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登上战船亲自指挥,荆州水陆兵马继续朔江而上,对岸的南阳游骑伴着船队同行。
荆州兵马行至淯水转弯向北位置,关羽突然命令战船往对岸靠去,南阳游骑误以为对方要在此地登陆,飞一般往宛城方向去汇报情况。
关羽的确在转弯处登陆,但仅仅是蓝霁的少年营,当曹休率几万主力抵达登陆点,江边根本没有荆州兵的影子。
“关羽人呢?”曹休望着空旷的河滩询问。
“呃...斥候的确看到关羽靠岸...”张郃尴尬地回答。
曹休不置可否,纵马在河滩边跑了半里路,随后回到军前严肃地说:“荆州兵的确有登陆,河滩边有密集的马蹄印,半里外蹄印渐渐淡了许多,看来是一支数量不多的骑兵。”
“关羽派少量骑兵作甚?”曹彰捋着黄胡须自言自语。
“遭了,关羽战船如此迅捷,必是往北边西鄂去了,这支骑兵是用来截杀斥候用的。”曹休恍然大悟。
张郃点头附和:“难怪这半个时辰,末将没再收到任何情报。”
“关羽为何不遵兵法绕道宛城?他现在去攻后方的西鄂?就不怕我们断了他的粮道?”曹彰面带疑惑。
“关羽仗着荆州水军,在淯水中畅通无阻航行,咱们断得了粮道么?”曹休满脸苦涩。
曹彰皱眉冷哼:“宛城有近八万驻军,一人扔块石头也能让水断流,那淯水源头乃是伏牛山,荆州战船厉害又怎样?我不信关羽能把船开上山,然后直接去攻打洛阳。”
“任城王所言有理。”张郃同意曹彰的观点,关羽来去自如的战术,让魏军根本无法破解,现在只能破罐子破摔,故意堵塞淯水阻止船舶航行,至于河水因此满贯农田、村庄,已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也好。”曹休点点头,“北边临淯水的城池,只剩西鄂、雉县两城,咱们可以多处断流,压缩关羽战船的行驶范围,待荆州兵粮断,此战便能稳操胜券。”
“关羽怕是老糊涂了,行军作战不讲究兵法,带着几万大军怕是要饿死,现在想来也不过尔尔,陛下要是早点派本王来坐镇,也不至于这么被动。”曹彰见自己计谋很妙,志得意满地笑了起来。
曹休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张郃看到旁边的淯水,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连忙进言道:“大司马,您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关羽根本不是去打西鄂,而是将战船横在淯水之中,然后去取西鄂东北部的博望城...”
博望是宛城的粮道途径地,来自中原的后勤补给,会经过昆阳、叶县、堵阳、博望、西鄂至南阳,关羽绕路很明显就是断粮。
关羽这两个月向北推进期间,将南阳周边的县城粮仓都已搬空,曹休现在即便去重新占领,也无法在官仓中得到一颗粮食,除此之外只能在百姓身上找补,但那样不过是杯水车薪。
南阳的后勤主要来自中原,另一条补给线是位于东南方的汝南,但两地中间有桐柏山的地形限制,让整个粮道的距离比中原远一倍,而且汝南郡因为与淮南接壤,也要间接负责夏侯尚军团的补给。
曹休想得头皮发麻,他看着张郃说道:“张将军的推断可能性很大,你带两万兵去淯水断流,我要带着主力即刻北上,不能让关羽的奸计得逞。”
“末将保证完成任务。”张郃低头抱拳,不用直接面对关羽,就少一点张辽的风险,曹休这样的安排正中下怀。
曹休拿出作战地图,指着淯水几个点继续交待:“河流弯道处相对狭窄,儁乂可在这几个地方集中断流,你也不用完全把河道堵死,只要能让大战船搁浅就行。”
“唯。”张郃点头。
“外围的斥候已被关羽截杀,大司马得挑些精锐去打探,无法掌握荆州兵马的动向,咱们作战起来很被动。”曹彰提醒。
曹休平淡地回答:“我会派出虎豹骑。”
关羽向北挺进的速度很快,在曹休抵达前就攻克西鄂,同样把官仓的粮食清空,便弃了城池转战他处。
曹休猜得没有错,关羽真实目的是取博望,他是将南阳作为一个整体,布局了较大战略意图的围点打援,除此之外还分兵一万给孟达,让水军配合他继续向北取雉县,尽可能地夺掠魏兵的粮食。
魏军主力抵达西鄂,城市内外一片萧瑟,曹休若要在此驻扎,需要从宛城反向运粮,气得他拔剑砍在城墙上。
曹彰还没意识到问题严重性,他望着西鄂城唏嘘:“我若是关羽,应占据城池以逸待劳,他这么兴师动众,只为了几仓粮食,实在是不值当。”
“博望一旦有失,整个南阳大军就会断粮,我们得尽快安排大军渡河,必须快速找关羽决战。”曹休满脸凝重。
“大司马多虑了,关羽不及我们,他的战船又要带兵又要带粮,能够坚持住多少日子?我记得张辽在宛城存了数个月粮食,便是耗也耗死关羽这支孤军了。”曹彰不以为意。
“关羽这么做,定然会有深意。”曹休轻轻摇头。
就在曹休沉思的时候,他的亲卫策马反奔而来,靠在他耳边小声说着什么,曹休听后脸色一变,苦笑道:“现在想渡河也不容易,荆州水军已在淯水巡逻,一旦我军选好地方开始渡河,这些战船必然前来阻拦,强渡的损失无法估量...”
“那就慢慢等好了,张郃不是在后面封堵么?等他向北逐渐推进就行了,等关羽的将士们开始饿肚子,本王倒想看看他们拿什么力气去摇橹。”曹彰嘴角上扬。
“事已至此,只能这么想...”曹休轻轻点头,他总觉得关羽没这么简单。
博望城很快告破,荆州兵马入驻城中抵挡寒风。
夜里与众将饮酒,关羽捋髯感慨:“二十年前,就在城东北二十里外的博望坡,元直带我们大胜夏侯惇,险些就生擒了那独眼,那真是扬眉吐气的一战,差点就能向许都进发,可惜刘表掣肘...谁料关某二十年后重临此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