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等人暗自揣测嘀咕之际,场上的贾章源已是讲完最后的规矩,行了一个客套的抱拳礼后,率先发动了攻击。
手腕翻转,手中三柄刃片型飞刀如闪电般激射而出,带着尖锐的破风声,直朝陆风袭去。
陆风眼睛微眯,祛邪灵眸施展间,将飞刀袭来的轨迹尽收眼底;
有着巨大实力差距在,就算他不借助祛邪灵眸下的惊人目力,单单靠着自身的感知,当也能轻松洞察此般试探性的飞刀。
毫不夸张的讲,若是他想,甚至都可以看见飞刀末端所镌刻的蚂蚁大小的字迹。
如此程度的试探攻势,俨然对他造不成半点威胁。
陆风手握雪霁剑,仅是那么轻轻一扬,于跟前划出一道曲折的剑痕轨迹,甚至连剑招都未施展,便轻松挡下了三柄袭来的飞刀。
演武场四周的诸多看客,因为距离太远之故看不清陆风这随意的一手,但场上贾章源却看得十分清楚,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丝丝惊容。
他对于自己这手试探性的进攻十分清楚,虽然没有多少实力体现,但旁人想如此轻而易举的挡下,按说也是绝难办到的。
可陆风不仅挡下了,还仅仅只是出了轻描淡写的一剑。
这一剑,他自问看得十分清楚,看似随意,实则对于飞刀袭来的轨迹有着精准的把控,少说达到了分毫不差的入微级别。
雪霁剑划出的那条弧形剑芒实在太过完美,无可挑剔,其长剑剑锋近乎每次划过,都会恰到好处的落在飞刀袭来的轨迹之上,以着最轻巧的力道,精准扫开了飞刀前进的势头;
三柄皆是如此,这无疑绝不可能是巧合。
看着那三柄最终落向陆风身后远处,大大偏离原先方位的飞刀,贾章源脸色兀自凝重了几分;
但也仅是几分而已,他于自己的暗器造诣有着十足底气,相信陆风于他接下来锦绣山河的施展下,断不会还能如此轻易的抵挡。
场外。
陈川苓洞察出陆风这一剑的不凡,不由惊疑:“他这是什么剑招?好生精妙呀。”
凌兰秀于旁瞪大着眼睛,满是期待问题的答案。
杨洁慈态的笑了笑,“哪里是什么剑招哟,那般表现,只不过是人家对出剑时机的极致把控罢了。要说有招,那也顶多是剑之基本式的‘削’与‘撩’二者于那一刹完美转变下的结果。”
凌兰秀瞪大的眼中陡然一亮,满是惊崇之色;
她自小习剑,自是清楚剑之基本式是何等存在,她十年练剑,也堪堪于点剑一途有那么丁点领会,是以深知杨洁这随意的话中带着多么重的份量。
方道礼不合时宜的打岔,“方才只是试探,他若仅是如此程度,怕是应对不了贾章源的那手锦绣山河。”
“切!”凌兰秀白了一眼,满是不喜。
但当目光扫见场上贾章源接下来的攻势后,却是惊得再也说不出话。
也终是明白方道礼提及锦绣山河这门暗器手法时为何会那般凝重。
只见此刻贾章源双手不停翻转腾挪,快的都出现了道道残影,一枚枚五花八门寒光逼人的暗器自其周身四处佩戴的纳具之中掏出,在其迅捷独特的手法下,如狂风暴雨般袭向陆风。
有细如牛毛的毒针,在阳光下闪烁诡异的幽光,悄无声息的穿梭;
有形如梅花的飞镖,凭着锋利的边缘,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鸣啸;
还有弯曲曲折的刃镖,以着独特的造型,飞袭出难以预判的奇异轨迹……
短短瞬息功夫,便已至少出现十余种不同类别的暗器。
或许这些暗器单个拎出来威势都没有那般骇人,但放在一起施展下,却是大有一种让人头皮发麻,防不胜防之感。
能挡得住凌厉的飞镖,不一定能挡得住无形的毒针;
能洞察出细小毒针轨迹,不一定能判定得了弯曲飞刃袭来的方向。
更别说是同一时间,面对如此繁复庞杂的攻势。
锦绣山河这门暗器施展手法,决然不仅仅是将这些威势不凡的暗器,一加一融合在一起那么简单;
可以说,在这门手法下,很多暗器自身的不足与缺陷都被完美的补全和盖了过去,可以大幅发挥出原本数倍的威胁与攻势。
贾章源嘴角含笑,眼中带着轻蔑之色,相信陆风在这般攻势下,断难幸免。
原本凭借着那惊人的身法或许还有着几分可能逃而远之,避而不战,但在规则束缚下,只能原地等死!
