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三楼。
顾苓依陪着凌芝在书房里,她看着闺蜜守在电脑的屏幕前,3d画面的丛林里,丑丑的大牛头和小矮子来回蹦哒穿梭。
“苓依,还是你们家的电脑配置好,速度快,比网吧里的都带劲。”
凌芝鼠标甩得飞起,wasd和1234数字键快被她按烂了。
顾苓依呆呆注视着,电脑上“荆棘谷”的字样亮了又亮,凌芝操纵的角色发出一声声惨叫,画面一会儿就灰了又灰。
“部落猪,没品啊,打不过就喊大号过来,还蹲我尸体,守我尸!”
“嗯……”
顾苓依心不在焉地敷衍一声。
“凌芝你吃水果嘛?”
顾苓依从毛绒绒的地毯上坐起来:“我下楼给你端一份上来。”
揣着心事到了厨房,顾苓依拉开冰箱门,取了些芒果红提和西瓜,盛好一盘。
她瞅瞅冰箱里还有半个西瓜,想到妹妹和路满待会儿还要来家里,离吃晚餐还要等待一段时间。
于是就顺手捧着半块西瓜抱出来,细细一刀刀切出好入口的小方块。
“嘉儿那个笨蛋妹妹。”
顾苓依一刀切下,口中一声念叨着。
“明明哥哥一个人去就好了,偏偏要自己也去,陪哥哥挑好吃的。”
又是嗒嗒嗒几刀,剁在果蔬小案板上的声音透露着急躁。
切好西瓜块之后,顾苓依摸摸眉角,家里中央空调的冷气开得很足,连厨房里都凉丝丝的让人很舒服。
“大热天的,嘉儿和哥哥还要在超市和专柜跑来跑去,现在会不会满头汗?”
顾苓依嘴里唔哝不断,又好像不情不愿地,在收纳餐柜里,翻出一瓶牙签。
“真是欠了他的啦。”
想到妹妹和路满在外面挨热受晒,顾苓依还是觉得,给他们准备下夏日清凉的后勤补给吧。
打开一边的电动刨冰机,顾苓依又拿着一根牙签,把西瓜籽挑出来。
“苓依,是你在厨房里么?”
顾彦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进来之后,看到大女儿在忙活着切水果,眼里露出无限的宠溺。
“不用那么麻烦,爸爸自己切就行了。”
“爸爸,正好你把那一盘端给凌芝吧,她在三楼打游戏呢。”
顾彦点头应下,看到顾苓依在仔细地剔除着另外一盘西瓜块的籽,伸手就想拿一个。
“爸爸,不要碰。”
啪——
顾苓依不轻不重地,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顾彦还以为是女儿要他讲一下卫生:“我洗手了……”
“这是给嘉儿准备的。”
“爸爸就吃一块,少一块她又不会发现。”
“还有客人呢,剔好一块好费工夫的,爸爸你随便吃一块其他的吧。”
顾彦一听,嘴角立刻就往下拉了。
听大女儿的语气,合着她忙里忙外细心细致的,这是给嘉儿的那小子准备的!
给那小子大费周章,准备这么好的,却让他这老父亲,凑合着吃随便切的?
顾彦又瞄向案板上,红艳水嫩的西瓜,他特意买了8424的美味品种,给女儿们尝尝的。
顿时感觉不甜了。
他闷着不出声,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当顾苓依把剔过籽的西瓜块放进冰桶里,哼着歌从餐厅里出来时,在客厅与爸爸顾彦对上了眼。
顾彦正郁闷地大张手臂靠在沙发上,电视里放着《射雕英雄传》充当背景音只是听个响。
随着黄蓉一口一个“靖哥哥”,演绎一出女大不中留的戏码,配着和黄药师针锋相对的台词,顾彦了无生气地看看大女儿苓依。
“你妹妹带她的男…男同学回来。”
顾彦总觉着自己今天的心气很不顺。
“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我……”
顾苓依的眉眼笑弯即刻散去。
被爸爸一句随口的问话,顾苓依的脑子运转,差点戛然而止。
“我,我……”
顾苓依小小声,捏着自己的衬衫衣角:“他也是我的同学和朋友嘛……”
闻艺听到了父女的交谈声,从二楼的跃层沿着旋梯下楼。
“你老实一点行不行。”
闻艺款款走到沙发后面,一手按住丈夫的肩头,捏了两下。
“苓依这么乖的女儿,还能惹到你?我看你就是有气没出撒。”
“你们母女俩一条心的,我说不过你们。”顾彦朝沙发上一仰。
闻艺笑着看了眼顾苓依:“苓依,你看到没有,你爸爸连天塌地陷都不怕,唯独在你和你妹妹的事情上完全没辙。”
“以后你要是也领男同学回家,可要先给你爸爸打一打预防针啊。”
“妈妈,你在说什么呀。”顾苓依脸红了一下,嗔了一声。
以她的情况来看,她从来没有和其他男孩子有什么交际,妈妈的担心本来应该是无稽之谈,可是现在……
如果路满那家伙贼心不死,真的和她死磕到底,那么大概率……
给爸爸打的不应该是预防针,而是速效救治针了……
“苓依,对了,你可不能学你妹妹!”
闻艺开玩笑似的话,也给顾彦提了个醒。
他忙直身说道:“苓依,爸爸对你的要求不高,咱们把大学上完,你想读研读博,爸爸都支持,等你学业全读完了,爸爸给你物色,全省的好小伙子,你随便挑……”
“看你说的,还想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么?”
闻艺白了丈夫顾彦一眼。
“不过,苓依呀,你爸爸虽然想得古板,但是有一点是对了,重点顾着学业,大学毕业之前,尽量不要贸然谈恋爱。”
顾苓依紧张地揉揉自己的衣角,没有出声答应。
“什么叫尽量不要,是绝对不能。”顾彦一挥手。
闻艺笑了笑:“你看你,为人父母了,反而也更封建了。”
“如果我爸当年是你这个态度,就凭你?还能和我领证?”
“咳咳。”顾彦咳嗽一声,对着妻子闻艺,往顾苓依的方向打打眼神。
大女儿还在这儿呢,给他留点面子。
“我要是也学学你的老封建呀。”
闻艺看看顾苓依,又看看顾彦:“我现在就去做一碗鸡蛋茶,等人家路满进家了,给他端过去。”
“闻艺!”
顾彦露出仿若牙疼不已的表情,无奈地看着妻子,又不能说什么重话。
“妈妈,鸡蛋茶怎么啦?”
顾苓依好奇地问。
她还奇怪呢,为什么妈妈一说给路满做点简单的东西垫一下肚子,爸爸的反应却出奇的大。
“也没什么,就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传统。新女婿新姑爷,第一次上门,要给人家做一碗。”
顾苓依一听,腮帮立即鼓了鼓。
“妈妈,你不要火上添油啦。”
顾彦的心里终于稍稍宽慰了一把。
还是大女儿体贴自己啊。
自家老婆拿他取乐,故意刺激他这个当老父亲的脆弱心理,小女儿又胳膊肘一天天往外拐。
还好有苓依这个宝贝女儿,还懂得心疼他这个老父亲的不易。
这时,门铃声一阵。
呼啦一声,门被推开。
在客厅的三人,同时一顿。
他们把目光往玄关处探去。
路满和顾嘉儿前后错开一点距离,手里提着大包小袋,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
“爸爸,妈妈,姐姐。”
顾嘉儿微笑,甜甜地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