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当啷”一声脆响,却是一个飞石击中了后面那柄太刀。
生死搏杀之际,只需要对手这么一点点的迟疑,黑衣人就已经躲过了太刀的劈砍,一个反手短刀却已刺出,攻守形势逆转,高个日本刀手连忙变招防守,一时间却有些手忙脚乱。
不过,日本刀手是两人,而且两人配合多日,早有默契,高个刀手现在奋力挥刀,状若疯魔,矮个却已经回身,仍是举刀斜劈,这一刀的威势却更胜刚才,黑衣人已经避无可避,转瞬太刀就要劈到左肩。
矮个刀手的太刀离黑衣人左肩还有一寸之时,却觉得肋部一股巨力袭来,身形顿时一歪,太刀已然再次劈空。
矮个刀手太刀杵地稳住身形,定睛一看,却是一人手拿一根丈余的巨大树杈,击中自己的正是树杈的主干。
矮个刀手两次攻击都未能得手,原本就非常懊恼,现在见有人为黑衣人助拳,更为愤怒,举起太刀向拿着树杈的马晓光冲来。
那边黑衣人见添了臂助,精神一振,短刀挽出两个刀花,欺身上前冲高个刀手抢攻而去,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由于两人距离更近,太刀的优势反而受到限制,短刀却如同灵蛇招招抢攻,高个刀手身前一片刀影,攻守形势瞬间逆转。
矮个刀手见同伙落在下风,自己也没能占到便宜,有些恼羞成怒,太刀舞得水泼不进,疯癫一般冲马晓光冲来,只见他刀影上下翻飞,一瞬之间砍下了不少树枝和败叶。
其实马晓光用这树杈就是为了对付他的太刀——这树杈和戚家军狼筅一个道理,众多的分叉和枝丫限制了太刀的优势,树杈又长大,马晓光气力不小舞动起来,转眼间矮个刀手有些无计可施,反而被击中数次,急得当场哇哇怪叫。
那边厢,黑衣人原本功夫不弱,以一敌二也只是略处下风,现在一对一自然毫无惧色,只见他出刀如电让高个刀手左支右绌只能招架,与刚才那种气势汹汹的样子比较判若两人。
两名日本刀手见单打独斗不占上风,连忙变换身形,并肩站在一起,准备采取团体战术。
黑衣人看了一眼马晓光,却见马晓光让出自己身侧左方空当,已然明白,立刻一个闪身过去,站住了方位,和马晓光一起形成了攻守兼备的一个阵形。
此时,高个刀手振奋精神,再次举刀,脚下却步伐如风,准备欺身上前,马晓光岂能让他称心如意,树杈舞得虎虎生风,好像在周围数丈方圆之内刮起了一阵旋风,树杈的枝丫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在两个刀手身上、脸上,弄得他们好不狼狈。
矮个刀手见马晓光舞动的树杈威猛,却就地一滚,准备从下盘进攻,没承想此举却又在黑衣人意料之中,他身形一矮却好似躺在地上,短刀却舞起来像在地上开出了朵朵银色钢花。
只听“叮叮叮”双刀相接,却是砍得火星四溅。
马晓光见黑衣人已经缠住矮个刀手,继续振奋精神将树杈舞得更加更快。
此时,两名刀手对视一眼,马晓光却听得“哧”的一声,眼前一阵亮光闪过,接着是一股白烟……
少顷,定睛一看,两名刀手却是飞也似地跑远了。
黑衣人见对手跑掉,作势欲追,却听身后有人喊道:“大师兄,不用追,追上也是卵用没有……”
见有人道出自己的身份,黑衣人也放弃了追赶,停下步伐,向说话之人望去——却不是前几日见过的特工是谁?
“又是你?”马晓光和大师兄费忠都异口同声地说道。
“哈哈,大师兄,这可是第三次见面了。”马晓光扔掉树杈一边活动手臂一边说道。
“你们这些特务,做事神神叨叨,这两人可是日本人的杀手,你为何要阻止我追杀?”大师兄有些不忿地说道。
“不阻止你,你追上去,肯定是被砍的命,你信不信?”马晓光笑道。
“那你应该和我共同杀敌……”大师兄慷慨激昂地道。
“杀了他们有用吗?日本人还会派杀手来,说不定更厉害,这两个留着比杀了好。”马晓光耐心地给大师兄解释道。
“有什么用?”大师兄又开始了灵魂拷问。
“我说,不要那么神经兮兮的……总之肯定有大用,我可是代表党国。”马晓光一半严肃一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怎么相信你?”大师兄兀自还有些半信半疑。
“这些杀手要做什么,你可能也知道,要告诉你还有很多杀手……那你怎么办?”马晓光有些严肃地说道,这次是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也没有。
听到此言,大师兄愣了神,怔在当场。
“不用发愣,带我去你们落脚处,大家商量一下该怎么办……”马晓光悠然道。
两小时后,马晓光从上元门附近一处小院出来——费了半天口舌,终于稳住了大师兄费忠和二师兄阎一杰,这两人一片热忱,大老远从杭城来到金陵也是为了抗日,马长官有些事情又不能明说,只能做神秘状,掰扯了大半天。
好不容易稳住了两位江湖高手,并留下了联系方式,方便大家有情况互通有无,免得误会再次发生。
第二天的早上,马晓光在杂志社旁边的一个早餐档见到了老李。
老李一边吃着馄饨,一边悄声给马长官汇报道:“那个穿西装的叫张若奇,是一名情报贩子,据说路子很野……”
“你和老刘去会会他,有必要的话请他来说说话。”马长官吃完碗里最后一个馄饨说道。
说完,却径自起身走了,留下老李付账——没办法现在是报社新人小马,不能显得太豪气了。
