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子清劝安史之书,顺便也把自己给劝了劝。
安史之书上的文字记载,的确有不小的比例,记载跟事实出入比较大。
但讲道理,这也不是余子清也搞春秋笔法的理由。
但这次这事吧,除了作为一个封印之外,在事件本身被化解之后,曾经一城之内,无论男女全部怀上,是事件的一部分,自然也就没了。
尘埃落定之后,除了凭白消耗了神朝之力之外,也就只有这位郡守死了。
余子清最后能化解了封印,能带出来离秋所化的黑色宝石,也跟这位郡守有直接关系。
不然就凭余子清这刚看了几天记载的二把刀水平,至少现阶段,是绝无可能达成如今的结果。
对整个仪法、诅咒的研究和了解,只有这位郡守自己,才是最能掌控的。
他若是不自己想办法先搞定自己的执念,又真的有心去亡羊补牢,解决整个事件,余子清其实压根就没想过现在化解封印。
他最开始,真的只是想借封印,又重头再来的机会,以此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找个什么办法,让阮人王恢复意识。
那个时候哪会想到,那位郡守,把路都铺好了。
同样,余子清现在确认了,大兑的封印也真不是完全万能,完全无敌的。
总有一些力量,哪怕是在封印之内,也能撼动封印的存在。
余子清觉得某种程度上,这倒也是好事。
不然的话,大兑封印什么都能封,万一化解封印的时候,发现某个封印里,被封了一个全盛时期的十一阶大老,那怎么办?
考虑到各种原因,还有这个事情真相,的确不敢随便写出来,余子清就直接一句话结束拉倒。
他只要敢写出来,最后那位不知名的家伙到底怎么死的,绝对会引起不必要的大麻烦。
余子清已经放弃深究这个世界信息保密的问题,直接不说不记录,才是最靠谱的保密手段。
有时候他都在想,很多东西都失传,很多记载都失传,是不是不仅仅是因为有人刻意抹去。
还有可能是因为信息保密手段做的太好,花活太多,以至于后来真的再也没人知道了,这样自然也就达成了彻底保密的成就。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余子清看着自闭的安史之书,安抚了两句。
“你放宽心,以后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一定找靠谱的人来修史,我也会亲自参与进来。
现在只是权宜之计,你就委屈一下,不然的话,都写在史书上了,还指望保密么?”
余子清拍了拍安史之书,给画个大饼。
团结己方成员,余子清还是很看中的。
眼看安史之书还没什么反应,余子清伸出手指,轻轻戳了戳封面。
几下之后,安史之书的封面呼啦了一下,将余子清的手拨开,余子清顺势捏住一脚,将安史之书重新翻开。
“咱们这叫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想开点,一切为了最后的胜利。
现在,来让我看看,那一页上到底有没有凝聚出什么东西。”
说实话,余子清对那种单纯的助孕仪法,非常感兴趣。
郡守的夫人,最初的情况,跟锦岚山这群家伙挺像的。
人家都能正常怀上,要是没内鬼搞出来这些意外,也就没后面的事。
说不定后面的发展就是郡守兢兢业业,经营一城,没事了教导下孩子,以后继续为大兑效力。
所以说,内鬼才是最该死的。
谨记这件事带来的教训,以后但凡要干什么,先把潜伏在己方的内鬼弄死。
余子清手里的确有完整的仪法,可惜有前车之鉴,余子清不敢随便乱试。
但若是安史之书这一页里,能凝聚出一页书神通,化作一个单纯的技能书,那余子清倒是敢试试。
安史之书里的,很多灾难,化解之后,都可以当做奇特的法宝用,还挺好用的。
翻到那一页,余子清将书页取下,细细感受了一下。
其内有一种奇特的生机,就像是他在里面感受到的那种生之造化的力量,还有一种明显的正面的,满是美好憧憬的意念,很纯粹。
这便是一切的开端,现在也的确化作了一页书神通。
跟那一页怒火神通一样,属于极少数可以调整威能的神通。
剩下的,纵然是凝聚出一页书神通,也都跟异星坠落一样,最低激发所需要的力量,都不是一般九阶能用的。
余子清细细感应了片刻之后,又将这页书放了回去。
他还是不敢拿自己村儿的人冒险。
锦岚山的人早已经习惯如今的样子,没有血脉的传承,大家一样很团结,甚至比血脉的联系还要更加团结。
若是给他们一个希望,最后却又不成,打碎他们的希望,那着实有些过于残忍。
回头还是先跟里长……不,先找老羊商量一下,研究一下。
确认可行性极高,而且没什么危险性,那再去跟里长商量一下。
这事得慢慢来,万万不可心急,反正村里这些人,壮年期还能维持很久很久,不急于一时。
锦岚山现在也还没到那种需要着急考虑培养后辈的阶段。
余子清继续翻看安史之书,看来看去,也都是看了个寂寞。
上面的文字记载,大概也就“仅供参考”的作用了。
