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颉利和突利去了哪儿?
这话没有人问,因为所有人都猜到了颉利和突利去了哪儿。
“他们去了庆州?!”
李世民冷澹的说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猜测。
陈叔达在向李世民拱了拱手以后,看向李元吉问道:“殿下准备如何应对?”
李元吉坦言道:“我已经命任国公派一队精骑出去查证此事了,等查证属实以后,我们再一起商量对策。”
陈叔达张了张嘴,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的拱了拱手,坐回了原地,一脸的愁容。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愁容。
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所有人都在等刘弘基查证的消息。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以后,刘弘基匆匆的赶到了城门楼子内,一开口就石破天惊,“殿下,臣派出去的人已经全部回来了,他们已经探便了关外的突厥人大营,除了看到一些仆从和奴隶外,并没有发现其他突厥人的身影。
据臣麾下的人抓到的舌头说,颉利和突利早在两日之前就离开了。
昨天夜里,剩下的突厥兵马也相继离开了,只留下了特勒奥射设和梁师都的人马守营。
就在臣派人出去查探的时候,奥射设也带着最后一支突厥兵马离开了,梁师都也跟着离开了。
如今城外的突厥人大营,就只剩下的一些被遗弃的仆从和奴隶。”
陈叔达脸色惊变之余,喃喃道:“难怪突厥人这两日不声不响,也不攻城,我还以为突厥人转性了呢。”
其他人脸色也不好看。
那么多突厥兵马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离开了,走的悄无声息的,甚至等到走了两日以后,他们才得到消息,他们脸上能好看。
更重要的是,突厥兵马是悄无声息的离开的,而不是大张旗鼓的离开的,这说明突厥人不是退兵了,而是去了别处。
那别处的战事恐怕会直线性的升温。
“任国公,你麾下的斥候都是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消息为什么现在才查到?”
陈叔达在喃喃自语过后,盯着刘弘基喝问。
刘弘基一脸羞愧,无言以对。
作为萧关最高的军事长官,他不仅有守土之责,也有探查敌情之责。
颉利和突利都离开两日了,他手底下的人才探查到消息,他手底下的人确实是失职了。
陈叔达作为一个宰相,还舍不下脸去为难一些小人物,所以只能向他发难了。
“此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李元吉冷冷的对刘弘基说了一句,开始跟其他人商议起了军情,“现在已经没时间计较这个了,我们得尽快商议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才行。”
蔡允恭迟疑道:“颉利和突利是不是去了庆州,庆州的战况又如何,我们什么也不知道,臣实在不知道该从何处入手。”
颉利和突利已经离开了两日了。
两日的时间差,足以发生很多事。
所以该怎么商议,如何商议,确实是个问题。
蔡允恭此话一出,许多人都神色凝重的点头表示赞同。
李世民冷不丁的来了一句,“现在这种情况,还能从何处入手,自然是从最坏的结果入手。”
李元吉略微思量了一下,点头表示赞同,“不错,两日的时间,已经够颉利和突利赶到庆州了,庆州的战况如今是什么样子,我们谁也不知道。
等到庆州派人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以后了。
所以我们只能依照最坏的结果商量。”
陈叔达面色凝重的沉声道:“最坏的结果就是,颉利和突利攻破了庆州,占据了庆州各地,并且向长安城进发……”
“不,不对,颉利只要不蠢,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李世民不等陈叔达把话说完,就果断的否决了陈叔达的话。
陈叔达不解的看向李世民。
李世民继续冷澹的道:“颉利如果只是拿下了庆州,是说什么也不会兵进长安城的。因为他只打开了一处缺口,万一我大唐从两面合围的话,他就会被困在关中。
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险境。
所以我推测,他在拿下了庆州以后,还是会去某一某绥州,亦或者岚石等地。
如今李艺已经反了,在河北道的莫州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将李孝恭、李世勣、苏定方、柴绍等人的目光全吸引过去了。
如果这个时候他从背后杀出,给李孝恭等人沉痛的一击的话,一定能在岚石打开另一处缺口。
唯有拥有了两处,及两处以上缺口的时候,颉利才会放心的南下。”
蔡允恭忍不住道:“那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李世民缓缓的闭上嘴,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的看着李元吉。
他说过,他再帮李元吉出谋划策,他就是贱嫔养的。
所以他只分析,不出谋划策。
如果李元吉需要他帮忙出谋划策的话,那就得收回之前说过的所有的话,并且向他赔礼道歉。
李元吉感受到了李世民的目光,也感受到了李世民目光中要说的话,但没搭理李世民。
没了他李二风,他还吃不了带毛猪了?
