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当这一句话,被一位绝世独立,宛若神人的女子,用一种蚀骨销魂,哀而不伤的声音给念出来的时候。
众人只感觉,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从尾骨一路攀升到了脑后,从臀下一路刮擦到了脑海之中。
令人满心沉醉,又怅然若失。
特别是这位女子,在念出此话的时候,还曾用眼睛触碰过他们的视线,还曾用目光轻点过他们的心涟。
于是所有的人就都沉默了下来,甚至都没有人再去夸赞词赋的美好了。
因为他们都在回味着刚刚的惊鸿一瞥。
因为他们都在贪恋着刚刚的情真意切。
所以为何!所以为何!
两情即为长久时,不能在朝朝暮暮?
第一次,人们大概是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了牛郎与织女的悲哀。
李凤心几乎能够肯定,王戊在念出这段词的时候,心底的思绪是向着自己的。
因为她看了他两眼,整整两眼。
所以她是在宽慰我吗?
所以她是知晓了什么吗?
对了,是了,我让人去雁飞楼给她赎身的时候,并没有交代要避嫌。
所以她,难道是碰巧地撞见了此事?
于是她对我,便也有了一些别样的情感。
但是雁飞楼的人却拒绝了我,然后我,就放弃了她……
心念至此,李凤心只感觉,有一种巨大恐怖将他给包裹了起来。
她,她,会不会是已经看出了这一点?
她会不会是,已经知晓了我对她割舍?
所以她才写出了这句诗。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是在宽慰我吗?
她是在宽慰我啊……
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被人像是货物一样抛弃在青楼里的人。
明明她自己,才是那个伶仃破碎,满心伤痕的人!
她本来是想要躲着我的。
可是梧桐榉的人,又逼着她来到了诗会,甚至还饿了她好几天!
这样的你,这样的你如何还能够宽慰旁人。
我到底,我到底是哪里值得你宽慰了。
回想起方才,自己在得知了她的遭遇过后,居然还要在利益和她之间进行取舍。
在得知了她甚至都吃不饱饭的时候,居然还要顾忌梧桐榉和蓝花巷的势力。
李凤心就感觉,仿佛是有一把钝劣的刀子,在他的心头上挖血割肉。
红颜消瘦为你。
你却任之轻贱。
遂还要她假作欢笑,自揭悲伤……
李凤心啊李凤心,你简直就是一个畜生!
两情若是久长时,两情若是长久时……
不,我不要岂在朝朝暮暮,我要就在朝朝暮暮。
白玉姑娘我赎定了,蓝花巷也挡不住,我说的!
……
齐王的诗会到底结束了,王戊毫无争议地取得了魁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之后的几天里,她的名气也将会得到一次极大的提升。
唯一让王戊略觉警惕的,是李凤心投向她的眼神,似乎是有些过于的异样了。
特别是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要说其是被勾引了吧,王戊感觉自己也没用多大的劲啊。
反观白嫡,他不就很正常吗?
不过这一点点的异样,并没有困扰王戊太久。
因为转头,她就又收到了七八张女子的手帕。
还有各种软软糯糯的小手,在她的脸上和腰间刮来刮去。
其中的乐趣,自然不是几分疑惑可以打搅的。
等踏上了归途的时候,王戊的手里已然又多了一包零嘴。
脸侧还带着一枚鲜红的唇印。
那是一名妩媚动人的女子,趁着混乱啃咬上去的。
甚至,对方还叫了王戊一声亲妹妹,差点没把这人的腰给叫成活虾。
自以为是春风得意的王戊,乘着大马地哼着小调。
白嫡难得地没有去约束她的行为,只是一脸复杂地看着前方的背影。
……
扬州城的风雨仍然在酝酿。
同一时间。
位于梧桐榉的厢区之中。
一个头戴玉石面具的人影,正在听着一名女子的禀报。
“所以说,六扇门的人已经查到梧桐榉了?”
“没错。”
穿着一条侍女裙的丽人浅埋着脸庞,似乎是有些不敢去看那面前的身影。
“听暗处的哨子们说,这两天,他们已经在楼区和廊区里发现了五六个便衣捕快。而且那些人,似乎是都在查着武林大会的案子。”
“真是奇怪,你说他们到底,是怎么发现我们蓝花巷和这事儿有牵连的呢?”
头戴面具的人影喃喃自语着,一时之间,甚至叫人分不清楚他是男是女。
“也许,他们只是在例行盘查而已。”
美艳的侍女谨慎地推测道。
“毕竟,有一位大人死在了江舟城(第一百一十七章)。”
而江舟城呢,又恰好位于扬州城的附近。
“呵。”
也不知是气,还是如何地笑了一下。
头戴面具的人影,眺望着一片明媚的天光。
那张如同玉雕的假面上,纠缠着些许晦暗的阴影。
“这个深山老鬼,死了都不让人安心。早知道,就不把他从毒宗里请出来了。”
“那主子,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侍女依旧不敢抬头。
“呼。”
而玉面人呢,则是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看来这梧桐榉,也快要不能待了。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倒是还可以布置一些俗手。”
“妙心不懂,请主子明示。”
“哎呀呀,你可真笨呐。”
轻轻地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玉面人的声音既冰冷又飘忽不定。
“那些捕快,不是想要查明幕后的黑手吗。那么我们,就给他们一点线索呗。你说齐王李凤心,和蓝花巷之主的身份,是不是特别的搭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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