化解封印这事,是一个长期项目,一样得慢慢来。
跟安史之书瞎聊了一会儿,骂完人家婊子,就得给画半天大饼,这照猫画虎的渣男套路,可真好用。
当然,还是有区别的,余子清说的的确是真心的,他以后还真准备好好修史。
起码会把安史之书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改正了。
余子清晃晃悠悠走出来,村子里显得有些冷清,找人问了问,今天在锦岚山东边开席。
村子里的人闲的蛋疼,一方面为了磨练自身,一方面是找点事做,就搞了个活动。
从村口到槐树林东边,大家一起动,谁先到,谁吃席,后到的就去干活。
简简单单的几百里跑步活动,全面考验了实力、耐力、规划能力等等一系列问题,挖掘每个人偏向的特质。
靠着纯粹的肉身力量,要以最短的时间抵达目标,那就不是硬莽才能做到。
有的人速度的确快,爆发的确强,可惜耐力拉胯,一口气以最快的速度奔袭百里,后面就拉了。
有的人爆发不行,实力不行,却还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抵达。
一个简单的小活动,找乐子的同时,也能看出来很多东西。
以后也能有针对性的让对方往擅长的方向发展。
就比如锦岚山的锦岚秘法,真不是随便拿出来一门,随便谁都能修成的,余子清这个开题人,都只修了两三门而已。
里长最近比较闲,忙活的事情,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些上次还在看余子清挨打的家伙们,接下来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过了。
有一说一,看人挨揍,只要不是自己,还是挺乐呵的。
余子清看到了兢兢业业巡视锦岚山禁地的蠢狗,便骑着蠢狗,绕着锦岚山禁地,转了一圈。
积攒的甘霖又有不少了,就顺势撒下去了一些。
北边的游震,一直在闭关,很安静,没什么动静。
西面钟守正还在潜修,说是还在恢复那几十年了,还没恢复好的伤势。
魔植生长的地方,长势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别大的变化,果汁也一样没什么变化。
余子清给撒了不少黑土,有用没用都无所谓了,反正大家雨露均沾。
黑土的数量太多,用不完,最后索性在槐树林里也薄薄的撒了一些,权当是施肥,看看效果。
效果好的话,后面就在山内搞出来点灵田,用黑土来种灵植。
转了一圈,余子清回到了东边之后,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边依然很热闹。
大家对于村子里的简单小活动热情很高,看情况还能再持续个把月。
余子清没打击众人的热情,只是等到一天热闹完,大家都回去休息的时候,他进入了小院。
阮人王孤零零的坐在大圆桌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大家现在都习惯这个奇怪的家伙,该给什么给什么,该收拾就收拾,权当是来个性情古怪的客人,听里长的话,把客人招待好就行,其他的不用管,也不用问。
余子清坐在阮人王旁边,取出茶具,烫杯洗茶,烧水煮茶,斟好茶之后,很自然的给阮人王一杯。
“前辈啊,我这次收获不小,比想象的要大。
但是我觉得挺可惜的。
因为我挺喜欢离秋的,闹腾但是靠谱,要是直接将她的意识带出来,你们合体,那是最好的结果。
可她就这么没了,只留下一个烙印。
有这个东西,我觉得你八成应该可以恢复意识了。
我回来的时候,就在想,是不是我太心急了,一次把事情做成,才会有这种结果。
大兑没有归来的时候,这十阶之限,可能就是在各个方面都在限制。
你失去意识的时候,只有十阶之躯,无论从实力算,还是从其他角度算,都不算真正的十阶。
但有了意识,八成就是正儿八经的十阶。
这冥冥之中,是不是真有那种不可感知,不可言明的限制,在各个方向堵住了这条路。
所以,哪怕我现在就把烙印给你,你可能也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意识。
结果可能依然跟预测的最理想的结果一样。
不,可能也不一样,等你恢复之后,可能你也不是离秋了,而是阮人王。”
余子清给倒了三杯茶,阮人王不言不语,只是喝茶。
余子清将那颗黑宝石拿出来,摆在阮人王面前。
那颗宝石里蕴含着浓郁的死亡气息,还有离秋的烙印,按理说,对阮人王有很强的吸引力的。
哪怕只剩本能,她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本就属于她的东西拿走。
但她动也没动,喝完茶,放下茶杯,就这么静静的坐在那里晒月亮。
“我只是觉得事情解决的不完美,随口瞎扯几句,你怎么还来脾气了?
