他,良久,沉思的眸子,似乎想从他眼睛里瞧出几分真心来。
可惜,他没做过帝王,自然不知帝王的心思,最是难猜。
不等他开口质疑,仁宗皇帝又道:“九弟是不是就在宫外,等着朕拱手相让?”
孤缙云赫然大笑,莫名地回头望了一眼殿内,最后将视线扫向木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人性果真经不起考量。”
冷冷地撇了仁宗皇帝一眼,眉目间尽是凌厉的不屑。
屋子里良久没有动静,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有人推开进来,孤缙云一个闪身过去,扣住了那人的脖颈。
来不及看清来人的模样,下一瞬,只听殿门砰地一声,已经合上,外面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那是人体落地的响声。
殿门外久久没有声音回传,仁宗皇帝猛地从椅子上弹跳起来,直指孤缙云的鼻梁,“你到底想如何?”
“不如何!”
“朕已经打算让江山给了那个逆贼,你们还要怎样?!”
“哈哈……你甘心?”孤缙云冷讽道。
“不甘心又如何,总之江山依旧是君家的。”仁宗皇帝似乎看透了什么,这会儿又将话语说得风轻云淡。
“呵,你到死竟然还能如此深明大义,这般情深义重,倒也难得。”孤缙云又是一阵大笑。
在木离听来,笑得声音莫名地带着苍凉。
到底怎么回事,木离真是一头雾水。
“王爷请入宫!”外面传来震耳欲聋的恭声。
不等木离反应声音的整齐划一,又是一阵齐声高呼,“王爷,请入宫!”
等木离回过神,竟然看见了熟识的面孔,他,他怎么会如此?
某人一身盔甲战袍,站在大殿内,虽处在低处,却盛气凛然。
天生王者风范。
与生俱来!
木离看着他,莫名地心痛,甚至觉得,此刻的一切,都该是假的,如同幻象。
“我已经来了,放了他们。”盔甲战袍淡淡一声,冷漠依在。
孤缙云哈哈大笑,“小子果然好样的,不愧是离儿选定的夫君。”
仁宗皇帝似乎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朕早该想到,得凤女者得天下,此言不虚,不虚啊……”
木离的头猛地撕裂了一下,很快清明过来,冷冷地对上一旁审视的眼神,冷厉道:“你的目的达到了?”
旁边的人,淡淡一笑,“嘘,小声一点,继续看戏。”
木离冷剜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回神再看大殿内,孤缙云竟然站到了几位皇子的身体中央,挥手划圆,口中念念有词。
仁宗皇帝眼神灰蒙,死死地盯着他。
又似,万念俱灰。
木离真是越来越迷糊了。
她凡间的亲生爹爹,竟然如此厉害?
若说呼风唤雨,亦不为过。
此刻,木离很肯定,盔甲战袍就是自己的夫君,君墨白。
她又看了看一旁的某人,眼神充满疑惑,他到底是谁?
木离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直接脱口喊出:“羲帝!”
“羲,该唤我羲。”
“你疯了,就是个十足的疯子!”木离嘶喊着,直接从暗处站了出来。
大殿之内所有的目光,都朝她看来。
包括地上已经醒来的几具身体,缓缓而起。
旁边之人愕然,很快大手挥起,片刻之间,整个大殿,似笼罩在阵法之中。
旁人近触不能!
“我说过,我不是她,你们若是想我死,随时拿去!”大殿内传来木离撕心裂肺的声音。
“这到底算什么,若是情劫,我承认,我输了……”木离声色悲裂,眼泪哗然而下。
“离儿,莫要哭。”君安衍满眼心疼。
这小时候胡搅蛮缠非要娶小木离的鼻涕虫,竟然不顾全身的酸软,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直接奔向木离。
咳咳,某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变成了墨色,黢黑黢黑的。
……
天帝站在云端,看着凡间天朝皇宫里的一切,眸色敛了敛。
只是旁边的天神,却瞅不出所以然来。
自古有道,最是无情帝王家。
凡间如此,天界又何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