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白笑了笑,没出声。
“殿下,这是我曲师叔,张师伯,这段时日,多亏了他们。”杜鹃为墨白介绍。
“嗯,我来时已见识到,确实尽心。”这时候墨白自然不会拖杜鹃后腿,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玉瓶:“这趟出来,身上也无他物,这是本王炼制的回春散,对各种内伤淤堵,颇有奇效,二位留着以备不时之需吧。”
“我等受之有愧!”二人顿时推辞一番,最后当然是收下了。
墨白的医术,天下耳闻,拿出来的东西必然不差。
如今身处险境,这种能救命的东西,谁会嫌多?
“我与殿下有事要谈,劳烦二位师叔了。”杜鹃对二人行礼。
二人自然领命退去。
待他们出去,杜鹃亲自给墨白续了茶,双方就坐之后,杜鹃才正色开口:“专列爆炸,殿下没受伤吧?”
“放心。”墨白摇摇头,将当日之事说了一遍。
杜鹃这才算是真的放了心,随之满脸慎重道:“殿下做的对,也是我疏忽了,我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旗蛮居然会在这时候对殿下下手。”
墨白摇摇头:“不怪你,这事我也想不通,按道理,我来抓方有群,对他们有利,这时候朝我下手不明智。”
“殿下今后还是多加小心吧,看情况,在旗蛮那里,殿下才是第一威胁。”杜鹃沉声道。
墨白点头:“不管他们了,这边如何?专列爆炸之后,津海巡抚把旗蛮赶出了津海,旗蛮在这边可曾有大动作?”
“没有,事发后,旗蛮只是又往这边增兵威胁,并没有真的动手。看来,旗蛮是真的不准备再和方帅耗了,有南攻的趋势。”杜鹃道。
南攻?
墨白沉吟道:“已经向林华耀进军了?”
“还没有,明珠传来消息,旗蛮还在不断往苏北增兵,同时不断往苏北运送粮草,如果只是打西江,以他们的兵力,已经可以开打。而且背靠苏北,他们完全可以就地怔粮。他们不断运兵、储粮,只能是为了远征。”杜鹃解释道。
“那南粤有什么反应?”墨白又问道。
“厉兵秣马!”杜鹃沉声道:“南粤早已是风声鹤泣了。”
墨白没说话,皱了皱眉。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杜鹃见状问道。
墨白摇头,想了想才道:“我了解了一下,林华耀这段时间,并没有找国朝的麻烦,甚至在我被炸死之后,他也没有大动静,你觉不觉得这有点奇怪?“
“南粤危在旦夕,这时候林华耀的全部心思应该都放在了即将到来的战事上面。”杜鹃道。
“嗯。”墨白沉思一阵,还是觉得不对:“以我对林华耀的了解,首先他不是一个孤注一掷的人,旗蛮就要大军压境,以他的性子,怎么肯赔上家底和旗蛮硬干?”
杜鹃闻言,也皱了皱眉。
墨白继续道:“其二,林华耀最擅借势,他之所以能有今天,就是凭着一手把水搅浑的本事,当年先帝对他不满已久,刚好我遇袭离京,先帝便借势收拾他,结果他将黑锅扣在太子头上,引得朝纲大乱,他才借机出逃。后来先帝围剿他数年,他也是靠着到处拉帮结派,搅浑水过的关,从道门、军阀、到最后旗蛮入侵,国朝不得不罢手,他才活了下来。”
“你说这样一个人,现在他已经是刀架在了脖子上,却默默的厉兵秣马,准备和旗蛮决一死战?尤其是这次我被旗蛮炸死,这是多好的借势机会,他完全可以利用此事,煽动人心,逼迫国朝为我报仇,出兵与旗蛮决战来解围。最不济他也可以扯着嗓子嚷嚷联合抗蛮一事,拉着国朝和其它军阀帮他一起承担压力。”
说到这里,墨白看向杜鹃:“可你瞧,我这老丈人到现在为止,除了跟着国朝一起谴责了一下旗蛮之外,并没有任何大动作。”
“如此说来,确实有点不对劲。殿下可有什么眉目?”杜鹃一时也想不通。
“不知。”墨白摇头,却道:“不过,这水底下肯定有猫腻,你提醒一下华明辅,千万不要认为旗蛮一定会打南粤,我有预感,旗蛮攻打南粤这事,很可能会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墨白不是神仙,他确实想不到林华耀在搞什么幺蛾子,但他对林华耀从不会掉以轻心。
“先不说他了,这边处理完后,我会亲自走一趟南粤。”想不通怎么回事,墨白摆了摆手:“方有群的事,你有什么对策吗?”
