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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汤河小城牛市的牛贩们表示都很无奈,碰到了几个非常不讲规矩的家伙。
是真没办法,所谓的这规矩,也就是大家默认的规矩,又不是什么法律规定必须这样那样。人家非要不讲规矩,谁拿他们什么办法。
县城牛市和乡镇不同,这里人一多管理就不好管理,牛市的管理人员就是只管收个手续费写个字据,其他的权利本来就不大。
所以燕飞和黑子两人倒是好意思的很,只要看中了牛,再看买牛谈价格的是牛贩,二话不说就上去谈。除了牛主人开价特别高的,基本是能买就买,根本不管旁边那牛贩什么脸色。
他们谈成了倒也罢了,问题是不管他们谈不谈得成,牛贩们的这生意肯定是没了。因为他们开的价格也要比牛贩们开得高,那牛主人等他们走后,宁可不卖牛,也肯定不可能再以低价成交了。
田大富还有点不好意思,黑子鼓动他:“你看看,咱们老百姓养个牛容易吗?辛辛苦苦大几个月甚至一两年,结果卖的钱不够辛苦钱,钱都让这些黑心贩子挣走了。咱们这是替天行道,让大家伙儿多挣点钱。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道咱们出钱比那些黑心贩子少了?你看那些卖牛的乡亲们多高兴!”
黑子这话说的虽然不全对,可也有一定道理。
牛贩子就是为了倒卖,当然是尽可能压低价格。但是要是没牛贩把牛买走,老百姓们只靠自己内部买卖,这牛的价格也涨不起来。
至于说黑心不黑心,你说他们黑心那就是黑心,你觉得他们是为了养家糊口靠买卖挣钱吃饭也行。这本来就是各有立场的事儿,就看你站哪一方说话了。
反正田大富听了黑子这话,顿时精神抖擞,化身正义使者。再看那些牛贩的眼神,就和八辈子仇人似的。
有他们三人一搅合,倒也不是坏事。还别说,这市场的成交价格估计都得高点,效率也高了不少,别人有中意的牛也怕这仨人来抢啊!
来卖牛的农户也不傻,知道这三人给的价钱公道,还有主动找上来的,让他们看看自己的牛合意不合意。
三头,四头,五头……
这仨人买两三头牛的时候,整个牛市的目光都开始跟着他们转了。他们还是依然兴致勃勃的继续买着——没办法,本身花钱就是挺爽的事儿,何况干的还是抢牛买这种带着点恶作剧的事儿。三个人都是年轻人,那兴致不是一般的高,简直越买越起劲儿了。
到后来,大半个牛市里面的人差不多全都在关注他们了,他们走到哪儿,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哪儿。甚至不少卖完牛的人就跟在他们后面,看着他们在牛市转悠着买牛。
都是被这几个人买牛的大手笔惊讶了,想看看他们到底能买多少牛。在他们的衬托下,甚至别人谈价钱的声音都刻意压低了,好像觉得自己谈来谈去就买这一头两头牛,显得多小家子气似的。
买着买着钱就如流水一般流了出去。等到黑子又谈好一头牛的价格,燕飞这边掏出钱付了人家牛钱之后,看看兜里剩下的钱,一看也就剩大概三千来块钱了,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原本就有一万多块钱,加上卖牛的钱有近三万了,这下子居然就花了这么多?
“咱们这是买了几头牛了啊?”燕飞不但心里这么想了,还问了出来。
黑子听他这么一问,瞬间从刚才的疯狂购买模式中清醒过来,牵着手里的牛也是挺迷糊:“好像有好几头了吧?”
两人说着,一起转头朝后面跟着的田大富看去。
田大富此刻正站在不远处,脸上涨的通红,一脸紧张的左顾右盼着,手上牵着三四头牛,旁边的两个拴牛桩上也拴着大大小小的几头。
这边俩人还纳闷,怎么好像牛市的人都在这附近聚着似的,让他们想看到底有几头牛都看不清。
两人牵着牛想朝后面走,他身后的人就开始给他让路。就是这牛市本身就拥挤,竖着的拴牛桩中间的空间也不大,到处都是拴着的牛,大家推推攘攘的才给让开一条小道。
黑子着急,就朝着田大富喊道:“大富,咱们总共买几头牛了?”
田大富还没答话,旁边忽然有个人喊道:“加上你手里的那头,十头了!”
人群哄地一下就热闹了,议论纷纷,还有好事的朝他们喊话:“三岔河的养牛人就是牛比啊!一次买了十头牛!”
更有人起哄:“牛比不牛比,那得看牛多不多啊!一次买了十头牛,这才是真牛比啊!”
农村人这时候喊牛比,绝对不是带着讽刺的,那是真心觉得就一个字:服!
