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哪儿浪回来的卫长亭看到两人之间的互动忍不住连连摇头咋舌,“两位可真是悠闲啊,真以为你们今晚是来这玩儿的?”
骆君摇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回过头含笑道:“不然呢?”
卫世子无语,再看看同样淡定自若的谢衍,忍不住扶额。
这才成婚几天,摄政王殿下就已经被小王妃给带坏了。
虽然这两人相处的情形看起来其实挺温馨有爱的,一点儿也不会让人觉得异样,但卫世子怎么会承认?
卫长亭手里把玩着三个精致的小木牌,问道:“你们有这玩意儿么?”
“没有。”不用细看骆君摇就直接回答了卫长亭的问题,因为他们真的什么都没有。
从卫长亭手中接过那小木牌,冷硬的乌木雕琢而成的一只凤鸟的形状的,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只在背面刻着一个数字。
不用看卫长亭手中另外两个,应当也是差不多的。
卫长亭翻过自己手里的两个笑道:“看来,这其中两个确实是给你们的。”三个一模一样的木牌,只有背后的号码分别是三、四、十一。
“哪来的?”骆君摇好奇问道。
卫长亭漫不经心地道:“在那边喝酒,一个鸣音阁的管事突然送给我的。说是凭着这个牌子,可以参加鸣音阁后半夜的活动。”
骆君摇挑眉,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来来往往那么多宾客中,有牌子的十个里也不到一个。
不过也不排除有人不爱招摇,将牌子收起来的缘故。
她在打量着别人,自然也有人在打量着他们。看到他们手中的牌子,那些人眼中似乎都多了几分羡慕和好奇。
骆君摇将木牌在手里抛了抛,笑道:“看着时间差不多了,那咱们走吧。不知道大哥他们……”
卫长亭笑道:“你尽管放心,鸣音阁都知道给咱们送牌子了,还能漏了骆家大公子不成?”
“说的也是。”
果然,很快就有人来请他们了。
三人跟着来引路的管事走进了之前那位青姑娘引白靖容等人进去的大门,穿过长长的廊道却并没有再上楼,而是往下走去。
汉白玉的台阶和墙壁,墙壁上雕琢着精美的图案,镶嵌着华美的宝石和夜明珠。
比起外面的金碧辉煌,这里似乎显得更加低调一些。但如果识货的人就会知道,这些被镶嵌在墙壁和台阶上的夜明珠每一颗都价值不凡。
骆君摇明显听到走在他们前面的几个客人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起来。
骆君摇越发对这地方好奇起来,鸣音阁显然是知道他们的身份的。既然如此,还将他们请到这样的地方来,是单纯的示威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呢?
骆君摇一边走一边计算着,直到他们站在一个几乎与上面的大堂中心区域大小相当的广场上时,他们已经在地面六十米以下了。
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型室内体育场,只是中间的广场是用精雕细琢的汉白玉铺就的。上方的天顶也是同样的汉白玉,那汉白玉上不知镶嵌了什么,有着繁复绚丽的黑色花纹。
骆君摇抬头仰望,总觉得那黑色的花纹仿佛是流动的一般。
无数的夜明珠被镶嵌在上面,形成周天星斗的图案。可以想见,若是熄灭了所有的灯火,抬头仰望或许会有一种站在繁星下的感觉。
“这鸣音阁不是批发夜明珠的吧?”骆君摇小声问道。
卫长亭闻言低头闷笑了一声,“倒也不至于,夜明珠和夜明珠还是不一样的,这种大珠子跟女孩子用来做首饰的不大一样,是一种会发光的矿石雕琢打磨而成的。虽然价值也不菲,但是用来做首饰其实并不十分好看,远远比不上你手里的那些。不过…这鸣音阁看来确实是财大气粗啊。”
虽然说比不上,但能将夜明珠随便到处镶嵌,说实话这份儿豪气就算是摄政王府大概也没有。
卫长亭打量着四周啧啧称赞,“没想到上雍地底下还藏着这么个地方。”
骆君摇跟着谢衍往前走,抽空回了他一句,“你不觉得这地方很像地下古墓吗?”
“……”能不能不扫兴?
广场中间有个一人多高的台子,此时台子上没有人。广场周围是一个个小房间,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挂着写着数字的牌子。
三人很快就找到了与自己手里木牌对应的房间,毕竟他们的房间号码还挺靠前的。
鸣音阁显然很给摄政王殿下面子,谢衍的房间在第一排正对着那高台的地方。
卫长亭看着站在三号房门口恭敬等候的侍从,挑眉道:“每个房间只能进一个人?”