离秋是你,阮人王也是你,没什么区别的。
只是我跟离秋聊了很多,并肩作战,自然偏向一点。
我分开看,你怎么也学我分开看?
赶紧拿走。”
余子清挥了挥手,让阮人王赶紧收好。
阮人王就是一动不动,余子清翻了个白眼,将那颗黑色宝石收起。
“不要拉倒,真不知道你是真意识湮灭了,还是假湮灭了。”
余子清收起了黑色宝石,阮人王就继续喝茶,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喝着茶,余子清眯着眼睛,看着阮人王。
嘴上瞎扯澹,可他不认为阮人王会耍小性子,尤其是这种状态耍脾气。
也就是说,她的本能告诉她,不能去收这颗黑色宝石。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
要么是,她觉得现在恢复不了,或者很危险。
要么是她觉得现在没法驾驭,或者没法消化那颗黑色宝石里的力量。
毕竟,离秋最后一刻的力量,本质上,或者说位格上,非常高。
可能就是席家的人,一直追寻的那种力量。
余子清看着手中的黑色宝石,暗道可惜,他要是能炼化掉这股力量,还能先感悟一下,先薅薅羊毛。
可惜现在他只是拿在手里,只能感觉到死亡,除了感觉到活着真好,别的什么感觉都没有。
闲来无事,余子清趁着夜色,继续磨练月光神通。
到了第二天天色破晓,就见到一堆人,一路从锦岚山内狂奔而来。
余子清没理会这些家伙,自顾自的找了个房间,拿出金册研习。
从莫回头那得到的仪法部分,还有从无名郡守那得到的,都对他很有启发。
他得系统性的学习一下,再学习一下整体演化的路线,了解的越是透彻,就越是能弄明白。
至少他现在就能分析出来,饿鬼布施仪法,甘霖最重要没错,但咒文、法坛、手印,缺一不可,都是一样重要的东西,甘霖只是最重要的引子而已。
而以前,他只会觉得甘霖最重要,其他的都是可有可无。
现在他要弄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他山寨来的咒文,偏偏有如此重要的作用,是不是因为,他自己就相信这咒文是有用的?
既然他相信的话,就有用,是因为他能将这个仪法认定为有效的,是因为位格么?
但问题又来了,最初的时候,可能跟祭祀神祇有关,神祇盖章,才会有用。
可后来很多仪法,压根跟祭祀不沾边,也一样有效。
甚至有些祭祀之法,是直接祭祀天地。
紧跟着,余子清又想到了自己当时借外挂,强行推演出来的时辰到,乃是凭空借力。
这仪法是不是也是借力?
回头找机会,看看三神朝,哪家要祭祀,去蹭一下,好好感应一下。
毕竟,这已经是现存的最完善的仪法了。
实在不行,去大兑,让老张主持一次祭天活动,他以第一视角亲自感受一下。
紧跟着,余子清思绪飘飞,又想到一个新的问题。
他若是亲自去祭天,亲自上香,会不会把天给毒死了?