黑子开始听到有人说十头牛,自己也吓了一跳,一脸迷糊的问燕飞:“飞哥,咱们买了这么多牛吗?”
燕飞还没回答,周围的人已经开始起哄了。黑子瞬间就不迷糊了,什么叫人来疯,这就是了。
就见黑子这厮精神抖擞地牵着牛,一边走一边对着周围的人群抱拳:“承让承让,咱们三岔河养牛的,牛比那不是吹的。这年头万元户算个啥,咱们养牛的牛比起来,那牛都得害怕!大家都是养牛的,以后也该咱们牛比了!”
周围的人哄地一声都笑了起来,更热闹了,有人凑趣喊道:“小兄弟说得好,这年头年轻人了不得啊!养牛养牛,走走走,都回去养牛去,咱们以后都牛比!”
真热闹!
牛贩子毕竟只是少数,平常不是养牛的也不来这牛市,大家听了这话多鼓劲儿啊!
还有人喊着问话:“三岔河的养牛兄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养牛绝招啊?能给咱大伙儿说说不?”
这话关心的人真不少。大家都养牛的,为什么人家养牛的就这么大手笔,一次敢买十头牛。自己养了多少年了,还是就那么一头两头的。
别看买牛的这三人年龄都不大,可人家这买牛的大手笔放在这儿,大伙儿不服都不行。所以一听有人问这个话题,周围的人都安静了下来,谁不想听听人家有什么养牛秘诀啊?
正兴奋的黑子就不牛比了,变傻比了!
他天天喂牛都是听指挥,配饲料什么的都是跟着马超和林玉梅两个学来的,那两个人也是跟燕飞学来的。让他说出个什么绝招来,还真说不出来。
此刻就只能求助燕飞了,一脸的傻比表情,瞪着个迷糊眼望着燕飞,满是求助的眼神,小声道:“飞哥,来两句吧!回去我包三天的牛粪成不成?”
燕飞本来还在感慨,自己这一不小心,怎么又干出来了这么高调的一件事儿!可此刻一看黑子这样,知道自己又得给这家伙背锅了。
这会儿本来闹哄哄的牛市突然安静下来,还真让人不习惯。估计就算是村子里村长讲话都没这么安静过,大家可真不是一般的关心这个问题。
燕飞此刻也是没法,硬着头皮就开口道:“我们都是年轻人,养牛的经验肯定比不上各位,就随便说两条,说错了,大家别见怪;说的是大家都知道的,大家也别笑我班门弄斧。”
他有意抬高了声音,加上这会儿牛市除了牛马声,也没别的声音,大家听到了就都陪着笑道:“小兄弟谦虚了,你说你说,我们都听着呢!”
被这么多人围观,可真不习惯,也就是燕飞了,没看黑子这厮都躲到他背后了。
等人们有安静下来,燕飞才重新开口:“正好这也马上过冬了,我就说说养牛过冬的事儿。不过大家别见笑,我知道的这些也都是从书本上看来的,关于养牛过冬,有人总结了几条经验,我这算给大家转达一下吧!”
“大伙儿都知道,春牛如战马,好坏在一冬。不能因为想着咱这牛冬天不干活,就觉得只要不饿着牛就行了。这冬天让牛不掉膘,是个大事儿,不但不能只管饿不死,还要精心喂。”
“这里有几句顺口溜,我给大家说说。一个是‘家牛要过冬,草料第一宗’,过冬前大家都要及时准备好饲料,这个就不多说了。还有两句是‘冬牛体质好,饮水不可少’‘隔年要犁田,冬牛要喂盐’。大伙儿听着就明白,水和盐不能少了。”
“还有这冬天也得注意保暖,牛房牛房,冬暖夏凉。大冬天的咱们都窝在屋里烤火,牛在湿冷的棚里面,它能舒服得了吗?冬天大家伙儿没事的时候,也别忘了它保个暖。”
“其他的也没啥了,书本上总结的有‘三知、六净’。三知就是知冷暖、知饥饱、知力气大小和疾病;六净就是草净、料净、水净、槽净、圈净、牛体净。就这些了,其实我还不如大家经验多,这都是我看书本上搬来的,班门弄斧了啊!”
说着扭头一看正迷糊的黑子,催促他道:“走啊!还傻站着干嘛啊?”
能走得了吗?话音刚落,大家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就有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喊了起来:“小兄弟别急啊!你说的那个三六净什么的,详细说说啊!”
