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
这一日夜的时间里,太子的心情可谓是起伏巨大。
昨日随历经波折,但那威震天下的明王府,最终还是不得不拜倒在他虎威之下,接了他的宴贴后,太子便兴奋的连赏府中人等,在府中一片称颂之中,歌舞欢宴直到下半夜方休。
这连日来的经历实在是让他自己感叹不已,幸福来的实在太快,快到让他都觉得有些不真实。
仍记得当初的老六是怎样的不可一世,于他宴请道门青年才俊之时,只派一仆人便将他耗费心力,好不容易才筹备的宴会,给毁了一个干净。
他深深记得那一日,明王竟至始至终,连马车都未曾下过,就逼的自己这个长兄亲自下楼,低头任他羞辱,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了脸面。
后来的寿宴之时,在金銮宝殿,天下豪雄面前,他站在老六面前,再一次犹如一只蝼蚁一般,被按威风凛凛的明王训斥的向孙子一般不敢有丝毫反抗。
那时的明王是何等的霸道,那时的平王又是何等的卑微?
多少次想起那屈辱的精力,他便咬牙切齿的发誓,待有朝一日,他必报当日之辱。
然而,他却当真没有想过,这一日竟会来的如此之快。
不过一转眼的功夫,他便已登临梦寐以求的储君位,这偌大的江山,他从此真正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宫储君。
而今,更是虎躯一震,便当真让那曾经不可一世的明王,不得不接下他的宴贴,拜倒在他膝下称臣。
这位新晋太子,总算是在真真正正体会到了储君的威风,权利的美妙。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让他欣喜,让他振奋,让他一扫旧日之颓唐,要从明日开始,以崭新的威严面貌君临世间……
昨夜实在太高兴,美酒佳人缠绵尽兴,美梦中,他见到了庸王、泰王都跪在他面前痛哭流涕的向他赔罪。
他也见到了明王跪在地上,正常酒宴都不敢抬头。
他更见到了,自己一声龙袍,坐在金銮宝殿之上,百官拜倒,“万岁”的呼声响遍皇城内外。
……
终于,天亮了。
纵使昨夜美酒佳梦,他却依然很早便已醒来。
娇俏的小丫鬟,手脚柔顺的为他更衣,穿上那件整个国朝唯有一人能穿的储君袍服。
他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微微闭眼,昨夜梦中的那一切,便仿若再次回涌眼前。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突然,急促的呼声,打断了他的回忆,令他不自禁的皱起眉头,明显不悦,沉声道:“何人竟敢如此喧哗?”
身边小婢见他不悦,立刻吓的花容失色,连忙躬身退到一旁,不敢抬头。
太子见自己形色之间,便让身边人雷霆雨露,皱起的眉头又不自禁的松开了,再次望了一眼镜子中的自己,嘴角翘起一抹弧度,重新闭上了眼睛。
君上么,自然是天塌不惊。
门外脚步声急促,来人似乎有些气喘吁吁,明显带着慌乱,一进门就急不可耐的开口:“太子殿下,不好了……”
“住嘴!”太子豁然睁眼,眼神凌厉的朝镜中望去,只见背后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正是他的贴身小侍:“还有没有点规矩,跪下!”
那小侍本来焦急异常,却被太子殿下忽然的怒火一震,明显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然而,太子见他竟然不遵令跪下,傻愣愣的站着看着自己,顿时更为不悦,眉头又皱了起来,声音又沉了几分:“跪下!”
“噗!”这一次,那小侍反应过来了,脸色一白,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今日本宫开宴,尔等竟如此毛手毛脚,惶惶不安,像什么样?”太子见状,冷声训斥:“给本宫出去跪着!”
“太子殿下,小的有急事……”那小侍又是一呆,却连忙还是要说话。
“没听见本宫的话吗?滚出去跪着!”见他还敢抗令,太子越发恼怒,若非此人乃是他的贴身小侍,知他没这个胆子抗令,否则说不得就要将这不敬储君之人,拖下去乱棍打死了。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那小侍见太子真怒了,再也不敢多话,仓皇爬起就跑出去跪下了。
“哼,这府中规矩看来是要整治一番了,否则让外人见了,莫不还让人以为本宫府上失了体统,让人笑话!”太子冷哼一声,对着那小婢招了招手,又闭上了眼睛。
小婢轻手轻脚过来,越发小心的为他整装。
不慌不忙,又是好一会儿后,才待衣衫齐整,冠带配齐,他方才对着镜子深吸一口气,眼中精光翼翼,只觉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
这才转身,背着手踏出门外,望着朝阳初升,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从今日开始,他将真正威临大夏!”