“哈……”
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看了一个月书,余子清走出房间,看到外面大清早就开始开席,顺便吃了点。
然后继续察看新送来的情报,外面没什么大的变化,跟之前一样。
而这其实才是正常的情况,不是什么事都发生那么快的。
大震,震皇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
大离这边,太子监国,一切都很稳固。
大乾那边,自从新皇将他弟弟廉王立为皇太弟之后,一切都平稳下来了。
他们搞事情,也没这么快就能看到变化。
南海依然在继续研究大课题,那些院首依然在孜孜不倦的随手编出来非常合理的理由,在大课题之下挂小课题。
唯一会吵吵的地方,依然还是经费问题。
当然,不吵吵是不行的,离火院和琅琊院,太清楚这些院首的尿性。
人家说要开窗,你敢直接答应下来,人家立马就要掀房顶透气。
吵吵也只是例行的讨价还价,最终大家各退一步。
两院对于给出经费有了说法,可以更好的从神朝骗经费。
院首也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也能心平气和的拿出点成果,送出去交差。
而给经费的,比如神朝,也能拿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皆大欢喜。
余子清看完了情报,又进入七楼戒指,亲自找人问了问,先找老羊。
老羊很暴躁,那最近一定是挺忙的。
余子清没说离秋的事,只是说他最近得到了一些仪法的传承。
一不小心把一个封印给化解了,然后现在一页书神通,多了一样助孕的仪法。
“你怎么看?”
“仪法……你最好先别胡乱实验,在你出现之前,这就是最诡异的东西,等我以后回去了再说。”
听老羊都这般慎重,余子清便放下心来,以后再说。
谁想,老羊话锋一转,继续道。
“咱们自己家里的就算了,别胡乱实验。
你不是说那个算神通了么?
你看看哪个男的跟你有仇,给对方来一击神通,看看结果如何。
要是对方仅仅只是怀了,思想没有被扭曲,那可能就是很单纯的助孕仪法。
类似的仪法,其实现在的神朝也有,就像是春耕之前,例行祭祀,效果聊胜于无而已。
要是会有其他负面效果,还是赶紧算了吧。”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
“老羊,你这不敢说是完全的正面人物,起码也是大半个正派吧。
你怎么比我还歹毒,我都干不出来,结了仇杀人全家的事。
你怎么还想着专门让对方怀了孩子,有了软肋,再杀人?
没家人,杀不了人家全家,就先让对方有家人么?
好家伙,杀人诛心也没你狠。”
老羊微微一怔,气的跳脚。
“放屁,你自己说的,那只有胎气,压根不成形。
我……
算了,你给我等着,等我忙完这段再说!”
老羊气急,又不知道怎么辩解了,他的方法,的确有点邪道修士那味了。
或者说,一般心性不够扭曲的邪道修士,都干不出来这种事。
老羊气呼呼的离开七楼戒指,余子清也没在意,继续联系下一个。
跟六号龙女聊完,又跟大离的五号聊了聊,大离最近的情况,大家的生意如何等等。
继续顺着号码,联系了一下四号。
等了好半晌,才见四号从楼梯冲了上来。
“大哥,你在深海认识人么?”
“呃,你怎么又跑到深海了?出什么事了?”
“一不小心挖出来个鬼东西,现在在追杀我。
然后遇到一艘船,蹦出来一堆奇奇怪怪的修士,也在追杀我。
现在那个鬼东西和那些修士打起来了,我被标记了。
现在想跑回来,估计都来不及了。
我不想死在深海,可能连尸体都留不下。”
四号语速极快,一边说,一边还幻化出一幅海图,将自己的大概位置标记出来。
“你又招惹到一个类似墓鬼的存在?”
余子清震惊的看着四号,这混子可真够能折腾的,作死的能力,不亏是席家的人。
“那倒不是,没那么麻烦,但是比较强,我打不过。
麻烦的是另外一波修士,他们实力很强,而且还会奇奇怪怪的标记之法。
我怎么逃都能追上我,我也没找招惹他们啊,至于这么喊打喊杀。”
“海岛修士?他们是哪个势力的?报名号了么?我帮你找人去周旋一下。”
“他们倒是没说他们是什么势力的,看起来像我见过的那些教徒,他们自称圣徒。”
“圣徒……这名字我好像在哪听过。”
余子清迅速回忆了一下,立刻锁定了来源。
他只在安史之书上看到过“圣徒”这俩字,就在莫回头所在的那个甲子纪年的封印里。
但他去那个封印,纯粹只是找莫回头请教仪法的事情,压根没关注封印本身的事。
至于四号这个混子遇到的圣徒,跟封印里的圣徒,是不是一样,那就不知道了。
毕竟,圣徒这俩字,其实挺普通的。
“你还能撑多久?”