贾章源心中几乎都已盘算好接下来向着大众的赔歉说辞,想着推脱于陆风自不量力,自己的错估失手等等。
然。
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他施展锦绣山河的双手,都不禁惊的颤了一下,险些握不住刚取出的几枚长钉。
幻想中陆风惊慌失措抵挡未果伤亡倒地的情景并没有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陆风依旧气定神闲处变不惊的模样,甚至连身位都没有挪移半步,仅是挥舞动了手中的那柄长剑。
长剑舞动的速度很快,但却十分优雅,犹如一名草书大家,正恣意书写着旷世奇文一般,看着很是赏心悦目。
随着长剑舞动,陆风周身四野,层层剑影叠叠而现,若柔和佛光般普照开来;
一股股绵密的剑势于瞬息之间编织而就,绵密却又不失刚劲;
重重剑影交织间,仿佛化成了一道无形的幕墙,阻断四野;
又仿佛给身处中央的陆风,披上了一件坚不可摧的盔甲外套。
细如牛毛的毒针落在这件随风舞动的外套上,并没有穿透的情景出现,而是就像铁块砸在迎风飘扬的旗帜中央一般,被裹挟着甩偏到了一侧,半点都没有伤到旗帜本身。
若是定睛细看,将这般舞动的剑势放缓千倍百倍,当可捕捉到无比惊艳的一幕;
细如牛毛的毒针固然数量繁多,犹若暴雨倾泻,但落入这般剑势之下,却都乖巧的被引到了雪霁剑的剑锋之上,一半被直接拦腰削断,一半被剑身轻弹翩飞到了别处。
没有一根,是以着尖锐的针芒戳向的这件无形外套,都被剑势搅乱避了开去。
微不可查的毒针尚且如此,体积更大一些的刃片、飞镖等暗器更不用多提,不论角度再怎么刁钻、速度再怎么迅捷,都难破得开这件无形的剑势铠甲。
凌兰秀此刻已是惊得合不拢嘴,脸上满是惊喜,“师傅他这是什么剑法?好厉害啊。防御得密不透风,半根暗器都近不了他身,实在太太太厉害啦。”
似乎只有多说几个‘太’字,才能表达出她此刻内心的惊喜。
陈川苓此时的目光看向着杨洁,隐隐觉得陆风所施展的,或许就是杨洁此前猜疑的那一招。
杨洁从惊愕中回过神,苍老的脸上仍旧残存着丝丝惊诧,迎着陈川苓询问的目光点头回道:“慈韵袈裟!他此刻所施展的剑招是慈韵袈裟,正是我那慈韵剑法中的防御剑招。”
话语虽然极度压制着,没有太过失态,但那隐隐透出的颤意彰显出了此刻她内心的激动。
此般剑招,她还从未见过有人能施展到如此地步,可堪完美级别;
饶是她自身上场,凭着如今这幅残躯,怕也未必能呈现至如此程度。
陈川苓一怔,惊道:“他,他真的会慈韵剑法啊?施展至如此程度,恐怕不是朝夕间所练啊?他到底是什么人?杨老心中有想起具体哪位狱子吗?”
