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幼安颔首:“那我可要去看看。”
上官虹微笑着道:“对了,上次王妃您说,想去拜访一下那两位死刑犯的妹妹。下官知道越老三、越老四妹妹的住处。”
“有劳上官大人了。”
凤幼安接过一张书写着详细地址的花笺。
城郊,松林县,越家村。
上官虹不由得感叹:“胤王殿下真是好福气,能够娶到像王妃这样惊才绝艳的神医。有了您这样的贤内助,恐怕岑王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一个能够治愈痨症的神医,有多恐怖的能量。
上官虹再清楚不过了。
不说别处,就这京都内,痨症患者就有数万之多,而上官虹所认识的足以影响朝廷局势的贵勋家中,就有七八个人,患了这种病。
凤幼安治好了他们,这些家族,就会欠了她人情。
如果她有心为胤王拉拢,那简直不要太容易!
“上官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个女人,不得参与朝堂之事。我与君千胤关系不睦,我也没义务为他做这些。”
凤幼安立刻撇清关系,“他爱和岑王怎么斗,就怎么斗,与我无关。”
上官虹非常震惊。
怔愣了足足十息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是下官失礼了,看来外面传言有误。”
京都传得沸沸扬扬。
胤王妃爱胤王,爱得疯狂。
如今再看,根本是无稽之谈。
凤幼安又送了他一瓶治疗肺痨的利福平。
上官虹自然是千恩万谢。
当天下午。
凤幼安就去城郊的松林县、越家村,拜访了越小妹。
君倾九陪着她一起。
“我说了我一个人可以的,你不和义父好好练刀,偏要跟着我来。”
凤幼安无奈。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少年,近来越发粘她。
“幼安姐若是遇到了危险,阿九可以保护你。”
少年的一只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凤幼安道:“这能有什么危险,你多虑了。”
君倾九不管她说什么,就是以一个守护者的姿态,锲而不舍地跟着。
越家村,是个很贫困的村子。
民风淳朴。
有外客到来,就得到了村长和族老们的迎接。
再加上凤幼安大方,给了他们一点钱,村长和族老立刻眉开眼笑,把知道的,一股脑儿地都抖出来了。
“姑娘是来找越小妹?那丫头可怜,有痨症,治不好哩,整日咳嗽着吐血,两个哥哥也是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跟江湖人有来往,据说犯了事儿,已经被官老爷给抓起来了。”
“什么样的江湖人?”凤幼安很敏锐。
“穿着白色道袍,头戴黑冠,衣服后背上有火焰纹饰。一个个都佩戴着长剑,凶得很。”
“天剑门?”
凤幼安整合了一下信息,迅速做出判断。
白袍黑冠,火焰标志,这是江湖第一大剑派,天剑门的统一服饰。
越老三、越老四受天剑门指使,跑不了了。
而花喜儿,是天剑门掌门的小女儿。
凤幼安虽然已经洗清了嫌疑,但是不把真凶绳之以法,她都感觉对不起自己。所以,势必要深入追查下去。
“对对对,就是那个什么贱门。”
老村长捋着白胡子,点了点头。
村长带路。
凤幼安见到了越小妹。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由于患了痨症,异常瘦弱,皮包骨头一样,头发发黄,眼窝深陷,算不上好看。
茅草屋里,弥漫着一股药味儿。
“咳咳咳——”
越小妹剧烈地咳嗽着,“姑娘你是?”
凤幼安道:“你的两位兄长,让我来帮你看病。”
越小妹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他们俩,还好么?”
凤幼安给越小妹诊脉:“犯了死罪,之前还做了假证,不太好。”
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瓶利福平。
给越小妹吃了两颗。
“那……还有机会么?”越小妹丝毫不关心自己的病情,反而极为担忧两位哥哥的死活。
“你的病还有救,他们,杀人要偿命的,已经判了五马分尸。”凤幼安道。
越小妹难过得哭了起来。
“也不一定。”
君倾九忽然开口了,“如果你能劝服越老三、越老四出来指认真凶,倒是可以留个全尸。你也可以无病无忧,富庶半生。”
越小妹猛然抬起头来:“当真?”
她想给两位兄长,全尸下葬的体面。
君倾九眸如深渊:“自然。”
越小妹心动了。
村子的习俗,十分看重入土为安,全尸都没有,是要做孤魂野鬼的,无法投胎转世。
“好,我去劝!”
越小妹很虚弱。
凤幼安没有立刻让她去,而是给她用药、施针,调养了几日,已经能够下床行走,不咯血了,才把人给带去了刑部大牢。
有刑部侍郎上官大人行方便,过程很顺利。
逼仄的水牢内。
越小妹见到了她的两位兄长。
“三哥、四哥!”
小丫头,当时就热泪盈眶了。
越老三、越老四看到了妹妹,激动不能自已,浑浊的双目之中,升起了浓浓的喜悦:“小妹,你怎么来了?”
“是那位漂亮姐姐带我来的。”
“哦哦,是胤王妃。”
“她是王妃?”越小妹非常诧异,“看起来不像,王妃不都是高高在上的金贵人么,她看起来非常和善,还给我治疗痨症,她的药特别的好,我都能下床走路、不怎么咳了。”
“当真?”越老三想抓住妹妹的手,可他粗糙的大手很脏,他又舍不得。
“胤王妃竟然真的兑现承诺了!”越老四难以置信,“小妹,这几日,可有天剑门的人请了神医来帮你治疗?”
“天剑门的神医?”