侍从连忙笑道:“自然不是,每一位受邀而来的客人都可以有一个自己单独的房间,但用不用是客人自己的事情。”
“哦。”卫长亭满意地点点头,直接跟着谢衍和骆君摇进了三号房。
他的房间在十一号,虽然也靠前但毕竟没有这个位置好,虽然不知道这鸣音阁到底是卖的哪门子的药,但是占好位置很重要。
房间并不算大,里面的陈设却极尽华美舒适。
雪白柔软的皮毛地毡铺地,房间里桌椅,软榻,都是最昂贵的木材打造而成。雕工精美,锦绣妆点。墙上挂着前朝古画,就连香炉都是白玉古董。
骆君摇对这个时代的古玩没什么了解,卫长亭却是在房间里转悠着连连称赞。
“王爷,要不咱们把这鸣音阁给平了吧?”卫长亭忍不住提议道。
这么炫富,不就是摆明了勾引人:来抢我呀,来抢我呀。
在上雍敢这么炫富,是不想活了吧?
谢衍淡淡瞥了他一眼,随手摘下面具放在桌上道:“你可以试试。”
“试什么?”
谢衍道:“试试是你先踏平鸣音阁,还是你的脑袋先挂在城门口。”
卫长亭不以为然,“不至于吧?他们真敢对本世子动手?”
谢衍道:“本王会为你报仇。”但是人死了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一般情况下,鸣音阁估计也不想自找麻烦。但卫长亭既然要平了鸣音阁,人家大概也不介意先下手为强。
骆君摇坐在软榻里,听了谢衍的话忍不住笑出声来。
卫长亭回头看她,“小君公子,你笑什么?”
骆君摇轻轻戳了戳软榻旁边摆放着的一盆绿植,笑道:“卫世子有这种想法,最好还是离开这里再说。”
“为什么?”
骆君摇道:“因为我怕你惹毛了鸣音阁主,我们一起陪着你在这里陪葬呀。”
卫长亭笑道:“怎么说?”
骆君摇叹气道:“这个……地宫,装了自毁系统,一个不小心…轰!大家都完蛋了。”
卫长亭也有点笑不出来了,“我怎么没看出来?”
骆君摇道:“我刚才都告诉你,这地方很像是古墓啊。这么大型的陵墓,你说有没有防盗措施?”
卫长亭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委屈地望着骆君摇:我又不是盗墓的。
骆君摇耸耸肩道:“外面那广场下面,我们刚才走过的地方至少有一半都是控的。还有头顶上,那些花纹应该是无色琉璃镶嵌的,你猜那黑色是什么东西?”
卫长亭半晌没有说话,好一会儿才神色复杂地望着骆君摇,“才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就看了这么多?”
骆君摇笑眯眯地道:“随便看看。”
您可真随便。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房门被人推开骆谨言正站在门外看着他们。
“大哥!”
骆谨言扫了一眼房间里三人,才举步跨进房间。
“姬容和谢承昭呢?”卫长亭问道。
骆谨言道:“在隔壁,九号。”
骆君摇起身走到骆谨言跟前,挽着他的胳膊道:“大哥,你跟那位九王子谈好了么?”
骆谨言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你觉得我们能在这种地方谈什么?”
骆君摇捂着脑门,委屈地望向谢衍。
谢衍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额头,“痛不痛?”
骆君摇立刻展颜一笑,“不痛。”
“……”骆谨言叹了口气,自觉走到另一边跟卫长亭坐在了一起,“白靖容也来了,在六号,看来今晚鸣音阁确实很热闹。”
卫长亭道:“这地方到底是干什么?”
骆谨言思索了一下,问道:“卫世子觉得这里像是做什么的?”
卫长亭道:“拍卖?”在这种地方,还给客人每人准备一个房间,总不会是为了请他们欣赏歌舞的吧?
谢衍道:“若只是例行的普通拍卖会,用不着如此故弄玄虚。”
拍卖会上雍并非没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卖得出来。若只是因此而修建这么一座地宫,鸣音阁恐怕一百年都赚不回本钱。
能让人愿意这么折腾的,必须是绝对珍奇的东西,哪怕是鸣音阁恐怕也支撑不了高频率定期举办这样的拍卖会。
“而且……”谢衍微微蹙眉道:“这地方血腥味很重。”
事实上对普通人来说,这地宫里的味道非常好闻。最名贵的香料,比同样重量的黄金还贵。想要让整个地宫都弥漫着这样的幽香,所需自然不菲。
然而这却瞒不过谢衍这样五感灵敏的绝顶高手。
“这里死过很多人。”
“近期?”骆谨言皱眉道。
如果是很久以前,即便是谢衍也很难再闻到味道的。
谢衍道:“近期,不超过五天。”
“嘶……卫长亭不由吸了口凉气,“鸣音阁不会是想要将咱们骗进来杀吧?”
