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局面,是因为阿尔弗雷斯公爵与阿瑟元帅两人产生了分歧。
通常情况下,老于世故的阿瑟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将自己置于一位公爵的对立面。可这次也许不是阿瑟膨胀了,而是阿尔弗雷斯公爵过分了。
今天兽人进攻的时候,阿尔弗雷斯全权指挥,老元帅给足了面子,只是默默地站在公爵身后,一言不发。
只有在阿尔弗雷斯回头和他说话时,阿瑟才会开口,而且绝不是敷衍了事,一定会给出自己最诚恳的意见。
在兽人的进攻将要结束的时候,一向沉稳的阿尔弗雷斯居然想要出城追击兽人。
老元帅立刻大惊失色,直接出言反对,态度坚决,语气也是罕有的严厉。
阿尔弗雷斯并没有坚持,仿佛刚才那只是不经意的想法。
但是阿瑟却不能不认真对待,他脸色阴沉,在回去的路上,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公爵大人,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些不明白。”
阿尔弗雷斯好像一直没有注意到阿瑟的异常,直到阿瑟询问,他仍有些不明所以,迷惑地反问:“什么?”
老元帅今天打算强硬到底,直截了当地说道:“公爵大人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想不到您这样的人还会……嗯,装傻。”
阿尔弗雷斯的脸色终于严肃起来,虽然他一直都严肃,“我是真的不知道阿瑟元帅是什么意思,作为指挥者,难道我的所有想法都必须向你说明吗?”
阿瑟的气势顿时弱了几分,在他的印象里,阿尔弗雷斯可不是言辞犀利的人,今天公爵真的有些奇怪,于是也就闷头走路,不再说话。
到了会议室进行总结和进一步部署的时候,阿瑟将刚才的问题摆到了台面上,这下阿尔弗雷斯必须要做出解释了。
在阿尔弗雷斯身后站着一群人,自然都是公爵的手下,或者是依附于他的人。
阿瑟元帅身后也有一群人,自由联盟派系林立,各方利益倾轧,兽人防守战这种事情,是所有势力都必须参与其中的。
所以有很多人并不支持阿尔弗雷斯,或者说不属于同一“阵营”,他们在战争期间会暂时选择支持老元帅,虽然并不会有什么实际的争斗,但态度十分明确。
除了这部分人,也还是有真正支持阿瑟的。第八人完全有资格自成派系,并成为首领,只是因为老元帅年纪越来越大,这个小联盟也越发不稳固了,人散了不少,在场中的就更少了。
“公爵大人,想必在座的许多人都希望搞清楚下午的时候您的命令是什么意思,这并非是我小题大做,而是为了明确方向,统一思想,凝聚力量,更为有效地防御兽人的进攻。”
阿瑟的声音平缓,没有丝毫起伏。这并不是他以往的作风,老元帅虽然位高权重,平时却没什么刻意散发的威严,说话总是带着些许笑意,这非但没有给他的形象带来不好的影响,反而为他赢得了不少赞誉。
对于阿瑟的发难,他后面的许多人也有些疑惑,他们其实并不是特别关心阿瑟关心的问题,在其位谋其政,这种方针策略的事情他们是没什么话语权的,只能是在莫尼夜袭敌营这种事情上是出出力气。
他们疑惑的是老元帅的反应似乎有点太大了,阿瑟是那种当争必争,不当争必相让之人。
比如当元帅这件事,没有任何人看好,但阿瑟却认准了这件事,所以他一定要去争取,最后他成功了。
在自由联盟这个体制下,元帅这个角色注定了带有浓重的象征色彩,阿瑟心中十分清楚。所以在很多的大事上,在很多的场合中,他都非常巧妙地把自己隐藏起来,显得十分自然,一点也不会遮挡那七位的光芒。
这种有些隐形的状态让阿瑟在很多时候和一个将军除了称呼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区别,所以有很多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这是艾派克大陆历史上最有权势的元帅。”
不管别人怎么看,阿瑟对事物都有着自己的一套判断标准,就像别人不明白他为什么一定要争这个元帅,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主动放弃本应属于他的权力一样。
现在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阿瑟一定要计较公爵随口的一句话,也许那真的只是无心之言。
阿尔弗雷斯盯着阿瑟看了好半天,阿瑟则毫不避让地与他对视。
“哦,基于对当时战场的分析,还有考虑到今年兽人那边的情况,我做出了那样的判断,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当然有问题,公爵大人。防守是我们之前就商定好的策略,甚至是几百年来一直沿用的策略,那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偷袭、骚扰、牵制都可以,但是绝对不能正面硬拼,凡事这样做的人,都给联盟带来了巨大的灾难,这点您应该比我更清楚。所以恕我冒犯,公爵大人,您的某些思想很危险,非常危险!”
