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八万人！只因为她的一个命令，就从全国各地赶了过来！我很确定，他们已经准备好了赴死，就好像我一样。”
老者笑着，萎缩干瘦的腮帮子一鼓一鼓的。
“她用自己做诱饵。我们都很清楚，鬼灵门有多想要她的命。之前的一百年，她无数次从他们的手中溜走，这是鬼灵门最后的机会，他们不会只派出结丹修士来杀她的。他们知道那没用。”
“只有元婴修士，才能杀得了她！”
老者的眼中闪烁着光芒，那光芒中带着自豪、仰慕、以及某种更加闪亮的，名为信仰的东西。
“当我们看见天边那道快得离奇的遁光的时候，我们就知道她又说对了！”
“来者是鬼灵门的元婴修士，而且是一位实权元婴修士！鬼灵门王家，王天古！”
“那张脸，我就是死也忘不了！他们觉得这一次出手十拿九稳，他们想让这次的功劳属于鬼灵门第一大族。但是他们忘了，我们早就不是那群可以被他们轻易碾死的蝼蚁了！”
“这是一场公平的厮杀！不是他杀了我们，就是我们宰了他！”
“整整八万人埋伏在落枫山脉内部，那整座山脉早就被我们挖空了。干这事的是会内的机关高手。凡人的机关术，在那些习惯了使用神识的修士面前往往能起到奇效。”
“王天古没有怀疑，几百个假身就把他引到了落枫山脉内部。和预想的一样，他直接打穿了山体，来到了她的面前。”
老者挺直了身体，近乎癫狂地手舞足蹈。
“我记得他们！我记得他们所有人！整整八万人，在身上铭刻了一种名为封神术的禁制。这种禁制在启动之时会瞬间以一种无比痛苦的方式杀死他们，他们的神魂会化为怨灵，并且在一瞬间燃尽所有的力量！”
“整整八万人，排开阵法，以她为阵眼，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王天古面前引爆！”
“八万个灰飞烟灭，不入轮回的冤魂厉鬼！把一个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拉下了地狱！哈哈哈哈！”
老者癫狂地笑着，他的眼中闪动着记忆的光辉，仿佛那场夷平了整座山脉的大爆炸就在他的眼前。
“八万人啊，只剩下我们这三百个。”
老者喃喃自语着，颓然地跌坐在地上，像是失去了身体中所剩下的最后一点力气。
陆云泽在他身后扶了一把，没让他直接摔在地上。
“我们这三百个人是会里天赋最好，技术最好的一批人。她给我们的最后一个命令是……”
“活下去！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
“活下去告诉所有人，从今天开始，凡人们拥有了足以威胁最顶层修仙者的力量！”
“呵……她一定在那时候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了。她看得永远都比我们远。”
老者低垂着头，浑浊的涎水从他的嘴角流下。
“那之后发生什么了？”陆云泽平静地问道，手上渡了一丝灵力给他。
老者精神了少许，低头咳了两声，吐出一大滩带着黑色血丝的浓痰。
“那之后，外界的所有援助，突然就断了。鬼灵门的人也选择与我们和谈。呵！这次是真的和谈。”
“绝大部分的主战派，都和她一起死在了落枫山脉。剩下的都是主和派，于是我们就这么和鬼灵门达成了和解。”
“他们承诺，修士永不干涉凡人朝堂，也绝不能随意对凡人出手。与此相应的，我们必须配合他们管理越国以及防范外国修士入侵。”
“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继续和鬼灵门斗下去，我们也许真的能把他们拼光。但后果却是，我们要独自面对整个天南修仙界的围剿。”
“和鬼灵门讲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起码能给我们留下蛰伏的时间。但是……”
“那群王八蛋！”
老者咬着牙，像一只濒死的野兽般嘶吼出声。
“鬼灵门找了个由头，让那群主和派的首领当了越国的皇帝！其他领袖全都成了越国的贵族！”
“他们还搞了一套像模像样的分级系统，管我们这样的人叫灵士。分成什么甲等灵士乙等灵士丙等灵士，分得还真他妈清楚！”
“等级越高的灵士，在朝廷中的地位就越高。那之后他们开始封锁技术流通，开始像模像样的把自己当成了真的贵族。他们霸占了斩仙会的技术，把那些技术全都当成了自己的私产！”
“死了那么多的人……死了那么多的人！就是为了不再有人能压在我们的头顶上！可他们！他们居然敢！他们居然自己成了那压在人头上的畜生！”
“灵士？狗屁的灵士！老子是人！老子是人！”
老者猛地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按进了漆黑的土地里。
“直到那天我才明白，他们从来就没恨过修仙者，他们恨得只是自己没有灵根！”
“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她要亲手掐死自己最后一个亲人。如果她没有那么做，那坐在皇位上的，就是那个孩子了。”
“我们走了，离开了那个朝堂，想着回到人间去，把所有的技术都带回去。我们曾经把修仙者从高高在上的天上扯进了泥潭里，我们还可以再来一次。”
“可是他们不允许我们这么做，他们开始派人追杀我们。”
老者缓缓直起佝偻着的身体，那条机械组成的手臂向身后一指。
“我房子后面，埋着十三个修仙者和一百六十七个狗屁的灵士。都是他们派来追杀我的人。”
“这帮人，连直面我的勇气都没了，指派这些人来杀我。呵！一群毛都没长全的狗崽子，还以为能杀得了我？”
老者猛地喘了几声粗气，身体晃了晃，像是一棵被风吹得左右摇摆的老树。
陆云泽连忙又输了一些灵力给他，但却被他摆手制止了。
“陆云泽，她等了你一百年。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没能等到你。我问过她，到底为什么对一个约定如此执着？”
老者深吸了一口气，从肺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呜咽声。
“她想问你一个问题。她想问你……”
“为什么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