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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忙季节三岔河小镇上的集市就会早一点,如果细心观察的话,虽然赶集的人比平时多了,但是来的大多是家里的老弱病残。这是家里的主力劳力都要准备干活,根本没空来赶集。
这段时间镇上不管是不是集,基本上都会有人来,特别是卖农具的店铺,天天都会在门口摆摊。集市上的蔬菜肉类,还有酒和糖果礼品等等,销量都比平常要好的多。
虽然比不上前些天八月十五,可对小镇上做生意的人来说,这也是难得的好生意季节。
这也正常的很,农忙时间有些亲戚在外边的也会回来,孩子们都会放假,这些就是消费的主题。
实际上今年以来,整个三岔河乡变化还是有的。如果有人统计一下的话,就会发现本来在农村里,正逐年减少的耕牛数量,这一年不但再减少,反而奇迹般的增加了。
随着机械化的普遍,耕牛退出历史舞台那是必然的。再能干的牛也比不上一台小手扶拖拉机,这个连农村里的小孩子都知道。
再加上农村这些年治安问题,家里要是人口少没人值夜,根本不敢考虑喂牛。
没在农村生活过的,可能不知道这年头偷牛现象有多严重。那些准备偷牛的都是先找内应,一般是村里的闲汉混混,打听清楚情况。然后根据村里的具体情况,再制定偷牛方案。
遇到一些不够团结的杂居的小村落,就是那些不是同姓村落的,村民之间关系不够密切的,干脆和明抢似的,一旦惊动被偷的农户,直接就从小偷改成强盗了。还有的干脆把牛棚从外边扒开墙,把牛偷走。手段各异,目的都是一个,就是偷牛。
农村房子本来很多都是老房子,牛棚有的还是土墙,挖个大洞把牛牵走的事情都屡见不鲜。
如果不是偷牛的太过嚣张,汤河县也不会组织民兵队伍巡逻了。但是即使如此,在三岔河之外的地方,也依然会有偷盗耕牛的现象。
本来巡逻就算是个义务劳动,谁能持之以恒地坚持下去?也就三岔河乡,一开始组织起来,就有燕飞给‘好处’,这才把民兵巡逻这件事一直落实下来,并且一直坚持做下去。
但是农村里那些想养牛的,还是观望的居多。一直到燕飞开始大规模发展合作养殖,一头头牛犊发放下去,许多想养牛的人,心思也活泛了起来。
农村里有个土话叫‘心气’,实际上说的是人的精神意志。扩大到整个村子范围,还包括凝聚力问题。
治安不好的时候,大家的‘心气’散了,干起来没干劲,这‘心气’就越来越散。大概可以理解为破罐子烂摔,干什么都是越来越没劲儿。
等到大家都看到希望的时候,这人才有了干劲。再说农村还有个问题,就是跟风。种地的时候如此,别家种什么这一年挣钱了,明年大家都跟着种什么。
其他的也是如此,现在燕飞给乡里发出去上千头牛犊,这些养牛户都觉得是给燕老板养牛的,下意识的就亲近点。一个村里有个三五户,还有挂着个民兵名字的,大家都自觉不自觉地靠拢在一起,平时比较注意治安问题。
有一个小团体的形成,就会带动其他养牛的也加入进来。不管是不是给燕老板养牛的,大家组织在一起,基本上村里的治安问题,就有了保证。
以前怕被偷,大家都是关着门睡觉,现在大家都开着门,时刻警惕着。农村养狗的多,以前都是关院子里,现在大家一商量,都把狗拴大门口,听见动静就起来看看,也耽误不了多少瞌睡。
这就是常说的‘心气’上来了,本来以前听见狗叫也懒得动弹,现在大家都有了点荣誉感责任心,起来打着手电筒照一下,喊上两嗓子也不是多困难的事儿。
一个村里要是有一部分人这样,就能带动起来整个村里。就是这么个小小的改变,那些组织的好一点的村里,都能做到彻底杜绝偷盗现象了。别说偷牛,就是偷鸡摸狗的也没机会。
大家都警惕,那些外边来的白天想过来‘踩点’的,面对一双双质疑的带着审视的目光,也只能落荒而逃,然后在心里给这个村下一个坚决不能来的定义。
一头牛犊也要不了多少钱,农村里养牛的成本也低。养牛的多了,杜绝了偷盗,人的心里就踏实,觉得日子有盼头。
这点可以从集市上看出来,以前没有挣钱的门路,家里有了点钱都赶紧存起来藏起来,生怕遇到什么事的时候拿不出来钱,但是现在有了盼头,花起钱来有时候也胆子大了点,至少多吃两次肉是敢了。
到了今年入秋以来,三岔河镇的牛市已经小有名气了,有不少外地来的牛贩,已经开始在这里转悠,大多是从别的乡县运送牛犊过来在这里卖的。
这种改变看起来不大,实际上也很能说明问题。
这就是常说的‘致富带头人’的问题,燕飞过完年发放的那些牛犊,现在长了半年多,养牛的天天牵着出去溜达着,要不就是提着袋子镰刀去割草,走在路上那乐得嘴都快乐歪了。
养一头牛可比种地挣钱多了,这年头有的家里人口多的种个十来亩地,累死累活的最后交完公粮提留什么的,剩下的钱绝对没这头牛值钱。
这些为燕老板养牛的还能定期去学习养牛知识,虽然说学的未必就能用上,可说起来也挺有集体荣誉感的。而且养的牛到时候不愁卖,这点就是人品保证,大家都相信燕老板肯定不会亏待人的,不管是不是盲目相信。
村里养的有牛的形成了小集体,那些没养牛的看着能不眼热吗?
