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之后,我在原地愣了许久,我说不清我此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但若是笼统的将情绪分为快乐与悲伤的话,一定是悲伤的那部分。
我早早会料到这个结局,却没有料到通过结局的过程。
有沙她的声音听上去毫无悔意,仿佛在说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明明她也是彩音的朋友,为什么能够决绝到如此地步呢。
比起愤怒,我更多的是悲哀,以及对彩音的怜悯。
除此之外,我竟然还有一丝放松,极其卑劣的。
——终于,不用再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思考了很久,思考自己是否该打电话给彩音。
我还在等。
在等她主动联系我。
这种方式极其可憎,因为我不愿暴露自己早早知道这件事,我想成为被她倾诉的那一方。
所以就要在明知好友痛不欲生之时,什么都不做么?
……那样的话,我还算什么朋友呢。
我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无法继续再以旁观者的身份呆在她身旁,我想要成为她的力量。
可是我很清楚,无论我将自己的行为说得如何冠冕堂皇,在我ode心底深处,始终有那么一道声音,时时刻刻提醒着我。
现在的我做这种事,归根结底是为了自己。
因为我的犹豫,因为我的坐视不理,因为我答应了不去插手她的爱情,才将本就悲伤的事实,推向了更为残酷的结局。
我所做的,不过是想自私的,减轻自己的负罪感罢了。
自私也好,什么也好,我此时该做的,只有一件事。
而当我无论如何都打不通她的电话,按捺不住担忧的我穿上外套准备去彩音家一探究竟,猛地打开房门时。
她,咲良彩音。
一声不吭地,犹如没有感情的木头般,杵在我家门前。
原本活力四射的她,缓缓抬起低垂的脑袋,在那双眼睛里,我看见了比绝望更加黑暗的东西。
……
……
先喝口水吧。
我将泡好的热茶放在茶几上,欠身在她身旁坐下。
彩音从进门之后,一直未曾看我,呆呆地坐在地板上,空洞的眼神不知看向何处。
究竟发生什么了?彩音。
我讨厌这样明知故问的自己。
而她仍旧没有给予我答复,我就这样注视着她,无言地将她拥入怀中。
换作平日里,她或许会挣扎,会反抗,她总是觉得我会去袭击她的山脉。
可现在我眼前的彩音,单单只是像个木头般的,一言不发。
甚至于,今天还是她的生日。
时间不断流逝,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体不再僵硬,原本被寒风吹得冰冷的体温,悄然回升着。
我的内心无法不感到难受。
而当我想到将那位咲良彩音变成现在这幅样子的,是我深爱的男人,连带着我也失落伤心了起来。….
这不是我想看到的未来。
我伸出手放在她的背脊上,像是怀抱睡着的婴儿般轻轻拍打,努力让她感受到我的存在,想要告诉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渐渐地,她的身体有了一丝松动,肩膀开始小幅度地颤抖。
蓦地,我听见了她轻微且虚弱的话语。
……嗳,沙织。
我在。
我能,稍微借你的肩膀用一用么?
……啊啊,可以呦。
大约过了十多秒,彩音她从轻声哽咽
,逐渐变为哭得撕心裂肺的野兽。
我深刻的意识到那个要强的咲良彩音,被彻彻底底地,伤碎了心。
不知为何,连我都起了一丝想要涌出泪水的冲动。
许久之后,她的哭声逐渐弱了下来,我没有再询问她发生什么,我早已从有沙那得到了事情的所有经过,现在追问她,反而会更叫她痛苦不堪。
等到她逐渐平静下来后,我望着她哭红的眼角,内心升起一股悲凉,即便如此我还是挤出和蔼的笑容。
如果,如果让她知道,我其实早早得知那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对她隐瞒了如此之久,这无疑也是一种背叛。
这样的我没办法去指责那两人,站在彩音的立场上,我们三个都是可恨的背叛者。
抱歉,沙织……让你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这话是骗人的,根本用不着思考,我就能断言她在说谎。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她只是在逞强而已。
遇上什么事了么?
她又是沉默了一阵。
我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说,我心里很乱,这一切都让我觉得有些不真实。
所以,先什么都别问,好么?
……这样啊,我知道了,我什么都不会问的。
嗯。
相对的,彩音若是想要找人倾诉,就试着对我说出来了,有些事情说出来,一定比憋在心里,要好受的多。
我虽然无法分享你的痛苦,至少,能够在你伤心难受的时候陪着你。
…………谢谢你,沙织。
这一晚,彩音在我家留宿了。
我实在是不放心就这样让她回去,至少今晚,她需要有一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
天亮过后,彩音早早去了录音片场,她昨晚几乎彻底未眠,精神状态令人担忧。
但若是在片场那样人多的地方,暂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我洗漱完毕后,思考着该如何安抚彩音。
考虑再三后,我决定先去医院,找和人说个明白。
地址是问有沙要的,我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结果她很轻松的给我了。
对于有沙这名女孩儿,我的心情自然极为复杂,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清水有沙已经完全变成了我不认识的女孩儿,她所做的事情毫无疑问是错的,可我却没办法阻止。
这何尝又不是一种悲哀。
到了医院之后,我找到和人所在的病房,然而病房内却空无一人,我再次确认病房外的名牌,上面确实写着和人的名字。
正当我疑惑至极,我在走廊的尽头,看见了像是和人的高瘦身影,微微犹豫后,便小步跟了上去。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完全没有发现我哦,不断地向上走着,一路来到医院的天台。
隐隐地,我产生了不好的预感。
当我有些气喘地登上天台,迎风摇摆的白洁床单,不停飞舞着,透过间隙,我看清了站在天台边缘的和人。
额头缠着绷带,寒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本该帅气俊秀的脸庞,看上去毫无血色。
在他身上,我看见了对这世界毫无留恋的死气。
这一瞬间,我似乎连心跳都停止了,巨大的惊惧与悲哀猛地将我吞噬。
不可以……
和人。
松冈唯一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