报社这几天报纸卖得不错,兰幕西的一系列报道得到了总编和死人脸史主编的赞许,把兰记者乐得欢喜不已,逢人就是三分笑,见到马晓光也是关心的问长问短——马晓光不是请假崴了脚嘛。
和兰幕西闲扯几句之后,马晓光就回到办公桌整理照片,顺便捋一捋思路——这国党的全会怎么成了公共厕所一样谁都能来了,现在各路神仙和妖魔鬼怪都开始掺和进来,局势是越来越乱,必须好好考虑一下。
做着工作想着事情,时间过起来就比摸鱼快得多,转眼到了中午,却听见同事祝安本叫道:“小马,电话……”
“你好马记者,我们是富利洋行的,前几日说的照片的事情麻烦问问下午是不是方便……”电话里是老刘的声音,这是约定的暗号,下午正好以给洋行拍照片打广告的名义出去。
午饭后,马晓光去了富利洋行——特务处新设的联络点,在那里化了装又换了衣服,安排好了行动预案,然后按照约定来到了夫子庙德和茶楼的雅间。
茶楼里老李和老刘已经等在这里了,见到长官到来,两人准备退出——让长官和相关人员单独谈话嘛,这是工作原则。
“两位老板,不用出去,就一起。”马老板抬手拦住了两人。
“没必要,这是谈生意,人多没事。”马老板出声解释道。
长官命令二人自然坐下,又唤来伙计,换上好茶和干果,倒不是吃大户,这谈生意必须有派头,又定了雅间难道喝高碎?
不多时,地板咯哒声响起,伙计将衣着光鲜的张若奇引了进来。
“哈哈,三位有礼,在下张若奇……”张若奇逢人就是三分笑态度彬彬有礼。
伙计添上茶水,关好了雅间门,老刘看了看周围情形,在门口挂上了“勿扰”的木牌。
“这就是马老板。”老刘出声给张若奇介绍道,老李则侍立一旁不苟言笑本色出演。
“马老板要的下月开会的情报,那可贵……”张若奇见到正主,也不啰嗦直接奔向主题。
“价钱好说,我要全部的名单……”马老板说道。
“一百个大洋。”张若奇伸出一根手指,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
“不是开会的人,我说的是买你情报的下家的全部名单……”马老板悠然地补充道。
“这,不合规矩,不可能。”张若奇闻言正色道。
“九十个大洋……”马老板却悠悠地说道。
听到这里,屋里其他三个人都有些傻眼,这让张若奇爆出下家的名字来路本来就不合规矩,马老板居然往下砍价,这是什么操作?
“开玩笑呢,这生意就没法谈了……”张若奇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不要激动,要是日本外务省知道你把他们的情报又卖给了陆军,你觉得会怎么样?又或者日本陆军情报人员知道你出卖了他们情报人员行踪……你觉得会怎样?”马老板幽幽地说道。
“我做生意而已……”张若奇愣了愣神说道。
“本来是,但是今天之后就不一定了。”马老板又笑了,只是那笑容让张若奇感到有些害怕。
“你们是?”张若奇弱弱地问道。
“金陵警察厅二厅,听过吧……”马晓光缓缓说道,点上一直哈德门,表情颇为玩味。
“这事有点不合规矩。”张若奇坐了下来,还是有些犹豫。
“二百大洋,再加以后长期情报互换,我们替你保密,给你线人身份。”马晓光以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
“这怕是。”张若奇有些迟疑,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
“最后一口价,三百大洋,不可能再多,再多就拉倒一拍两散,老李回头给道上消息把这家伙的底爆出来……”马老板恶狠狠地说道。
“马老板是痛快人,我这次只能说,可不能写下来,坏规矩的事……”张若奇咽了口唾沫道。
“说吧。”马老板闻言从桌子下面拿出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面正好三百大洋。
“马老板真是做生意的好手,其实也不多也就日本的,有陆军特高课、外务省情报课、井上公馆、黑龙会……还有我们中国的,斧头帮、飞仙门、长白派……还有美国、德国、英国、意大利的情报员……”张若奇一口气报了十多个名字,竟然口干舌燥喝了一大口茶水。
听着张若奇报出的一大串的名字,旁边的老李和老刘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这王八蛋还说职业道德,估计要是出价合适他敢把消息卖给阎王爷。
双方最后还是在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交谈,马老板代表天马洋行感谢张老板的支持,并就双方接下来的全面合作进行了展望,而后大家一起握手合影留念……
张若奇走后,马老板眼珠子一转,心下稍宽,这一下事情慢慢开始有着落了,这位张老板果然是有点手段——情报工作原来还可以这么做,这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三人待张若奇走远,慢慢地收拾好了雅间里的和隔壁雅间里的设备——当然要做好准备,张若奇是奸商,我们马老板可得防他一手。
回到了湖北路65号,却看到了多日不见的胖子,正坐得规规矩矩给miss柳汇报着近日的情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