还有个问题是目前三岔河养牛的,基本不担心卖不出去。养牛场收牛的时候肯定会适当照顾本乡人,这点简直是不用怀疑的。
以前怕急用钱的时候牛卖不上价,但是现在有养牛场每月固定要收购一百多头牛,不管什么时候牵过去,真有难处的急用钱的,养牛场多收两头,也就是多养两天的事儿,都不算什么事儿。
有养牛场源源不断地从外边挣来钱,然后花在当地,养牛的把大牛卖掉换成牛犊,手里有了一部分钱再花出去,这就是经济繁荣。
这种变化对于镇上做生意的人来说,已经感觉出来了。
而现在养牛场有个风吹草动的,基本上都时刻有人关注。包括这次派出所又抓了来养牛场闹事的人,逐渐地就开始传开来了。
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内幕,直到这天上午,乡派出所门口来了两辆省城的车,一辆还是警车,才有些人注意到这次情况有些不对。
比如说派出所对面的周大脸。
这家伙你说他无聊也行,你说他有心也好,反正这厮就爱盯着派出所,有个风吹草动的都瞒不过他。这不党文正刚给燕飞打个电话,说有省城的人来接收犯人,周大脸也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是不是和养牛场有关。
这厮懂的还多,给燕飞说的更详细:“我看那两车,有个是警车,另一个也不是警车,是来要人的吧?燕老板你也小心点,这些人有时候可不大讲理,他们带走犯人了没问题,你最好避一下……”
燕飞也纳闷:“不能吧?这就算法律上说,我也是原告。再说这案子也是咱们这的,他们过来最多找个借口把人带走,还能找我麻烦?想处理也得咱们当地的吧?”
“那不好说,人家才不和咱讲道理。你就在场里待着别露面就行。反正外边来的人也不认识你,到时候有人过去问了你就说你不在,他们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咱这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周大脸一副狗头军师的模样,隔着电话燕飞都能想出来他贼头贼脑的样子。
党文正刚才打电话的时候,说的和周大脸不一样,他是这么说的:“飞哥,我看人他们要带走了。他们过来的人拿的有文件,我也看不懂,反正说的是这几个人在他们那里还有其他事,要带回去协助调查。带的东西都有公章的,你看人交不交出去?”
燕飞还能怎么着,他现在也不好过去派出所说什么,如果人家真手续齐全的话,要提几个犯人走,派出所也没什么好说的。
本来乡镇派出所的执法程序也不是多严谨,比如说拘留人,这事一般是县里报批后才能拘留的。不过一般都是打个电话通知一下,手续回头再办。有时候拘留几天应该送拘留所的,直接就关派出所几天也算拘留了。
但是现在党文正说人家带着手续来的,那么要提人派出所也根本拦不住。燕飞本来还想着他们会用别的办法来带人的,不想直接来了这一手。
所以燕飞也没什么好说的,就问了一句,来的人态度怎么样?
