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以前倒也遇到过几次类似的情况，但......”
听完杨天易对他本人内心季动之感的描述后，卢塞利多大师像是突然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挥舞起眼球边的触手，仿佛要将自己刚刚显露出的悲观情绪通通一扫而空。
但仅仅半秒过后，他便用疑惑地语气自言自语道：“但怎么会呢，想要在虚境中凝结出灵能实体，可不是区区几个人的信仰映射就能办到的。”
“除非......”
卢塞利多大师的硕大眼球闪烁了一下，盯着杨天易有些迷茫的双眼缓缓道：“在过去，现在乃至未来的银河中，试图一步登天的灵能者从来不在少数，而对这类充满野心的人来说，达成永生和全知全能的第一步便是在虚境中创造属于自己的灵能实体。”
不等仍处在迷惑中的杨天易开口说些什么，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触摸到真相的贤者继续说道：“想必二位都知道，虚境与现实宇宙的联系是非常紧密的，任何能扰动物质世界的力量，哪怕在宇宙尺度上并不起眼，也都会在虚境中产生映射。”
“而信仰，就是野心家们成神的关键。”
尹丽莎白闻言轻点头颅，因为她也曾了解过有关方面的知识，并且绝非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简单来说，一个物质世界的灵能者想要成为神明或近乎神明的伟大存在，他所要迈出的第一步便是建立以他本身为信仰的宗教流派，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让尽可能多的人成为狂信徒。
久而久之，信徒们点滴积累起来的信仰力量极有可能会在虚境中诞生映射，也许是附着在某一尚未产生灵智的虚境生物身上，也许是凭空出现，过于辽阔的虚境使得银河中至今无人知晓虚境神明诞生的真正原理。
总之，走到这一步，灵能者算是为自己未来的成神之路打好了基础。
但仅仅是这一步，便足以将绝大多数势单力薄的灵能者拒之门外。对这些没有势力支持的个体来说，光是编撰一本掩人耳目的教典恐怕都要耗费大量时间，更不用说之后宗教传播，积累信徒的事情了。
毕竟在这个信息流通极其方便的时代，哪怕是银河最边陲的落后文明都会对灵能的存在略有耳闻，虚境行者城邦制作的大量有关灵能者的文化与艺术作品更是在各大文明帝国之间广为流传，为的就是避免有过多愚蠢者盲目信仰那些心怀不轨之人。
而对有强大势力可以依靠的灵能者来说，事情就截然不同了。
最好的例子便是勇达里姆天命帝国的神皇制度，自从第一任神皇以陨星教派万千信徒之力成功飞升虚境后，数千年间陨星教派信徒皆以历代神皇为最高信仰。
通过将源源不断的信仰力量注入到虚境中帝国神皇的意识集合体中，天命帝国从未放弃过将其供养成能够与五邪神并驾齐驱的存在。
虽然这个规模宏大的计划历时千年仍未看到终点的曙光，但起码在帝国危难之际，当代神皇依然可以借助先皇们的力量摧毁强敌，算是一种另类的“请神上身”。
可对一些急功近利的灵能者来说，眼看自己终其一生都未必能拥有几个真心实意的信徒，他们不得不冒着违反星系法的风险在银河各处寻找未被星海共同体发现的土着文明，以自身超越时代的眼光与神奇的灵能为基础对土着文明进行洗脑，将平平无奇的自己包装为神。
类似的歪门邪道还有许多，但无不需要采用者足够大胆与耐心方能看到一丝成功的希望。
不论是被后知后觉的土着文明背弃，还是被闻讯而来的星海共同体执法机关打入深空黑牢，几乎摆在眼前的巨大风险仍无法阻挡数以千计的灵能者前仆后继地倒在成神的道路上。
如今杨天易自称与要塞护盾外那个狂躁的灵能实体产生了心灵感应，见多识广的卢塞利多很快便猜到了这种可能。但以他对杨天易和群星集团的了解，除非对方使用了被星海共同体明令禁止的特殊方法，否则不可能在这个年纪就积累起足够的信仰之力创造虚境映射。
同样想到这一层的尹丽莎白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神情，心中暗道好你个杨天易，我连一步登天的美梦都没做过，没想到你看起来挺小心谨慎的，居然已经实践起来了。
