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已经是午后了,他们都未曾在楚家用饭,所以也不管时辰,命人准备了一桌饭食,墨白刚刚拿起筷子,陆寻义便满脸严肃的赶来了。
“殿下,刚刚得到消息,林氏的人进城了,上清山的人随行在侧。”陆寻义沉声道。
“嗯?”墨白手一顿,抬起头来,看向陆寻义沉声问道:“来的是谁?”
“楚若才!”陆寻义沉声道。
“是他?”墨白眼眸一凝。
“不错,此人乃是林华耀智囊团的第一智囊,很不简单!”陆寻义脸色不好看,眼神却很亮,沉声道:“此次南军公开承认殿下的身份,有传就是此人的手笔。”
墨白点点头,眼神也深邃起来:“还有当年宁儿在皇家别院那笔账,据那环儿口供也是出于这位先生的手笔,看来还真是熟人!”
陆寻义明显对此人很上心:“对于此人,我们知之甚少,但此人已多次对我们下手,如今先一步入京,对咱们来说怕不是好事。”
他如此着急来报,便是希望墨白重视起来,很难说,这楚若才不会继续针对明王府使用手段,这等最善谋划之辈,需得多加提防。
墨白微微沉吟,随即摇摇头道:“不必紧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殿下,要不要……”陆寻义微微低头,小声道。
墨白瞥他一眼:“别乱来,他是林华耀第一智囊,既然敢入京来,能是你想杀就杀的?不要自乱阵脚,说不定人家就等着你去杀他!”
陆寻义一顿,随即明白过来,连忙收了杀心!
也是这楚若才实在不简单,南军能够走到今天,此人可谓是功不可没,又几次三番对明王府下阴手,新仇旧恨,再加上忌惮,陆寻义动杀心也不奇怪。
毕竟明王府如今在这京城,局势很微妙,有这等对手虎视眈眈在侧,难说他什么时候就下个绊子。
“楚若先、楚若涵、刚刚多出了个庄山海,现在又来个楚若才,意外还还真是赶巧,一起来了。”墨白轻轻摇头,随口说了一句。
陆寻义在一旁听的心中一动,的确,这边刚刚在怀疑庄山海,就又冒出个楚若才,光听这名字很像是楚家人一起的。
巧合?
“等这楚若才来了,我倒要瞧瞧是个什么人!”墨白轻声道了一句,开始吃饭。
“殿下是说,他会来咱们府上?”陆寻义问道。
“既然是他一手让林华耀承认了我和王妃的姻缘,难道来了京城,也不到我这姑爷府上来拜访?这不合理吧?”墨白看向他,诧异道。
陆寻义点头:“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不过走一趟是肯定的,反正对他没坏处,若是陛下敏感,说不得对我的怀疑又要多加深几分!真是锲而不舍,不将我坑死不罢休!”墨白态度有些无所谓的道。
“那……”陆寻义做不了主。
“见!”墨白笑笑,眼眸微冷道:“当然要见,真当我明王府只会打打杀杀?”
打发走了陆寻义,这顿饭却还是没能吃完。
皇后那边命他进宫的消息又来了,也没多说,当即便应下。
回去换了套衣服,便准备进宫。
进门时没见林素音的身影,出来的时候,倒是见她不知从哪儿回来了。
此刻正安静的坐在小院里,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翻看。
看见她,墨白不由又记起了她娘家来人的事,倒是想与她说说。
但走到她身边,却只见人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他这么个大活人,人家根本就看不见。
墨白瞥她两眼,也没了说话的兴致,就不做理会,默不作声的径直从她身边走过。
然而,刚刚走过她身边,却突然只听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厚颜、无耻!”
墨白被骂的一愣,脚步一顿,转身朝她看来,却只见她依然看着书,神色还是那么清冷,若非墨白方才听的真切,定会以为刚才开口的人不是她。
“你是在骂书中人?”墨白有些不确定。
林素英抬头看他一眼,随即继续看书,回应他的是永恒的沉默。
墨白觉得莫名其妙,不过倒是觉得她应该不是在骂自己,早上那半杯茶,想必她能明白自己是在指点她,墨白觉得应该是在骂书中人。
“对了,你娘家来人了!”既然开了口,墨白也就说一声。
林素音不动,待过得一会才陡然反应过来,抬头却却只见得墨白已经转身而去。
林素音呆呆坐在原地,有些恍惚,过了好一会,才再次平静下来,脸色又冷淡下来。
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脸上再次罩起一片寒冰。
明明早已在外拈花惹草,之前居然还有脸来污蔑她不守妇道?
实在厚颜无耻!
…………
……
这次没带阿九,只有四名特卫的陪同,他抬步入宫。
坐在车上,打量着街道上出现的各色人等,这几日京城很热闹,各方皆派来了人打前站,街道上也随处可见穿着各式制服的人在到处活动。
以前难得一见的道家中人,如今也慢慢多了起来,在深山待久了,都会向往繁华,所以街道上看到一个个气质绝佳,青锋在手的人,便必然是道门中人无疑了。
突然,墨白的眸光微顿,盯向远处一间酒楼。
那是一个临街阁楼,正有几个器宇轩昂的青年辈,正坐在临窗位置,高谈阔论。
引起墨白注意的不是这些人中有道门中人,而是其中有一人站起身来敬酒时,他衣衫之上,豁然有着蛟龙横空!
