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一笑:“卿妹妹怎么有空过来了,可是来送我的?”
一听这话,闵茶又难过了,她看着洛千悦,带着一丝鼻音喊了声:“哥哥……”
看见妹妹快流泪了,洛千悦连忙走过来,轻轻抚着闵茶的头发,柔声说道:“妹妹,你也是学佛的,我进入佛门,你应为我高兴才对,怎么哭起来了?”
闵茶扑进他的怀里,哭的更厉害了:“我修的不好,我看不透,我只知道,你要是出家了,我,爹娘,都舍不得你……”
卿宝见闵茶哭的凄苦,不由劝慰道:“洛哥哥,你是家中独子,父母又俱在,你若真出家了,又有谁来给他们养老,又谁来给他们送终?闵姐姐是个女儿,订的亲事又在外地,你忍心让洛伯父洛伯母,孤苦伶仃,凄凉终老吗?你若修佛,在家也可以修,不一定非得到寺庙里去。等你尽完了孝心,和洛伯父洛伯母完结了这一世的缘份之后再出家,那不是更圆满吗?”
听完卿宝的话,洛千悦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不懂,机缘到了,是谁都挡不住的。”
“别总说什么机缘不机缘的,佛菩萨也没说修佛就一定要扔下爹娘去出家,佛家也是讲究孝的。你若现在出家了,没有回报这一世洛伯父和洛伯母对你的养育之恩,你即便是出家了,修行也不会圆满的。洛哥哥,你还是多留几年,尽完了孝心再出家,那也不迟啊!”以前给方清越奶奶的佛经没白抄,卿宝还真能说几句反驳的话来。
大概是卿宝的说法,正好打在了洛千悦心中最担忧的地方,这一席话,竟然说得他无法辩驳。
感觉自己的说法似乎见效了,卿宝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洛哥哥,你若真信佛,你出家不出家,佛都在你心中。你若不信佛,你出家不出家,你心中都没佛。信佛这种事,和出不出家,又有何相干?洛哥哥,你着相了!”前几句还真是卿宝自己总结的,最后一句嘛,电视上小说上,早就说烂了的,卿宝拿来现学现用。
闵茶在旁边,见自家哥哥被卿宝说得哑口无言,不由擦干了眼泪,高兴的对卿宝一个劲的翘大拇指。
而洛千悦,则没有妹妹这样轻松了,他眉头微皱,一脸的凝重,对卿宝和闵茶道:“小茶,你先带卿妹妹去玩一会儿,让我自己想想。”
“好,哥哥,你好好想吧,我和宝宝去后院了。”闵茶一见洛千悦那样子,感觉事情或许有点转机了,心情顿时就好了不少。
留下洛千悦一个人在房间里,闵茶拉着卿宝去她的香闺。
一边沿着青砖路面拐向后院,卿宝一边问道:“闵姐姐,你那会儿子说洛哥哥出家是因为孟姐姐,难道孟姐姐回来了吗?”
闵茶叹了口气道:“筠妹妹,是回不来了……”
卿宝一惊,赶紧问道:“孟姐姐她怎么了?”
“前些日子,我哥哥去木檀山了,回来的时候,在一家门口,看到一个女子正送一个男人出来,两人十分亲热,看来好象是新婚夫妻一样。我哥看着那女子有点象筠妹妹,就站在远处暗暗观看。那个男人走后,旁边又来了一个男人,牵着手和那象筠妹妹的女子进了屋。我哥觉得这女子有问题,就找了附近正闲话的几个老人打听了一下,然后打听到这女子是暗门子,刚搬来没多久。我哥怕真是筠妹妹,就站在门外边等,后来那女子又送客人出来的时候,我哥一眼就认出那个女人真是筠妹妹了!”
“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卿宝不由失声叫道,孟思筠竟然堕入了红尘,当了暗g?
“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我哥看得真真的。”闵茶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可语气中更多的却是无奈:“当看到我哥时,筠妹妹都傻了,当时就哭了。和她一起私奔的那个人,长得是挺好看的,可惜人品不好,得了筠妹妹的钱财,就把她卖给了开暗门子的妈妈。筠妹妹被看管的很严,几次想逃跑都被抓回去了,后来也就认命了。”
说到这里,闵茶的声音忽然沉重了起来:“筠妹妹一直喜欢我哥,现在被我哥看见了她最不堪的一面,大概觉得无颜见我哥吧,在我哥走后,她就上吊自尽了。
等我哥拿着钱去给她赎身的时候,她已经被扔到乱葬岗子上去了。我哥在死人堆里找到她,只得一把火将她烧了,把骨灰带了回来,埋在了孟家坟地的旁边。就因为这事儿,我哥就看破红尘,想出家了。”
听闵茶说完孟思筠的故事,卿宝难过的想哭。
她和孟思筠,还有闵茶,一起拜在傅先生门下,一起学习了很长时间,三个女孩子,早已成了朋友,而且是无话不谈的亲密朋友。
直到现在,卿宝仍清楚的记得,她来上第一节课时,孟思筠挨打的场景。
虽然挨了几戒尺,还被罚了站,可顽皮的孟思筠,在傅先生背对她时,就会偷偷的向傅先生吐舌头。
那时的她,天真,活泼,开朗,大方,她的家境富裕,人也漂亮,任谁看了,都会喜欢。卿宝怎么也没想到,她竟然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暗恋,错嫁,私奔,被卖,堕落……直到死亡。
这才用了多长时间?