越小妹一脸疑惑,“没有啊,自从你们入狱之后,我就一直一个人住在茅草屋里。除了老村长偶尔来看看我,还有后来的胤王妃,没有人了。”
越老四狂怒:“那个该死的女人!竟然耍我们!承诺过了会帮小妹治病,却根本没有兑现!”
越老三白了他一眼:“我早就说了,那个女人不靠谱,还不如站在胤王妃这边,指认她。”
越老四脸色苍白:“是我错了。”
越小妹趁机劝说:“两位兄长,胤王妃是好人,是我的救命恩人。她和她身边的那位九公主殿下承诺了,只要你们指认了真凶,就能……走的体面。”
五马分尸,曝尸荒野,那是相当的不体面。
“除此之外,胤王妃可有保证,小妹你衣食无忧?”两兄弟很关心这个。
因为小妹一直重病,身体羸弱,没有什么赚钱能力。
之前一直靠着他们兄弟养。
“有。”
“那边好,哈哈,为兄没有任何遗憾了!”
“去告诉胤王妃,罪民愿意指认真凶!”
*。*。*
距离胤王妃从王府里逃走,把君千胤从墙头上踹下来,已经过去十日了。
君千胤这几天,脾气极差。
都是一点就炸。
整个胤王府上下,都是人心惶惶。
直到这日。
“胤王殿下,是王妃的信。”
傅渊恭敬地奉上。
君千胤原本正在处理公事,听闻此言,豁然放下手中的批笔,站了起来:“她知道错了?”
傅渊:“……”
一封信而已。
您怎么就知道,王妃是来求和认错的?
反正,以傅渊对那个女子的了解,他感觉不像,那个红衣烈火般的女子,像高傲的凤,轻易不会低头。
“呈上来。”
君千胤眉头微微舒展,“这个该死的女人,隔了那么久,才知道跟本王道歉。还写信,这么老土,没诚意,既然道歉的话,本人不亲自来,是不行的……”
打开信笺。
君千胤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死死地盯着信纸上,那一行极简短的草书,笔触锋利,行云流水,恣意狂放——申时带喜夫人来刑部结案。
没有道歉!
没有忏悔之词!
更没有言辞恳切地求和!
君千胤直接气炸:“一封信,连个尊称都没有,无法无天!一点不诚恳,还一副命令的语气,本王惯得你。”
傅渊在一旁提醒道:“殿下,王妃会不会是这段时间查案去了,已经找到了真凶?”
君千胤不屑:“她一个妇道人家,查什么案,又能查出些什么。犯人她都接触不到……”
“殿下,属下听说,王妃治好了刑部上官大人的肺痨。”
“什么?”
君千胤非常震惊,“她还能治这个绝症?”
傅渊:“道听途说,不知真伪。”
君千胤是不怎么信的。
可是——
那日,刑部侍郎上官虹,亲自送上门了新的判决书。这,是在帮凤幼安?
“真是小瞧她了。”
君千胤眸光沉沉,“不安于室,在外面抛头露面。结交朝廷要员,甚至干预刑部审案。”
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补充了一句,“还对她夫君下毒手!”
傅渊心道,最后一句才是您最在意的吧。
“那殿下,还去么?”
“去!”
“……”
傅渊觉得,自家主子,就是个口是心非的主。
下午。
申时。
胤王府的马车。
抵达刑部门口。
这是花喜儿被关禁足以来,第一次被允许出门。
“王爷,为什么带妾身来这里?”
花喜儿有些发憷。
可能是做贼心虚。
君千胤冷冷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自从开始怀疑花喜儿之后,他对这个侍妾,就再也没有好脸色了。
花喜儿垂首,目中流露难过之色。
她原本以为,嫁给他之后,就是幸福的好日子了,谁曾想,竟然是冰冷和灾难的开始。
没有一日是过得舒服的。
刑部审讯室内。
君千胤看到了凤幼安。
几乎是反射性的。
后脑勺就开始疼了。
那晚赏月的屈辱,一幕幕自眼前划过,一肚子的气。
凤幼安:“胤王殿下来了。”
君千胤:“呵呵。”
凤幼安浑不在意他的阴阳怪气:“那开始吧。”
她打了个响指。
越老三、越老四,这两个死刑犯,就被送了进来。
花喜儿一看到这两人,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
凤幼安拉住了她:“喜夫人躲什么啊。”
花喜儿狡辩道:“我没有,只是这二人杀了姐姐,我……”
越老三立刻指着花喜儿,道:“就是这个声音!”
越老四也目光灼灼地盯着花喜儿,高声道:“那日,把我们兄弟俩约出来,头戴斗笠,身穿王妃服饰的女子,声音与她一模一样,个子也一样娇小。”
花喜儿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二人:“你们血口喷人!”
不是收了钱了么?
怎么还反咬了?
越老三继续道:“我们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把我们约出来,一共十一个人,让我们把花音堵在巷子里,先尖后杀,拔掉她的手指,让她衣不蔽体,死得越惨越好,并承诺给我们每一个人五十两。”
花喜儿慌了。
她尖声喊道:“你们休要污我名声!这是污蔑!”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叫到这里来了。
这是请君入瓮!
“王爷,你听我解释,我是无辜的。身形相似、声音相似的人,天下间有很多,我不可能杀了姐姐!”她着急地对着君千胤解释。
可君千胤的眼神里满是刻骨的恨意和杀意:“原来,真的是你干的。本王看错你了。”
花喜儿浑身颤抖:“不是的,我……”
下一瞬间。
她看到凤幼安愉快地笑了。
花喜儿气得面目狰狞,直接破防,冲着凤幼安嘶吼:“你个贱人!你害我!这都是你设计好的!你好狠毒,一定要做那么绝,就这么容不下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