房间里三人鄙视瞥了他一眼,不得不说卫世子在平常不动脑子的时候,真的有辱他镇国军智将的名号。
房间里众人闲聊着的时候,外面的广场上灯光渐渐暗了下来。
并非全部熄灭,但光线明显比之前黯淡了许多,于是天顶上原本珠光浅淡的夜明珠倒是越发明亮起来。
每个房间往外都有一个很大的窗户,足够四个人并肩站立的宽度。
侍从进来禀告说活动即将开始,请求为客人们降下窗户方便他们观看。
得到同意后,侍从熟练地将窗户打开,他们坐在桌边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形。哪怕是骆君摇靠坐在软榻上,也能将外面的高台尽收眼底。
很快,他们就知道这鸣音阁后半夜的活动到底是些什么勾当了。
广场的高台上突然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铁笼子。
铁笼被一道铁栏栅分为了两半。
一边关着一个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看不清楚面目的壮汉,另一边关着的却是一头猛虎。不知是吃饱了还是怎么的,那老虎此时正安静地趴在铁笼的一角。时不时起伏的腹部让人知道,它确实是一头活生生地猛虎。
房间里四人都皱了皱眉头,卫长亭有些嫌弃地道:“他们想让这人和猛虎搏斗?”
这对于房间里的四个人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因为这四人都是上过战场,见过无数杀戮的。若是让他们单独对付一头猛虎其实也不难,因此这个游戏在他们看来就显得有些低级且无趣了。
不仅不会激起他们的兴趣,反而会让他们对鸣音阁更多了几分警惕和厌恶。
骆谨言思索了一下,淡淡道:“卫世子或许觉得没意思,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想。”鸣音阁也不可能专程将就他们,自然还是要看大多数人的兴趣。
果然,因为开着窗户四周隐约有兴奋的声音传来,显然是有不少客人都对今天的开场表演很感兴趣。
片刻后,之前那位青姑娘漫步走上了高台。
她长得甜美清秀,盈盈一笑仿佛是个天真无忧的少女。但是看看她背后的铁笼,以及笼子里的人和兽,许多原本投注在她身上的异样目光都默默收了回去。
青姑娘笑道:“欢迎诸位贵客来到鸣音阁今晚的贵宾盛宴,小女代阁主向诸位贵宾问安。”
说罢她还当真微微屈膝,行了个标准的仕女礼。
然后就听到她笑道,“在开始正题之前,敝阁为诸位贵宾准备了一道开胃菜,希望诸位能够喜欢。”
她侧身看向身后的铁笼,继续道:“我身后这位姓姜,名铁,想必有人听说过他的名字?”
那壮汉听到自己的名字,突然激动地扑向了青姑娘。他伸出手就想要隔着铁笼去抓青姑娘,青姑娘利落地后退了几步,那壮汉的手指堪堪要碰到她了,却无论如何也越不过这方寸的距离,只能用力将铁笼砸得哐哐作响。
看台上有人高声道:“是三年前潞州陈家灭门案的凶手?”
青姑娘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笑了笑,点头道:“不错,此人虽然只会一些拳脚功夫,却在三年前带着几个同伙一夜之间灭了潞州陈家上下五十多口。之后一直被官府通缉,两个月前我阁中长老在青州将其抓获。”
看台上隐隐传来出议论声,青姑娘笑道:“如此毫无人性的狂徒,岂不是与这禽兽正相合?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这猛虎厉害还是这狂徒更加厉害一些?”
因为那壮汉砸铁笼的动静太大,原本安静趴着的老虎已经站起身来。老虎显然是察觉到了周围的动静,狂躁地在笼子里打转,那模样竟当真和那狂躁的壮汉有几分相似。
很快又有人道:“鸣音阁想要猛虎和此人相斗?若是他赢了呢?”若是输了,自然是被老虎咬死了。
青姑娘笑道:“此人是今天第一件拍卖品,他若赢了,价高者得,任人处置。”
“他若残了呢。”有人阴恻恻地问道。
鸣音阁也说了这人只懂一些拳脚功夫,对上一头猛虎胜算并不大。
青姑娘道:“废了也有废了的用处,若无人想要,自然就只能送给官府了。”
看台上很快安静了下来,青姑娘见无人再提问,拍拍手示意守在高台一角的黑衣人上前。
那壮汉显然知道自己的命运,越发狂躁地想要强行掰弯铁笼的栏杆逃出来。
然而他很快就没有工夫顾虑这些了,因为铁笼中间隔着他和老虎的栏栅突然被人抽了出去。
一分为二的铁笼,瞬间成为了一个整体。
那老虎咆哮了一声,朝着壮汉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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