“等到那个被我挖出来的鬼东西被干掉了,三天之内,我恐怕就得用尽所有手段。”
“那我带着你……唔,应该是天祖吧,等我去了,怕是来不及了,我看有谁在深海,请去把你救一下吧。”
“啥天祖?”
“阮人王不是你天祖辈的么?”
“别……别,不至于,不至于,我觉我还能多扛几天,七天,不,十天肯定没问题,扛不住就算我学艺不精,死了活该,万万不可麻烦先辈!”
四号的脸都绿了,那样子,似乎是见到阮人王,比现在被人追杀还要可怕。
“阮人王意识湮灭了,现在人挺好的,就是一岁月静好的美人。”
“求你了,千万别。”
“行吧,我找人去救你一下。”
四号这边话还没说完呢,在七楼戒指里凝聚出的身形便一阵模湖,他迅速消失,冲了出去。
余子清坐在原地,本来还准备一个一个的联系过去,现在也被打断了。
余子清又联系了一下龙女,把事情说了一下,请老龙王帮个忙。
当然,若是救不下人,把尸体带回来也行。
只要不是神形俱灭,什么都好说。
席扬这瘪犊子,所在的位置,比龙族的领地还要更深入深海。
好在距离龙族领地不是很远,三天之内,肯定能见到人。
这边请人帮忙,余子清自己倒是没什么事了,太远了,他什么都做不了。
最后索性又继续摇人,找宋承越又聊了聊大乾最近的情况。
没什么大的变化,一切都很平稳。
走出七楼戒指,余子清琢磨着,是不是再去找莫回头聊聊?
“你的后辈,怎么都这么怕你?
宁愿自己去死扛,宁愿死也不愿意劳烦你亲自出马?
是你的问题,还是你们席家的问题?”
阮人王静静的喝茶,腰背挺直,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根本不理余子清。
……
深海,一头十数丈长的虎鲸,张开了嘴巴,席扬从里面探出脑袋,拿出一个罗盘。
罗盘之上的指针,飞速的转动之后,指向了其中一个方向。
席扬拿出一个瓷瓶,丢进虎鲸的嘴巴里。
“这瓶丹药有固本培元,壮大肉身气血之效,便是妖物也能用,效果特别好。
我没什么别的东西适合你了,只有这个。
多谢你送了我一段路,你赶紧走吧。
再陪着我,你也要被我连累。”
虎鲸吞下了瓷瓶,游动着离去。
席扬飘在海里,望着虎鲸远去的身影,暗暗感叹,幸好他习惯出门之前做足功课。
这海中巨兽也好,海族也好,妖族也好,对人族友好的,那真是屈指可数。
虎鲸就算是其中一种。
遇到什么事需要帮助,可以去请虎鲸帮忙,只要能保持友好,最好再给点好处就行。
要不是这头虎鲸帮忙,他还真没机会隔空摇人求助。
那头虎鲸离开不远,就跟虎鲸群汇聚到一起,它张口喷出瓷瓶。
就见无形的力量操控着瓷瓶破碎,里面的丹药给虎鲸群里每一头都分了一些。
一群虎鲸游走在海中,过了一天,一艘行驶在海面之下的大船里,有人察觉到了附近的虎鲸群。
一个身穿长袍的光头走了出来,他的额头和鼻梁上的刺青连成一片,就像是一个锤子的标记。
光头面带微笑,飞向虎鲸群,微微欠身行礼,看向那头最大的虎鲸。
“我等遭遇了邪物,家中一个晚辈与我们走散,我等焦心难耐,找寻不到。
不知诸位可否见到了一位人族的年轻人?”
