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无意外,此人已是先下手为强,戴春和惊骇到呆滞的眼瞳之内,只倒影出青光一闪,便只绝寒气逼来,心口发凉。
快,太快了!
对所有人来说,甚至早已弯弓持箭的兵士都来不及反应时,宗师一闪,便是数步之遥。
不及眨眼功夫,那耀眼寒光之中隐隐可见的剑锋,便已临他们首官戴春和的心口。
没错,是戴春和,因为他正站在墨白身侧,而这宗师本来便是与他成直线,他没有绕路,他的剑锋直直刺下,这明显是打算一石二鸟,一剑杀两人。
然而,或许也只有墨白和这些道门中人知道,除此之外,这一剑更是因为没人愿意直面墨白,他们情愿让墨白多一分时机反应,也宁可戴春和挡在中间。
普通兵士的反应,终究是没有道家宗师快,他们虽然面色刹那大惊,手中弓弦只需放下,便可射出箭矢,但这在他们看来只是毫发之间的时间,却已经足以道家宗师做太多事。
在将领张嘴欲大喝之际,早已不是一道剑光了,足足四道剑光已是在黑暗中亮起了肉眼难以探明的轨迹,后发而先至的与那最先开口之人,一同爆射墨白。
还有更多人,则也身形电闪之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寻找掩体,或直接杀向周遭士兵,打算先动手为强,擒拿兵士的身体做为掩体。
虚离子也同样暴退身形,他早已准备好了,身形一退便是那先前拉他上来的吊篮处,很明显他早已算计好,准备形势一旦不妙,便立刻从那吊篮飞下,只要借助绳索之力一个片刻,他便有把握安然下去。
但身形电闪至目的地后,他却并未敢马上逃离,心底对墨白的恐惧终究是不敢擅离,即便危险,他也要最后确认墨白的结局再说话。
也是这回眸一眼,便已发现,这些人果然不愧是同门,配合默契,显然是早已思索千百遍,此刻没有全部攻向墨白,显然也是明白,墨白人毕竟在下方,还是极有可能身形暴退,脱离战场的。
而他们人去多了反而会让墨白退去,不如只数人,便是不能杀之,也要博其傲气,抵挡不退,只需分毫之间,便可将墨白陷于战端,到时只要一交上手,大伙在一拥而上,有墨白在中间,这成千上万的箭矢怕也不敢乱射!
当然,虚离子再一扫局面,只见豁然还有十来个人,竟没有动作,他们虽然也是强做戒备,但竟在这般时候,没有与同门一起上。
电光火石间,虚离子心里再是一震,对场中局势又多了一念,对明王又多了一丝敬畏,怕是这些人没有全冲向墨白,也非是计谋而已,怕是当真早已被明王吓破了胆,根本就做不到同心而面对明王吧。
到了这般境地,生死关头了,竟还心存侥幸,不敢有丝毫异动,祈求事后明王能饶他们性命,
这只是短短一瞬,却给了虚离子太多的震撼,在他心头浮现太多,太多杂思,但一切的一切在此刻都不重要,最重要的还是明王所在处。
所有人,无论是杀向明王的人,还是杀向周边的人,或是兵士们,最终的目光依然是汇聚在明王和戴春和那里,等待那注定石破天惊的一幕,在下一刻发生。
不管怀着何种心情,所有人都心神紧绷。
戴春和脸色已完全无血色,他连闭上眼睛的时间都没有,便只觉胸口一凉,眼前一片漆黑,心中只剩下四个字。
“我命休矣!”
“轰!”然而,却只觉一声雷霆炸响在耳边,紧接着自己便被一股巨力掀翻,整个人突然双脚离地,腾空而起。
这种飞翔的感觉,他没法形容,也来不及去想,便已砰的一声坐倒!
不错,就连他自己都在这一刻惊愕,他竟然坐倒了,不是摔倒在地。
他不知自己是死是活,却下意识的有些懵懵然的抬头,下一刻便是呆呆傻傻,没了动静。
他懵了,可其他人没懵!
无数人目光之下,目睹了先前那一幕,正当宗师一剑要刺穿戴春和心脏之时,却豁然只见墨白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戴春和侧面突冗的出现在了他的正前方,而紧接着,他伸出两根手指快若闪电般轻而易举的在众人无法置信的目光下夹住了那已经刺破戴春和衣服的长剑。
长剑上光芒猛的暴涨,那两根仿佛不是血肉的手指也豁然金光一闪!