“有。”杜鹃毫不犹豫点头,随之却又苦笑摇头:“在专列爆炸之后,我立刻联系了华明府,让他抓住机会,趁着天下人心正激愤之时,劝方帅立刻发兵,为您报仇,只要去打了这一仗,定然会让百姓们对方帅的怨恨减弱。”
“可行。”墨白点头,方有群的事之所以难办,不是朝堂上的问题,而是他失了人心,主动丢了苏北,已经被定义为卖国贼,几乎是人人喊打的局面。
当初陈可战不战而退,墨白去取了他人头后,就连一心想要护住陈可战的定武帝,都只能忍气吞声,不做追究。
如今方有群久是如此,要保住他的命不难,如今朝纲在墨白手上,真要一意孤行,朝堂上又能耐他何?
他本就霸道,大不了名声再差些,可问题是想让方有群继续掌军,这就难了。
百姓不认可,他们就不会让子女在方帅麾下当兵。
“可方帅拒绝了,非但不肯出兵,反而严令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发兵。”杜鹃苦笑不已:“就连华明府也因此事,差点被方帅当场砍了。”
“这是为何?”墨白不解。
“方帅认为旗蛮有南攻态势,此刻不宜再生战端,他想等旗蛮和南粤打起来之后,将南粤拖进来之后再打。现在反攻,和旗蛮拼命,除了损兵折将,没有任何意义。”杜鹃道。
墨白沉默了,毫无疑问,方有群的想法是对的。
可问题是,方有群恐怕根本就等不到那时候就已经被国朝下狱了。
“那现今你觉得如何才好?”墨白问道。
杜鹃沉吟片刻:“实在不行就只能拖了,拖到旗蛮和南粤开战,正好现在殿下假死,一时间国朝应该没时间处理方帅。”
“不行。”墨白直接否决:“我不能死太久,一旦我长时间不露面,会出大事的,别的不提,我那个弟弟绝对会搞事,好不容易才将他摁住,一旦他出来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杜鹃闻言,抬头看向墨白:“那就只剩一个办法,拿下方有群。”
“嗯?”墨白眼眸瞬间一凝。
杜鹃倒是坦然:“方帅身边有连尊,要拿下他不难,再加上有华明府作为内应,只要安排的快,强行出兵并非不可能。”
“你的意思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墨白问道。
杜鹃点头:“只是如此一来,以方帅的脾气,事后华明府肯定难逃一死……”
墨白沉默一阵,最后摇头:“此举不好,拿下方有群容易,可你小看了此事的影响。事后波及的绝不是华明府一条人命这么简单,先说方有群这边,此事一出,他立马就得和道门离心,甚至波及到大夏全军都与道门离心,今后别有用心之人稍加挑拨,就会出大乱子,此例不能开。”
杜鹃微怔,默然片刻后,道:“是我鲁莽了。”
墨白沉吟片刻后:“这样吧,你安排一下,我亲自见一见方有群。”
“好。”杜鹃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墨白站起身来。
“殿下,还有件事。”杜鹃。
“哦?”墨白看向她。
“阿九给我来信打探您的消息了。”杜鹃说道,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墨白:“这封信是给殿下的,他不知道您的消息,托我见到殿下就拿出来。”
墨白接过,直接拆开看了起来。
杜鹃看了看他的脸色,问了句:“王妃那边殿下也瞒着?”
墨白没出声,杜鹃也没再多说,转身出去了。
看完信,墨白微微点了点头。
阿九将林素音带出去秘密安置,做的是对的,虽然平京城表面还克制,没有人对明王府乱来,可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同时信中提到林素音也在打探他的消息,倒是让墨白有些惊讶。
她还会关心自己的死活?
正想着这些,突然抬头看向门口,只见杜鹃又回来了。
“还有件事,本来我不适合多言,不过想着还是与殿下说一说为好。”杜鹃进来后,轻声道。
“你说。”墨白点了点头。
“专列爆炸后,二先生和阿九都与我保持联系。”杜鹃缓缓道:“有点奇怪的是,这两人似乎并没有互通信息。”
“好,我知道了。”墨白很平静。
见墨白没有任何反应,杜鹃没再多言,作为她的身份,说这一句都是有点多了。
明王府内部的人事关系,她不应该插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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