“那就让庆州,以及庆州以南各处开始迁移百姓,坚壁清野吧。同时从这里和绥州各调遣一支兵马去庆州。
能赶上驰援庆州就驰援庆州,赶不上就夺回庆州。”
李元吉缓缓开口。
城门楼子内的众人开始思量起了李元吉这么做的用意。
李世民脸色变了变,哼了一声,坐在那里不说话了。
刘弘基在略微思量了一下后开口道:“殿下这么做是想逼颉利留下一支兵马固守庆州,也让颉利投鼠忌器,不敢孤军深入?”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
他就是这么想的。
如果庆州失守了,那么在颉利打开新缺口之前,去攻打庆州,夺回庆州,颉利势必会留下一大批兵马来固守庆州。
不然的话,颉利即便是打开了新的缺口,依然只有一处缺口,根本没办法放心的南下。
如果颉利不留下大批的兵马来固守庆州,那么在大唐夺回庆州,他又没打开新的缺口的情况下,他就成瓮中之鳖了。
所以颉利一定会留下大批的兵马来固守庆州。
如果庆州的战事不利,留守的突厥人有战败的危险,颉利还得放弃打开新缺口的想法,率军在庆州死守。
不然的话,他还是会成为瓮中之鳖。
所以在没打开新缺口之前,庆州一旦被攻,颉利肯定不敢孤军深入。
“这么说来,庆州被破,对我大唐而言也不是一件坏事?”
陈叔达难以置信的道。
在庆州被攻,颉利不敢孤军深入的情况下,颉利就算是被拴在庆州了。
到时候颉利能做的选择就剩下了两种。
一种是在庆州跟大唐面对面的死磕一场,一种是在庆州,以及庆州附近的几个州抢一票就走。
但无论是那一种,对大唐而言,都比之前的战况更有利。
毕竟,大唐之前面对的是全线抵御突厥人,战线拉的相当长,各处都有战事,战事什么时候结束,什么时候赢,谁也不知道。
但一旦开始了决战,亦或者在突厥人抢完了,跑路了以后去收拾残局,都代表着战事快要结束了。
对于大唐在决战中会取胜这件事,城门楼子内是没有人会质疑的。
因为对城门楼子内的所有人而言,庆州的决战,大唐只能胜,不能败,一旦败了,大唐不仅会被荼毒,他们也会跟着倒霉。
所以他们会想尽办法让大唐赢得这场战争。
他们也相信大唐能赢得这场战争。
只要能赢得这场战争,击退突厥人,那大唐就能腾出手来去收拾李艺,去收拾吐谷浑人了。
没有了突厥人的牵制,大唐就算是用兵堆也能堆死李艺和吐谷浑人。
只要收拾了李艺和吐谷浑人,大唐以后面对的敌人就剩下梁师都和突厥人了。
只要稍稍休养生息几年,积攒一些家底,就能挥兵北上,横扫梁师都和突厥人了。
所以,颉利攻破了庆州,对大唐而言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盘活了大唐现在所面对的危局。
大唐要做的就是,在颉利决定跟大唐正面决战的时候,打赢这一场战事!
“是好是坏,我们谁也不说不准,毕竟,我们谁也不知道庆州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颉利究竟会怎么做。
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跟颉利在庆州鏖战的准备。”
李元吉沉声说着。
如果颉利最终选择了在庆州跟大唐正面一战,那战场将会扩大到整个庆州,甚至连庆州周遭的几个州也会牵连到其中。
更重要的是,这一场鏖战不会再像是萧关一样,几千人,甚至上万人的你打我,我打你,而是十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鏖战。
战场之大,参战人数之多,将会达到大唐立国以来之最。
往后大唐恐怕也很难有这么大的战事了。
毕竟,大唐周遭四邻中,只有突厥人有这么强的实力,能拿出二三十万,甚至更多的兵马跟大唐正面作战。
其他诸如吐蕃、吐谷浑、高句丽、百济、新罗、林邑等诸国,别说是凑出二三十万兵马了,就算是凑二三十万青壮,也得好好的凑。
当然了,吐蕃是有这个实力的,毕竟吐蕃地域十分辽阔,人口也多。
但吐蕃如今是一盘散沙,各部族各自为政,松赞干布这个吐蕃历史上的雄主还是个八岁的小娃娃,松赞干布的父亲囊日松赞也才统一了山南地区,成为各部族共同认可的名义上的首领,距离实际意义上的首领还差一大截呢。
吐蕃也还有大片的疆域需要统一,所以还拿不出二三十万兵马跟大唐一战,也没闲暇东拼西凑的去凑二三十万人到大唐的边陲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