“是啊是啊!小兄弟,今天中午我们管饭了,来再说两句吧!大伙儿都是大老粗,拜托你了……”
喊什么的都有,其实大家都是养牛的,都能有点自己的想法。可是平时这不是没人总结吗?猛地一听到有人总结的这么简单明了,有的是真的想听个明白,也不乏有的是好奇。
黑子这会儿不迷糊了,看燕飞的眼神和看见了神仙一样。听着周围的人喊着让燕飞再说两句,再看着周围那些或是苍老或是忠厚的面孔上,一双双都是期盼的眼神。
黑子兴奋的好像大家伙都在说他似的,小声嘀咕道:“飞哥飞哥,再来两句啊!”
燕飞点点头,只是一个动作,顿时周围的人就安静了下来。
就剩他一个人的声音响起:“三知六净的知冷暖饥饱疾病大家都知道,六净简单说就是除了喂牛吃的饲料喝的水干净之外,还要‘圈干槽净,牛儿没病’。这个大家勤打扫牛棚,别让里面老是臭烘烘的就行。监狱里的犯人住的小房间还得经常打扫呢!那牛天天闻着牛粪牛尿的味道,它也不乐意啊!”
众人立刻配合着发出一阵哄笑声,不过片刻就安静了下来,继续听他讲解。
“关键是牛体净,这个大家平时可能没注意,我看牛市上这么多牛,不少牛身上都挺脏的。有句话叫‘刷拭牛体,等于加料’。平时没事儿了给牛用扫帚什么的刷刷身体,保持清洁。咱们人还得隔三差五洗个澡,都知道洗洗刷刷的舒服,给牛也经常刷刷让它们舒服舒服,肯定能多长点肉啊!”
说完看大家还等着他继续说,一脸无奈道:“真没了,就这么多了。”
大伙儿都还是意犹未尽,看他这样不准备说了,都是不依,还喊着:“小兄弟,再来两句,给大家提提气啊!养牛不容易,再来两句啊!”
“是啊是啊!小兄弟,再来两句啊!”
这些人也不会说什么多特别的话,这会儿纯粹就是想再听两句,就一直喊。
“再说那就是大家都知道的话了。”燕飞无奈,提高了声音喊道。“养牛没有巧,水足草料饱;寸草铡三刀,无料也上膘。祝大家都养牛致富奔小康,家家户户发大财啊!”
这两句话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不过从配合他这上午买的十头牛,这话从他嘴里重新说出来,那就是不一样!
话音一落,就有人一起叫好:“说得好!大家一起奔小康啊!”
“我们也要发大财啊!”
“哈哈哈哈……”
等大家哄笑完,就开始对着三人喊些感激的话,也不管他听到听不到。
和黑子牵着牛走到田大富身边,把十头牛都牵上,大家伙儿看他们离开,都是主动给他们让路。那情形和乡长来视察工作似的,黑子走着只觉得脚步都是飘的,都快不知道怎么迈步了。
至于田大富,这小伙儿已经彻底傻了。他什么时候见到过这场面啊!这会儿是晕晕乎乎的跟着两人走,估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还有人要拉着三人去吃饭,燕飞就婉拒了。
大家也都理解,买这么多牛,谁不想赶紧把牛放进自家的牛棚里去。
眼看三人就要走出牛市,那些两边的人正说着感激的话。这时忽然一个大嗓门喊道:“小兄弟,我是大崔庄的,你什么时候过去那边了,村子里喊一声,好饭好酒没有,管饱肯定没问题的!”
这一句话似乎是提醒了大家,有人接着喊道:“小兄弟,我们大梁庄的,什么时候路过了记得停下喝杯茶啊!”
又有人喊:“小兄弟,我们三王庄的,来了招呼一声啊!”
有人开了头,忽然大家都跟了起来。这些农村人家,让他们说句感激的话真说不出来,想表达也不会表达,此刻仿佛报上自己的村庄名字,就能真的等到燕飞他们过去似的,一个个的都喊了起来。
“小兄弟,我们是刘岗的……”
“我们郭庄的……”
“十二里铺的等你来啊!”
“……”
此起彼伏的声音在三人路过的地方不断响起。
直到三人走出牛市,后面还有人在喊话,场面真是挺热烈的。
黑子一直在不住地看向燕飞,看着出牛市了,也不知道想什么,着急道:“飞哥,你不再两句?大家伙儿多热情啊?”
燕飞一脸无语:“你想我说什么?”
黑子脸一黑:“我怎么知道,就是觉得大家都这么热情,咱们就这么走了,总觉得少点什么!”
燕飞笑笑:“咱们是过完年才开始养牛的,年前最冷的时间还没开始养牛呢!那些经验真是书本上看到的,我也就是照搬过来的。有什么好说的!”
黑子还是嘀咕:“总觉得就这么走了多没气氛啊!你不再来两句给大家伙儿鼓舞鼓舞士气?”
燕飞瞪他一眼:“赶紧走,再啰嗦回去三天牛粪全包,我给你记着呢!”
黑子顿时不吭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