光头一边说,一边取出一个玉瓶抛了出去。
那头大虎鲸,操控着玉瓶打开,轻轻一嗅就知道里面是什么丹药,有什么效果。
比之前得到的那瓶更好一点,而且是专门给妖兽巨兽服用的丹药。
虎鲸群分了丹药,立刻有另外一头虎鲸游走出来,指引了一个方向。
“多谢,有劳了。”
光头含笑又拿出一个玉瓶抛出,而后回到了船里,追着虎鲸指引的方向前进。
对人族非常友好的虎鲸们,继续瓜分了丹药,继续在深海游走。
光头回到了船舱,带着微笑道。
“之前印记消失,那个人肯定是遇到了这群虎鲸,躲在虎鲸体内屏蔽了印记,现在继续追吧。”
一个年轻的光头,向着后方看了一眼,有些不忿。
“就这么给那些畜生丹药?那可是大人好不容易才炼制出来的……”
锤子刺青光头依然带着微笑,澹澹的道。
“你错了,那是虎鲸,不可以随便乱杀。
也不是那些没有灵智的凶兽,更不是寻常的畜生。
能简单的达到目的,才更重要。
些许丹药而已,不重要。
记住了,我们太深入深海了,必须要遵守这里的规矩。
其中一条便是不能捕杀虎鲸。
哪怕是遇到发狂的虎鲸,你也必须躲着走。
记住了,深海的每一条规矩,都是用命堆出来的,无一例外。”
大船在海中潜行,无声无息,速度极快。
过了不到两天,其中一个一直坐在角落里的光头,骤然睁开眼睛。
“感应到印记了,距离不是很远了。”
“继续追。”
另一边,席扬服下一把丹药,恢复了一下之后,继续夺路狂奔,继续飞遁。
幸好他当年被墓鬼追了足足八万里,硬生生逼出来了跑路的潜力,这些年来,苦修不辍,跑路的水平更上一层楼。
要不然,他早就被追上了。
他按照余子清指引的方向,一路飞遁,冲进了龙族领地边缘地带。
海面之下,一头金光灿灿的龙族飞出,看着远方玩命飞遁,冲入龙族领地的遁光,追了上去。
“可是席扬?”
席扬从遁光之中走出,面色惨白如纸,力量消耗极大,连丹药都补不上来的那种。
这一次被追杀,逃的可远不止八万里了。
“是我,前辈是?”
“受龙王之命,来接应你,你跟我来。”
金龙也不自报家门,一眼就看出来,这是某个势力的年轻后辈,不过自家龙王愿意帮的人不多,能让他来出手,自然得把事情办好。
金龙带着席扬入了海中,回头看了一眼,张口一吐,道道金光落入海中消散。
两个时辰之后,海底的大船,到了龙族领地边界,立刻看到前方金光闪烁,以龙文勾勒出几个大字。
“龙族领地,擅入者死。”
锤子刺青的光头,走到甲板上,冷眼看着这行字片刻,转身回了船舱。
“人已经追不到了,龙族把人带走了。
我们现在再闯入,便是正面挑衅。
为了那个人,不值得。
大局为重,离开这里吧。”
甲板上的几个光头,都有些不甘,但他们也的确没办法了。
龙族领地,范围极大,甚至都没有明确的边境线。
平日里有人借道,其实也没什么,相安无事即可。
可若是看到了这几个字,还要硬闯,性质就变了。
在深海里,谁疯了,敢如此正面挑衅龙族,抽龙族的嘴巴子。
惹急了,那些龙族肯定敢把他们全部溺死在深海里,根本不会有犹豫的。
现在至少都体面一点,也不会有正面冲突。
大船退走出数千里之后,船舱之内,一件被拓展到极大的空间里。
刺青光头,站在法坛前,口诵古老的咒文,将一个骷髅头骨丢了出去。
头骨之中,黑气不断的涌出,汇聚成一团没有形体的怪物。
而随着他的咒文,这一团没有形体的怪物,危险的气息越来越强。
“之前抓你,是因为你攻打我们的宝船,失去了宝船,这里至少一半人没法活着离开深海。
如今我放你走,你想去追杀那个人,你就去。
若是你还不知好歹,能让你变得更强,自然也能让你彻底湮灭。”
随着刺青光头的话,那团黑气翻滚着,从一个出口飞出宝船,继续去追杀席扬。
刺青光头走出房间,吩咐了一声。
“一切照旧,绕开龙族的领地。”
……
南海大岛,今日的研究,算是彻底暂停了。
所有在这里的院首,都齐聚一堂,在一间超级加倍的密室里开会。
老羊坐在那里,平静的道。
“相信诸位都非常清楚,来这里做的这个大项目,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们如今的成果,若只是给大势力用,其实已经足够了。
大势力能承受得起高昂的建造成本和维护成本。
因为只要布置成功,转化月华星辉的力量,化作灵气。
时间越久,其实成本就越低。
甚至都可以舍弃最难,也最强的大日力量。
对于大势力,也都够了。
结果,也仅仅只是继续壮大了大势力,给他们创造出堪比洞天的宗门驻地。
除了有底蕴的大势力之外,根本没有人能撑起目前的成本。
若只是如此,我们最初的目标,是绝无可能达成了。”
老羊稍稍一个停顿,蜍叶立刻道。
“你今天召集开会,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么?