只有一个背影,墨白只知道是一位亲王,却不知道是哪位亲王,正在与道门中人把酒言欢,看那些道门中人坐着不动,他却站起身来亲自敬酒,果真是礼贤下士。
说实话,墨白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该去管这闲事,可稍稍沉吟,还是开口道:“停车!”
马车停下,墨白起身,却又一顿,随之坐下,沉声道了一句:“对面那阁楼上有几名道人在吃酒。”
“殿下请吩咐!”赶车的黑衣人一直眼观八方,一听殿下的话,立刻抬眸望去沉声道。
“去代我也给他们敬杯酒!”墨白沉声道。
……
没过一会,便只听闻对面阁楼上似传来了动静。
墨白抬眼看去,只见上面诸人再没有人敢安坐,全部朝着楼下马车看来。
墨白手挑起帘子,放下。
不一会,便有数人朝着马车而来。
“我等拜见明王殿下!”一阵声响传来,墨白坐在马车里一动不动,只传出声音:“没听说我被削爵了吗?”
马车外,几人一怔,连忙又再次躬身道:“我等拜见六皇子殿下!”
墨白这才打开车门,却还是没有出来,只是盯着这些人看了一眼。
“果然是六弟!”正这时一个身穿亲王服的男子就站在一边朝着墨白看来,微微扯了扯嘴角,拱拱手笑着招呼道。
墨白瞥他一眼:“原来是平王兄!我刚才路过,看见一位亲王在此吃饭,便命车马停下,和你打个招呼。”
“原来如此!”平王见墨白坐在那儿动也不动一下,心中其实并不高兴,但也不敢如何,只好笑道:“今日王兄宴客,不想竟恰逢六弟路过……”
墨白打断他的话:“便是这些贵客吧,方才我见平王兄却站起身来给客人敬酒,诸位客人屁股都未动一下,便欣然饮之,能对我皇家如此姿态的,那定然是贵客无疑,我一个小小皇子路过时既见到贵客,又岂敢不去拜见一番,只不知道我敬的酒,诸位贵客可喝了?”
说到这里时,那四五命道门中人,已然是脸色发白,各自对视一眼,满是恐惧。
平王脸色也刹那涨红,站在一边,只觉得难堪,却还是想要解围道:“六弟误会了,其实……”
“平王兄不准我敬酒?”墨白第一次双目定在他身上。
平王张着嘴,张合几下,最终发不出声音。
“原来是诸位道门精英,难怪敢摆出如此姿态,对不住了,在下形容不佳,不好抛头露面,故而命家将上去代为敬酒,不知诸位可有不满?”墨白轻声道。
“我等不敢!”那几人早已吓得够呛,一个个躬着身子丝毫不敢抬头。
街道上许多人都注意到了这边,便远远看着这些道门中人,颤颤巍巍的模样。
更有人已经通过那头白发,认出了墨白来。
也有兵士发现了异常,却是立马又当做没看见,根本不过来。
“那我的酒你们喝了没有?”墨白又问道。
“我等不敢!”众人更是吓的冷汗直流。
平王就站在一边,看着先前在自己面前傲气无双的人等,此刻如一只鹌鹑一般小心翼翼的躬身站在墨白面前,不敢露出一丝丝峥嵘来。
他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心中痛骂这些人没有丝毫骨气,又痛恨墨白当众令他出丑。
“真没喝?”墨白转头看向特卫。
特卫摇头:“没喝!”
墨白点点头放下了车帘,马车冲着几人前行。
几人微微抬眸,连忙躬着身子让开道路。
待墨白马车走远一些,他们才终于松了一口气,额头上满是冷汗。
平王站一边,再看向这些先前的贵客,只觉得浑身难受,而那些道门中人又何尝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双方诡异的沉默着,终于平王深吸一口气道:“诸位,本王还有事,今日招待不周,还请见谅!”
诸人哪个脸色好看,但墨白方才一阵敲打,很明显起了作用,众人看着那还在缓缓前行的马车,闻言竟是也自躬下身来道:“不敢,不敢!”
平王见他们突然如此恭敬起来,不由脸色又是一滞,斜眼看了一眼那远走马车,心中满是复杂。
这里他是待不下去了,转身便要离开,诸道门人士也是脸上发烧,心中恐惧也未完全淡去,也没了再聚的心思,只想马上回去通报长辈,以防后患。
“敬酒不吃,那就只能吃罚酒了!”突然,一道声音在他们耳边响起。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竟还有一名特卫没有跟上马车。
平王也听到了声音,却是回头看了一眼,脚步微顿,但并未再走回来。
却听见那特卫,沉声道:“既然尔等喜欢坐着,那便自断双腿吧,尔等可有意见?”
“阁下,我等已经认错,何必逼人太甚!”几人脸色皆铁青。
特卫二话不说,身形一个模糊。
平王眼神刹那大惊,却也只是一个刹那,便闻一声惨叫传来。
方才开口之人,已然倒在了地上,特卫的脚正踩在他胸口,周边数人,竟无一人敢动。
“殿下让你断腿,你端是不断?”特卫面无表情道。
“断,我断!”地上那人声音微弱。
特卫移开腿,再不开口,就站在一旁。
数人眼神一辈,齐齐拿起兵刃,朝着自己腿骨敲去。
特卫看得出来,他们留手,没敲膝盖,均是敲小腿骨,恢复后不怎么影响今后。
特卫没有出声,而在不远处的平王却亲眼所见,明王已经走了,只留下一个侍卫而已,便让这些人丝毫不敢反抗,自断双腿……
“嘶!”平王倒吸一口凉气,二话不说,掩面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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