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第二天开始,城堡里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
在餐厅用过早餐后,所有人都进入了魔术师标准的状态——神秘主义。每个人都尽可能地保持着一人独处的状态,不与外界交流,连用餐都是叫城堡里的仆人送到房间里。
早上的这一餐也成了所有人共同出席的最后一餐,这是格里温遗产争夺战的序幕,也是魔术师之间的信号与诀别。
真要说有什么例外,大概就只有慎二和格蕾两个一开始就没打算解谜的少年人。不过因为其他人都保持神秘主义,两人也等于被孤立了。
少年少女对此并不在意。看格蕾整天戴着兜帽,脸都不露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擅长和人接触,人越多,她就越难受。慎二则是知道其中有鬼,所以抓紧时间给格蕾上课,不求她能办上忙,至少在战斗中不要拖自己的后腿。
很快,事件发生了。
有人死了。
在深夜,在黎明之前,在大厅的正中央,楼梯井的位置。
那里有一尊巨大的天使雕像,天使手捧宝剑和天秤。在众多天使之中,那是专属于米迦勒的象征——天秤裁决死者之罪,宝剑击退撒旦。
但是这一次,米迦勒的宝剑刺穿不是撒旦,而是一个女人。
来自远东的振袖和服挂在天使的雕像上,更显神秘。就算是弄脏了天使之剑的血,也无法折损这份美丽。即便那血液因为开始凝固而染上黑色,被刺穿的女性是那么动人这一事实也不会改变。
化野菱理!!!
所有被邀请的魔术师都认出了死者的身份。
“……唔!”
格蕾不由自主地捂住嘴巴。作为守墓人的她不是没有见过尸体,但眼前的尸体却有些不同。
她的眼睛,那双黑珍珠一般漂亮的眼睛被残忍地挖走了。
“我去把她放下来。”海涅轻轻地向雕像伸出手。
没有人有异议。魔术师们早已习惯了死亡,也知道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除了还是个孩子的罗莎琳德。
海涅的手中伸出了像头发一样细的金属丝,瞬间切断了雕像的剑。青年温柔地接住菱理的尸体。也不在乎西装被弄脏,他小心翼翼地将尸体放在地板上,犹豫片刻,掀起了包裹尸体的和服。
“失礼了。”
依旧是没有人说话,在海涅验尸的同时,魔术师们也在用各自的方式确认女人的死因。
眼部被类似于爪子的大型利器暴力挖出,后背也有很大一部分面积被剥离,推测是死者的魔术刻印——正常来说,只要魔术刻印还在,魔术师就不会轻易死亡,即使受到致命伤也能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和服的袖子里有一封信,信里放着和其他被邀请者相同样式的邀请函,唯一不同的是被邀请者的名字和对应的“天使名”。
有人不由自主地念出了昨天听到的遗言。
“——试问天使之名。”
“无法回答试问之人,皆须被天使所剥取。”
天使名。
剥取。
本以为这句话本身也是谜团,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字面意思。
剥取的规律也在稍后被魔术师们推断出来,与每个人的“天使名”有关。
“剥离城”的天使名遵照魔术基盘之一的卡巴拉体系,化野菱理的“天使名”是hachasiah,以白羊宫为支配宫的天使。
白羊宫是黄道十二宫的第一宫,以大宇宙对应人体小宇宙的学说换算,加护的部位是头部,而hachasiah加护的正是眼球。
白羊第一宫,hachasiah剥取眼球。
邀请函不仅是邀请函,更是死亡预告书,预告你会以何种方式死亡。
那么下一个呢?金牛?还是说另一个白羊?毕竟卡巴拉体系的天使足有七十二名,剥取的部位又是哪里呢?
沉默。
怪异的气氛充斥着空气。没有恐惧,没有哀伤,有的只是对于周围的不信任以及与之同等的欣喜。
拥有超强灵媒体质的格蕾捕捉到了这些情绪,但她并不理解,在回到房间后,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其实很好理解。”
慎二一边做着某种准备,一边回答。
“化野菱理是聚集在剥离城的人之中,唯一知道阿修伯恩的秘法,并且没有必要得到它的人,同时也是规则的象征。”
“她死了,说明两件事。第一,这里确实存在着非常珍贵的宝物,否则不会有人敢冒被法政科追杀的风险杀死化野菱理。第二,化野菱理一死,以法政科的威慑力保证实施的规则就没了,接下来就是我前天告诉你的魔术世界的真实——弱肉强食。”
格蕾回想起不久前听到的种种声音,以及声音中透露出的种种情绪。
自负。
敌意。
好奇。
贪婪。
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好像在暴风雨之夜大声说笑的妖魔的集会一样。
这一刻,格蕾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单纯的解谜寻宝,而是更加深层的某种东西。谜团不再是等待解开的事物,而是某种诱饵,不详的暗影。
“教官,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在蠢蠢欲动,我们自然也不能闲着。拿着这个,带上我画的地形图,给我盯紧一个人。”
“谁。”
“海涅·伊斯塔利。”
“海涅先生?”
格蕾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迟疑,看得出来他对海涅的观感非常不错。
“教官认为他是杀死化野小姐的凶手?因为他第一个发现了尸体。”
“不,恰恰相反,我认为他有可能是下一个被害者。”
“咦咦咦咦咦!!!”
“某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学生告诉我们,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往往不是凶手——咳咳不好意思,忘了你不是韦伯那个死宅,不看漫画。说正经的,在发现尸体的当晚,我布下的眼睛告诉我海涅很早就离开了房间,一直到发现尸体都没有回来。如果他是凶手,没有必要冒着惹人怀疑的风险第一个发现尸体。如果他不是,那么他很有可能发现了什么,被真凶灭口也就在情理之中——罗莎琳德小姐才八岁,怎么受得了失去哥哥的打击。”
“嚯嚯,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种癖好啊。”
亚德煞风景的声音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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