党文正说的是还不错,看着不像是来找茬的,拿着文件手续,说话也客气的很。
既然这样,燕飞心里就有些明白了。
这些人来就是找个借口,先把人带回去。至于带回去协助调查什么的,多半就是随便找个借口,给双方个台阶下。
以后报复归以后,现在来就是一个目的,赶紧把人带走,省得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吃亏受罪。
所以燕飞觉得周大脸说的那情况根本不可能出现,不好好把人带走,还节外生枝,那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他这是低估了有些人的脑子下限,如果他这会到派出所看一看,跟着那些车走一趟,就知道人的智商下限有多低了。
派出所里边,关押的那些人刚出来,那个公子哥看见省城来的这些人的领头的,当时那是眼泪哗哗的。不过他这时候智商还在线上,没直接说什么。
等到发现这些人来只带自己和几个跟班的时候,就不满意了,上了车就小声问道:“怎么不把人全部带出去,还有几个他们市里的,跟我一起过来的。”
领头的那个小声说道:“那都是他们一个市的,咱管不着,先回去再说。”
这家伙想了想,就有点恼火:“那也行,让他们多关几天,也省得他们以后吹牛。来的时候给我说只要过来事就能办成,结果害我这样……”
那三个市里的人得亏听不到这话,否则肯定得骂死这家伙。那个司机还好说,本来就是个开车的,谁也没怎么着他,也不会怎么着他。
可是另外两个,现在可是面临着回去受处分甚至被开除的后果。这一切都是为了讨好这位公子哥,结果现在事没办成,自己跟着遭了罪不说,还被这家伙给恨上了。
不过这俩人也算活该,要是以三岔河的人的地域观念看来,这种带着外人来找自己人麻烦的,就是属于吃里扒外的,落个什么下场都不值得可怜。
等到党文正郁闷不已的看着人带走,他又给燕飞打了个电话,说人带走了。
燕飞也没什么好说的,正好这会他也忙,也来不及想自己该干点什么。
场里来了几个小关庄的人,都是带的红薯玉米糁,还有带红薯叶来的。东西都是不值钱的,乡里人的心意,过来赶集了,到养牛场转转看看。
没想到这次刚好碰到燕飞在,就凑过来说上几句话。
那边省城来了两辆车,走的时候就成了三辆——当初省城这位公子哥来的时候,带的车这次也给开走了。
不过这位公子哥就没坐自己的车,他在警车里坐着,身上脏兮兮地早没了刚来时的意气风发。现在眼神里满是怨毒,和后座上的那位领头的正恶狠狠地说道:“德哥,咱们这就走了?你就看着你表弟吃了这么大亏,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领头的那位也是没办法,还劝他:“这就够行了,我们来的时候带的手续上,就你一个人的名字。亏得这小地方的派出所的人不懂,才能把你们都带走。先回去再说,以后想收拾他们,那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儿?”
给人家办事就是麻烦,这位也不想节外生枝,只想赶紧老老实实把人带回去。至于说后边的事儿,谁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在这一行干久了,可是知道有时候地方上办事的不好办,他觉得这次事情办的这么顺利,已经算是幸运了。
可是公子哥不同意:“不行,这么走我不甘心啊!你们这次来了几个人,咱们这车不是还能拉几个人吗?干脆去那个养牛场里,把那个老板带回去。你看行不行?”
“在人家的地盘上,这么干不好吧?还是先回去再说。”德哥还是想早点回去再说。
“就是在他们地盘上不好办,才把人带咱们那里。你们拿着证件过去带人,他们还敢怎么样?只要人上了咱们车,到了咱们那里,那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给你说,你可别小看这么个养牛场,我可是算过了,这家伙也不少挣钱。”公子哥这会儿脑子转的还挺快,还知道‘利诱’了。
最终这位公子哥的坚持,再加上刚好这还是顺路,还是劝动了这位德哥——反正就在路边,到时候下车进去,带了人就走,等到人拉到省城,那谁手里有人,谁说话就管用了。
燕飞和面前几个人说几句话,正要把人送走,那边又进来几个年轻人,一见到这里有人就乐了:“你们几个也太不够意思了,偷偷摸摸来和燕老板拉关系,也不叫上我们!”
这几个来的是黄土洼的,那地方别的产量不行,但是平均起来土地多,种的红薯玉米多。这几位也是提的红薯之类的,燕飞看了直头疼,现在厨房都放不下了,后边河边晒了一溜的红薯干,也是无奈的很。
一群人刚凑一起,还没说两句话,那辆警车带头的车到了。
下来三四个人一进来,就笑眯眯地问道:“你们这里谁是老板啊?”
这些农村来的年轻人一看这几个是穿制服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把目光投向了燕飞。
燕飞点点头:“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儿吗?”
“动手!”正笑眯眯的那个领头的手一挥,带着几个人就朝燕飞冲了过来。
燕飞脸色一变,正准备动手,旁边那个提着红薯的年轻人看事儿不对,顺手把红薯劈头盖脸地就冲领头的那位身上扔了过去,然后直接扑过去抱住了人:“飞哥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