意识到自己多嘴了的杨天易双眼微眯，盘算着要不要先引护盾外那个发狂的虚境实体过来，待到对方把所有的知情者掩埋在要塞的废墟之下后，就再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而作为幸存者的他自然也能免于星海共同体的严苛惩罚。
随着房间中的气氛愈发凝重，一直保持沉默的尹丽莎白率先打起了圆场。
“不管那个虚境实体究竟是何来历，我们被困在虚境中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虽然我不是个优秀的指挥官，但也明白大敌当前，唯有团结的道理。”
瞥了一眼身边不知在打什么算盘的杨天易，尹丽莎白义正辞严道：“何况群星集团是人类联邦的盟友，杨天易也是我认可的朋友。作为朋友，我相信他的人品和道德水准绝不至如此，未知虚境实体的背后肯定另有隐情。”
听尹丽莎白这么说，本就不想与两人决裂的卢塞利多大师眨了眨眼，话锋一转道：“我相信伍德维尔上尉的判断，而且我刚刚用灵能探查过了，杨先生的确对此事一无所知。”
“你们说的没错，事情的真相可以留待过后发掘，现在团结才是唯一的出路。”
虽然对尹丽莎白主动挺身维护自己略感意外，但杨天易不得不承认，在代表人联的尹丽莎白开口之后，房间中凝重的氛围的确缓和了下来，而他也暂时打消了杀人灭口的念头，准备听听卢塞利多大师的解决方案。
谁知即使见多识广如卢塞利多，也从未亲眼见过灵能者与对应的虚境实体产生接触，更不用说帮助杨天易驯服那个正在疯狂破坏护盾的家伙了。
他唯一的能做的，就是当杨天易沟通失败，即将被虚境实体杀死时出手救人。
毕竟再怎么说他也是个贤者，就算是不擅长战斗的预言系，从一个距离神明还有十万八千里的虚境生物手中救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跟着卢塞利多走出要塞后，发现尹丽莎白还跟在后面的杨天易朝对方摇了摇头，表示即便有贤者临时灌输的知识，他对与虚境实体沟通成功的把握依然不超过两成。
这么大的风险，他可不敢保证这位身份尊贵的上尉届时不会有事。何况尹丽莎白说过，她已经将自己看作是一同旅行过的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更不该让对方冒险跟随。
可惜，尹丽莎白的脾气与她母亲十分相似，一旦做出决定，便再也没有人或物可以让她改变心意。
“放心吧，我会在足够远的地方见证一位神明的诞生。可不要让我失望啊，我的友人？”
加油打气的同时，尹丽莎白似乎在反问杨天易是否认可她先前对的说辞——只是为了捍卫群星集团与人类联邦的盟友关系不受影响，还是真的将彼此看作是可以交心的挚友，两者背后的含义是截然不同的。
对此杨天易没有直接给出答桉，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便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跟上了卢塞利多大师，与对方在心灵频道中做着最后的交流。
来到一块视野绝佳的巨石上站定后，尹丽莎白目光深邃，扫视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从要塞大门中涌出并开始各显神通的灵能者大军，她嘴唇紧闭，鲜红色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难言的情绪。
大敌当前，本该上阵厮杀的自己却躲在强者的背后，让刚结识不久的友人冒着牺牲风险力挽狂澜，这种无力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而她，不想再体会一次这样的感觉。
刹那间，尹丽莎白的内心仿佛与虚境达成了某种交易，紫红色的灵能逐渐笼罩在她的灵体上，不断逸散出的能量波动使得她宛如穿上了一件燃烧着火焰的战袍，配合着飘扬的金发显得无比英姿飒爽。
“轰！”
下一秒，脚下由灵能构成的巨石被巨大的力量踏得粉碎，而女上尉早已冲天而起，毫不犹豫地冲向了杨天易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