一年多,两年不到。
短短的两年,热情奔放的少女,就变成了白骨骷髅。
孟思筠,不过是比卿宝大一岁而已。
她不过才十七岁……
如果说孟思筠的私奔,让卿宝惊诧的话,那孟思筠的死亡,无疑是让卿宝悲伤的。
拿起旧刺绣,里面有孟思筠绣过的花。
翻出旧衣服,上面有孟思筠做过的针线。
站在大门口,门前是孟思筠走过的路。
在这条街上,孟思筠曾轻笑着走过,曾欢快的跑过,也曾因着方清越,对卿宝取笑过。
她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
可门前的街上,却再也没有那个女孩了。
卿宝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只有孟思筠和闵茶两个。
以前三人曾共同约定,要做一辈子的朋友,年轻的愿望,纯真而美好。
可不过短短几年,孟思筠死了,闵茶要远嫁他方,而卿宝,也将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了。
曾经同卧同坐的三个好朋友,在命运面前,终于如雨打浮萍一样,各自散去了。
孟思筠的死,让卿宝悲伤了很久,可不管她如何伤心,时光也不会为她而停留,她的婚期,还是如约而至了。
在成亲前,闵茶给她送来了礼物。
闵茶送的是她亲手绣的一个屏风,而洛千悦,也托闵茶送给了卿宝一套精美的首饰。还有洛伯父洛伯母,为了谢谢卿宝的劝说,也送了一幅名画。
在听了卿宝的劝说后,洛千悦终于还是决定待父母百年后再出家,这让洛家父母高兴坏了。
没有一对父母,是不希望儿女在膝下承欢的,何况洛家父母只有洛千悦一个儿子,自然是不希望他出家的。
卿宝这谢礼,收得还算不亏心。
卿宝的婚礼是订在十月二十,可从十月十八,卿宝家里就忙开了。
宾客满堂,高朋满座,笙乐齐鸣,鞭炮不绝。
已经有了两名秀才的夏家,这喜事办得很漂亮,也很热闹。
到了十月二十日这天,卿宝从四更天就起来了,什么开脸,什么梳头,什么上妆,什么穿喜服……卿宝象个木偶一样任人摆弄,务必做到不出声,也不出错。
黄六娘看着打扮的如此漂亮的女儿,流下了不舍的眼泪。
她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出嫁,是大哥一家办的,没有她什么事。
现在二女儿出嫁,终于轮到她亲手操办了,这让一直遗憾的黄六娘,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可一想到那么多嫁妆送出去,j黄六娘的心里就更不好受了。
不过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任她再不乐意,到了此时,也挡不住女儿嫁人了。
卿宝妆扮好以后,就静静的坐在房间里,等着方清越来迎亲。
在房间里一直坐到巳时,也就是上午九点,卿宝才听到外面响起了冲天的鞭炮奏乐声,应该是方清越来迎亲了,。
按照习俗,新娘子家里的兄弟姐妹是要为难一下新郎官的,夏家别的不多,就是兄弟多,除了四个柱子以外,堂兄堂弟表兄表弟也有不少,所以新郎官没少受刁难。
而在方清越闯门的时候卿宝已经盖好了盖头,坐在床上等方清越到来了。
陪在旁边的黄六娘不住的碎碎念,嘱咐卿宝要孝敬公婆,伺候丈夫,和婆家人搞好关系,挨欺负了就回娘家来,让四个柱子给她出头……
直到此时,从这个唠叨不停的黄六娘身上,卿宝才感受到了一点点慈母的关怀。从六岁到十六岁,这十年来,黄六娘重男轻女,爱儿子多过爱她,爱姐姐多过爱她,卿宝在她身上鲜少感觉到母爱,直到现在她要出嫁了,黄六娘才真正重视了她一次。
夏瑜也来了,难得的在这大喜的日子没瞎闹,竟然也象模象样的嘱咐了卿宝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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