深吸一口气,太子才低头看了一眼跪在门外的小侍,抬起脚步走过他身边,一边道:“说吧,什么事让你如此慌乱,宴会诸事可曾都安排妥当了,今日你们最好可别给本宫出岔子,否则丢了本宫的人,本宫将你们扒皮抽筋喂了老鼠!”
那侍者闻言便是浑身一抖,脸色更白了,抬头看了一眼太子,连忙起身跟上:“殿下放心,府中都早已安排妥当!”
“嗯!”太子满意的点点头,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这小侍却半晌都开不了口,想到扒皮抽筋,他哪里敢啊?
终于,太子等了一会,都不见小侍开口,也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脚步一顿,回头看来:“你不是有事要禀报本宫?”
“这……”小侍浑身一抖,吓的又是普通一下跪倒在地上,畏畏缩缩道:“殿……殿下,明……明王府那边,好……好想……有……有……有点异……异常!”
小侍结结巴巴半天,才哆哆嗦嗦的说完这句话。
太子刚开始似乎没有反应过来,一副万事尽在掌握之中的模样。
但随着小侍说完,他脸上的神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幻,呼吸也明显开始急促起来,忽然,他一个转身,死死盯着小侍:“你说明王府怎么了?有异常?什么叫有异常,有什么异常?”
那小侍被他声音中隐含的万千雷暴,更是吓的牙齿抖动,越发不堪了,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
“砰!”太子陡然一脚踹在他肩头,将他踹翻在地,声音已经控制不了情绪了:“还不给本宫快快说来,耽误了大事,本宫剐了你!”
那小侍被一脚踹翻,肩头剧痛,反而让他清醒过来,连忙又手脚并用爬了回来,快速说道:“殿下,明王府上,一早便有大队黑衣卫,身负长刀出门而去,方山先生担心明王府生乱,命小的立刻来请太子商议。”
“轰!”话音刚落,便只觉头顶一股巨力袭来,小侍惨叫一声,只觉晕晕乎乎,便歪倒在地上。
昏迷前,隐隐听到太子惊慌的咆哮:“如此大事,你竟敢隐瞒不报,本宫要将你剁碎喂狗!”
……
再不顾仪态,再不想那美梦,方才还镇定自若,天塌不惊的太子殿下,满脸慌乱的疯狂奔至议事厅,途中竟还摔了一跤,刚刚换上的新衣,脏乱不堪。
此刻,议事厅内,一众幕僚早已等候在此。
一见太子如此模样,皆大吃一惊。
然而此刻,太子殿下哪里还顾那许多,与庸王一样,对明王的疯狂,根本不敢测之底线。
在皇宫里都敢仗剑杀人,还是杀的皇叔,那杀个太子又有什么不敢的?
“明王府攻来了吗?”
“可曾禀报父皇?”
“禁军营来了吗?”
“不行,本王要即刻进宫……”
不等诸幕僚问话,太子便是抓住一人,便满面惊惶失措的一连串问话。
到得后来,竟连自称“本宫”都忘了,又换成了本王。
一众幕僚全部呆住了,显然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会如此沉不住气,竟吓成这样。
他们已经等了许久了,见太子姗姗来迟,还以为太子心里早有定计,不为此事而惊心,却不想,竟忽然只见这番光景。
一时间诸人面面相觑,心头复杂无比。
明王这还没露面啊,竟然就让太子完全失了胆气……
这里许多人都还未曾见过明王当面,许多事都是耳闻而已,直到此刻,他们才深切感受到那传说中的明王,究竟在国朝皇子心中,有着怎样的威严?
方山先生坐在主位以下首位,见得此刻之太子,竟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摇了摇头,眼底闪过一丝讽刺。
不过这讽刺却是转瞬即逝,只听他轻咳一声,便道:“太子殿下毋庸担心,刚刚宫中已经传信,明王府众黑衣卫,没有来东宫,而是去了庸王、泰王,和长公主等人那边!”
“嗯?”总算有人回话了,太子连忙看去,见是方山先生,连忙快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眼神仍自一阵阵惊惧不已:“先生,您是说明王府没有杀来东宫?”
方山先生也眼中再次一闪,难道这位太子殿下就没听到,自己说黑衣卫去了庸王等人那边吗?他竟只关心明王是不是杀来太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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