阿瑟说的是历史上的几个妄图反攻兽人的纽伦公爵,他们无一例外都失败了,而且都付出了极为惨痛的代价,有的甚至失去了生命。
公爵显然对阿瑟提及先辈不光彩的过往有些不满,压着怒气说道:“阿瑟元帅,请注意你的言辞,前人的作为都是有着历史局限性的,你主观、片面、武断地臆测是十分不负责的做法,这样的评价也是极其不公的。还有什么危险的思想,纯属无稽之谈,简直就是危言耸听!”
元帅更加确定阿尔弗雷斯有些不对了,以往他都是对自己很客气的,就算是因为自己态度不算好,又对自己所说内容不认同,也不会说出这样甚至有些刻薄的话。
“公爵大人,您是联盟的首领之一,我考虑某些问题可能达不到您那种高度。但是作为联盟军的元帅,职责所系,我也必须有自己的坚持,如果将来某些时候我因为固执己见而对您有所不敬,我在这里提前向公爵大人您道歉,希望您能够体谅。”
这种表态已经是只保留最后一丝脸面了,场中无论是哪一方的人此刻全部噤若寒蝉。
阿瑟元帅不等阿尔弗雷斯回话,就直接说道:“人老了,身体就不行了,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公爵大人,您继续作部署,我先去休息了。”
说完之后老元帅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公爵不去看那个离去的背影,好像完全没有受影响一样,与众人开始了新的讨论。
……
埃德温公爵正在和亚历山大皇子亲切地交谈着,两个人互敬互重,场面和谐至极。
白天的时候瀚阑要塞也遭到了攻击,但情况比起爱丁堡要好上很多。
同样是为了抵御兽人而修建的超大型堡垒,瀚阑要塞却没有爱丁堡“兽人坟墓”那样威风的名号,不是因为瀚阑要塞比爱丁堡弱,恰恰相反,“善战者无赫赫战功”,瀚阑要塞要强大得多,格洛瑞也要比自由联盟强大得多。
在兽人无法满足自身需求,把目光逐渐转向人类,并定下劫掠政策的时候,喜好内斗的人类完全没有意识到兽人的威胁,一个被赶出核心地带的种族又有什么可怕呢?
于是,兽人给人类带来了巨大的“惊喜”。但令兽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疯狂劫掠却加速了人类国家的稳定。
切肤之痛令格洛瑞帝国内部的尖锐矛盾迅速消弭无形,这个庞大的帝国一旦全力运转,爆发出的力量是极其恐怖的,仿佛是雄狮突然苏醒一样。
仍带着老眼光的兽人立刻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格洛瑞内部甚至有许多反攻兽人王国的声音,但这种集中所有力量对抗兽人的情况显然不能是常态。
所以一时间各种应对兽人入侵的策略层出不穷,无一例外的都有着修建大型防御工事的设想。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马其顿防线计划,一个漫长的遍及整条边境线的防御工事,因为造价实在过于昂贵而被放弃。
瀚阑要塞就是在那个时候建立起来的,同样花费巨大,帝国几年的财政收入全都投了进去,自从要塞建成,兽人再也不能随意进入格洛瑞帝国。
而且在打到瀚阑要塞的时候,格洛瑞的军人可不会一味防守,有时也会主动出击,所以死在这里的兽人虽然也很多,却没有爱丁堡那种名气。
爱丁堡可以说是模仿瀚阑要塞建立的,感受到疼痛的不止是格洛瑞帝国,忙着争权夺利的公爵们迫于各方压力,也不得不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爱丁堡的花费比起瀚阑要塞还要多,但是财大气粗的联盟完全不在乎,只要能发挥作用,钱并不是问题。
爱丁堡和瀚阑要塞就像是两把匕首一样,将兽人进攻人类的路线狠狠切断,没过几天好日子的兽人几乎是立刻又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即便如此,进攻人类仍像是一个习俗一样被传承了下来。
抢到东西就是巨大的收获,如同去年一样。就算什么也没有抢到,也“消耗”掉了很多兽人,王国内可没有那么多粮食养活多余的兽人,就算是兽人的贵族老爷家也没有余粮。
老弱病残可以“自然淘汰”,但是年轻力壮的兽人却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如果注定要可怜的死去,他们可不会老实接受命运的安排,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尤其是兽人这种血脉中带着疯狂的种族。
所以与其要他们因为叛乱而被镇压死去,还不如把他们送到与人类相斗的战场上,这样的死才更能体现他们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