金光太过灿烂,太过炫目,炫的人眼花,也就在这一瞬间的眼花之际,普通兵士将领再凝目而望时,便只见戴春和身形已飞起。
而那炳被墨白夹住的长剑,已断成数截,爆发着雷鸣巨响,飞向四方。
在下一刻,便见原本飞向墨白的数炳剑锋,突然偏离了他身躯,闪向各个方位。
而墨白的身形,却也再变,人不知何时已经贴面站在了那最先开口说话的宗师面前,那宗师手中只剩一截剑柄顶在墨白心房之处!
一切思绪,突然静止!
无数兵士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呲目欲裂!
躲在一旁的虚离子,也是片刻懵了,随之冷汗劈头而下!
“明……明王!”他嘴唇翕动!
而那被墨白短剑射去,不得不闪避,正一脸糟糕之态的数人,也是眼中陡的一愕,随之连身上玄光都激动的有些稳不住了。
这……
怎么可能?
那昨夜恐怖到无边的明王,竟然就这样,就这样……被杀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心思去想,明王被他们杀了,会是怎样惊天的大事,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已经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若这一刻过不去,现在就得死,还哪里能想那么多。
或许唯有城墙上那位守城将领,此刻是唯一清醒的,不是他比道家宗师还要有气魄,而是他并不知明王在这群道家人眼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而他,只是一个沙场之将,他的任务只有护主安危,此刻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在眼前发生,他的眼红了,脸白了,心沉了。
主上身死,他何能幸免?
但,身为将领,不忘的只有杀敌,这是天职也是本能,这一刻不管敌人是谁,他也只能在这沉寂场面中,一声咆哮:“杀,给我杀,杀!杀!杀!”
悲愤与狂的三声杀,在这一刻,响彻城门内外!
又放入一声重鼓炸响,令无数士兵回神,便是守城兵,最起码的素养也是有的,刹那间,手中的弓弦便要松开,只待下一刻,便是漫天飞羽,带起血花一片,今日北河的雪面注定要被鲜血染红。
他的声音惊醒了士兵,也惊醒了诸宗师,惊醒了虚离子,惊醒了戴春和。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要在下一刻,做他们应该做的事。
戴春和低头看向自己胸口,虚离子已颤抖起身,脚踩向了吊篮,众宗师,无论先前动手或没动手的,皆是第一时间身上玄光再次暴涨,就要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去,那是正低头看自己是否还活着的戴春和的方向。
但也就在这时,一道清亮声音,却打断了这世间一切节奏,便是漫天飞箭待血染苍穹,便是宗师之力,可百步近身,便是那吊篮,只需轻轻一震,便将飞下城头,也只在这一声之下,万物再次静止!
“住手!”
没错,住手!
这两个字,清亮而又中气十足,非狂吼,只是却可声传四野,仿佛天旨落地,响彻在每一个人耳旁!
兵士的箭已待飞膛,但,王令一下,那满张的弓,又顷刻僵硬,无数兵士脸上豁然一白,那是力度所至,收之不及,伤了气力。
但这时,没人闷哼出声,他们止不住的全部望向那声音来源处。
那将领暴怒的脸,通红的眼,豁然转头,难以置信,却又惊喜莫名的看向了那道依然单薄的身影。
虚离子脚下的吊篮,砰的一声炸碎!
那无数宗师,再无力动弹分毫!
或许这一刻,唯有戴春和,做了一个动作,他伸手摸了摸胸口,又拍打了两下……
终于,他“活”了过来,脸上有了人色,眼里重复色彩,他抬起了头,也如所有人一般看向了声音来源处。
墨白,就站在那宗师面前,那剑柄就顶在他胸膛之上。
他眼望着面前宗师,那一瞬间懵然的眼睛,以及下一刻便只剩恐惧的惊惶。
他面色没有丝毫变化,不,应该说有了变化,他没有杀意,却只剩一片淡漠!
他先前垂下的手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好似慢慢抬了起来,可这慢,却让所有人不适应,因为所有人都看清了,却又无法理解,为何这般之快,他的手便已印在了对方胸膛。
“你……”那宗师似乎这才终于醒了过来,他惊骇莫名,却没有先看那手掌,反而是豁然低头,死死盯着自己手中那依然顶在墨白心口的剑。
他的手似乎颤动了一下,又停止了,好像他并不敢取下插在墨白胸膛的剑柄,好像只有刺在他心房,他才有勇气站在墨白如此之近的距离。
局面又静了!
但下一刻,没有意外,墨白的手掌上金光突然蔓延,没错是蔓延,而非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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