你应该明白,我们之中,没有人会放弃,没有人会觉得现在就可以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老羊看了一眼蜍叶,沉声道。
“我已经感觉到了阻碍,有些地方,已经有失控的趋势。
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影响,我的思想已经开始向着无底线修道者跃迁。
在以一个只关注研究,其他什么都不在乎的无底线修道者口气,说出一些话的时候。
我甚至自己都没法第一时间察觉到。
当我醒悟过来之后,我知道,我遇到了修道者冥冥之中的障。
我这些天,什么研究都没做。
我只是回顾了自己这些年的研究,我才发现,已经不知不觉偏了。
我又花费了很多天的时间,观察过你们每一个人,我非常确定,你们也遇到了障。
你们也一样,在别人点醒之前,是根本没有察觉出来。
以这种状态,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达成最初的目标。
这里的大项目,也永远没法完成。”
老羊目光如炬,环顾四周,看向每一个人。
有的人震惊,有的人迷惘,还有些人似是不信。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只有三个人眼中神光闪耀了一下,整个人都深沉了下来。
气质变得如同如今的老羊一样。
这一刻,他们终于信了,感觉不到也信了。
修道者的修行,本来就比寻常修士更难。
寻常修士要的只是突破,很多时候都是以力为主。
但修道者以知识、学识、见识的积累为基础,这个瓶颈和障,就没那么容易突破了。
当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之间,出现了障,偏转他们的方向时。
大家就明白,这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问题。
而是他们已经触及这个大项目最核心的目标。
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们也明白,为什么老羊要先提起他们最初的目标。
他们要研究出来一种成本尽可能极低的阵法,转化日月星辉,化作灵气。
借无穷无尽的力量,最低的要求便是,所有修士对灵气的消耗,都能给补上,彻底断绝世间灵气越来越弱的可能。
而更高的追求,则是牵引日月星辉,世界之外的力量,转化来的灵气,远远超过天地之间所有生灵的消耗。
最终好让整个世界,都如同他们此刻所在的大岛洞天一样升格。
老羊关顾四周,跟每一个人对视。
“凡有翻天覆地之变化,必有劫难。
这便是劫,也是我们的障。
我们这几十年,进度越来越慢,便是如此。
我运气好,醒悟了过来,已觉心神稳固。
而诸位,有不少人各种积累研究,都已经足够,却还只是入道,尚未立道。
现在就是你们的机会,能不能堪破,能不能谨守本心,毫不动摇,就看自己了。
从现在开始,彻底封闭大岛,任何人不得向外传递消息。
有意见么?”
所有的院首都没意见,甚至那位传出过消息的院首,都非常坚定的表示??认同。
他一生都在等的机会,现在终于来了。
乾皇也得给老子向后稍稍。
这一次,所有人的障,本质上都是一样,大家也就有了互相帮持,互相借鉴的机会。
而且这是正儿八经的顺天而行,大目标正的不能再正了。
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以后哪怕再有突破的机会,那也只能完完全全的靠他自己了。
老羊看着众人的样子,露出一丝微笑。
他当然是运气好了,要不是面对余子清这个约等于地魔尊主的家伙,余子清又会有意无意的吸纳三灾之力。
要不是余子清亲口骂他,他不可能察觉到自己越来越像曾经的三号白水蛋了,更不可能堪破自己的心障。
甚至余子清阴阳怪气他的时候,他还生出一种恼羞成怒的念头,恨不得将余子清的头锤爆。
因为他学识足够高,积累足够厚,厚到他自己都撼动不了的地步。
这种情况下的见知障、心障,不但是最强的,而且还是最难察觉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