杨洁听言,心中的激动悄然淡去,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君子默以外的一道年轻身影,想着若是素尘还活着的话,或许如今的他能做到这般青出于蓝的程度;
只是此般念头很快被她抛到了脑后,继续自嘲而又苦涩的笑了笑,笑容很是怆然忧伤,有种被现世击垮的无力感。
陈川苓喉咙一哽,意识到自己失言,想到当年那道缕缕压过自己一筹的身影,心中蓦然浮现一层酸楚。
一直静默站在不远的冯琅茗此时内心有些复杂,尴尬之中又觉有那么几分庆幸,原本他的打算是想借车晖镪等杰出之人来帮上自家小妹一二,却不曾想,如今耀眼的却是那个不被自己看重,甚至是忽略的人。
好在陈川苓此前没有听他的话去攀附结交车晖镪等人,如若不然,怕是要开罪上此刻陆风这个似乎更杰出的存在。
相较于冯琅茗的庆幸,另一侧车晖镪的脸色则显得无比阴沉。
同行三人,一人离开未回,一人在场比斗,独留他一人形单影只般站着;
原本若是同伴表现出彩,此般站着到不觉什么,但在闾健战败,贾章源又趋于弱势下,车晖镪总觉四周看向自己的目光,多少带着几分鄙夷奚落,乃至看笑话的感觉,让他心中莫名感到耻辱。
基于此般情绪下,原本心中对陆风仅是厌恶反感,也逐渐衍变成了一股畸形的仇怨,一份杀意悄然潜伏。
他不得不承认,陆风的优秀表现着实已经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就算成功将之羞辱,怕也断难将他打得服软,彻底远离范琳琳。
唯有杀之,方可解心头之患。
车晖镪冷眼望着场上缕缕攻势都无果的贾章源,已是不将希望寄于后者身上,只盼着自己能赶紧上场,凭着天魂境的硬实力,狠狠将陆风给踩在脚下。
与此同时。
此前离去的付火英已是又一次来到秦道军所处的修炼室外。
“秦哥,”付火英请示着开口:“计划好像有变化了。”
秦道军缓缓自修炼室之中走出,宽慰道:“不急,咱边走边说。”
“额,那个……”付火英刚想说什么,感应到秦道军散发的气息不由一惊,“秦哥,你实力又涨进啦?都触摸到天魂境门槛了?”
话语带着浓浓的惊羡与仰慕。
秦道军爽朗一笑,“此番重金租的这修炼室,值了。”
顿了顿,正色道:“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我正想去寻你们,演武场那边现在怎么样了?那老太婆曾经教过的狱子还在不在?”
付火英连忙说道:“我就是想说这个来着,事情与我们预想的好像不大一样,本来想着让秦哥你不用急着离开修炼室,再观望看看的。”
秦道军皱了皱眉,“到底怎么回事?”
说话间有些心疼的望了眼身后的修炼室,如今已然走出,再想重进俨然是不行了。
北幽灵狱的规矩即是如此。
付火英赶忙将方才所看到的一幕幕陈述了一遍,着重点明了凌兰秀的胜是因陆风之故,道出了后者剑道造诣的不俗,又重点描述了身法的精妙。
但秦道军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或者说脑子里已是被‘凌兰秀’三字给冲击的停下了思考。
待得付火英陈述完,才愣愣开口询问:“你说的那个叫凌兰秀的,所用的长剑可是通体雪白色?剑格处还嵌有一颗精美的白色珠子?”
付火英愣了愣,回忆着说道:“好像还真是这样的款式,秦哥,你识得那女子?”
话语带着几分酸意。
秦道军脸色变得有些古怪,哭笑不得道:“若是没料错,她就是我时常同你提及的小阿秀,这凌兰秀之名,在剑府时我听她提及过,说以后出去历练就用这个化名。”
“小阿秀?”付火英止住酸意,满是错愕,“晨儿姐同父异母的那位妹妹?”
见秦道军苦笑着点头。
付火英更为诧异:“她怎么也来灵狱修行了?是晨儿姐安排的吗?”
秦道军摇头,脸色严肃不少,“恐怕是府主他们的意思,如若不然,也不至于好巧不巧的还是丢到那老太婆的团组,那老太婆于剑道基础这一块的教导上,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说着不由一拍大腿,“坏了,你说的那个狱子既然有能耐可以让得小阿秀剑道造诣提升,其自身定也是个用剑好手,我再想以剑法羞辱教训他,怕是很难办到了。”
付火英思忖了一会,眼前一亮,狡黠道:“秦哥,要是真想继续对付他,我这倒是有个主意。”
秦道军一喜。
付火英轻声道:“那老太婆不是自诩兼修着阵道嘛,咱们剑道一途下手有风险,但若是借阵法由头让他应战,届时……”
秦道军看着付火英脸上的坏笑,暗暗明白过来,也放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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