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恭说罢就起身要走,蓝田连忙挽留曰:“德顺远道而来,连口水都还没喝,晚上我在临湘给你设宴洗尘?”
“先生不必客气,您就要立不世奇功,我哪里还有心思饮宴?等将来陛下封赏功臣,我们京城再会不迟。”赖恭躬身行礼。
蓝田本来就是客套话,见赖恭如此郑重便没有阻拦,他跟上去送对方出门。
赖恭刚跨过门槛,就看见宋谌神色匆匆,心想应该是战场上的事,于是转身抱拳说道:“先生军务繁忙,请不必远送,咱们来日再会。”
蓝田回礼的时候,突然想起刘协的事来,于是靠在赖恭耳边小声问:“关中是否有刘协传位大王的消息?”
“有之,应该是先生手笔?”赖恭轻轻点头。
蓝田不置可否,继续嘱咐道:“德顺回长安前去趟襄阳,找元直(徐庶)拿刘协传位的诏书,大王继位也好名正言顺。”
“刘协诏书怎么...”赖恭话到一半马上明白过来,遂正色点头曰:“我省得了,先生保重。”
赖恭说罢匆匆离去,蓝田看着他的背影陷入沉思,自己不知不觉成了实权外戚,即便自己没有结党的意思,但诸如赖恭、甘宁、沙摩柯等人,都实实地打上了蓝系烙印,这样虽然对稳固刘禅地位很有帮助,却为权臣埋下了隐患,所以他坚决要让出三公荣誉,这样才能起到表率作用。
魏蜀吴三家都有权臣,但每家权臣的表现都不一样。
东吴诸葛恪、孙峻、孙綝虽然把持朝政,也有人做出过废立之举,可孙氏子孙始终有亲政机会;魏国司马父子,长期把持着魏国的军政大权,曹叡死后的魏国再没真正帝王,司马昭更是当街弑君。
与吴魏两家权力交接的腥风血雨相比,蜀汉权力交接充满浪漫与温柔,这也是后世引为佳话的原因之一,‘权臣’诸葛亮在奏疏中提前指定蒋琬为接班人,蒋琬在死前两年主动辞去职务,提前向新执政者费祎移交权力,费祎死后刘禅轻松收回权力而亲政,蜀国也在他们的治理下政治安定、百姓称道。
诸葛亮、蒋琬、费祎既无血缘关系,也没有姻亲关系,更没在当政时培育家族势力,继任者没有清算上一任权臣,而是凭对方的奏疏就践行承诺,这样梦幻的权利交接,在千年的封建王朝不多见。
诸葛亮以高尚的人格开了头,继任者争相效仿直至国灭,蓝田自问做不到诸葛亮那般淋漓尽致,但仍愿意为建设这浪漫的道路,力所能及地留下一块垫脚石,或许这个位面的后来者会不一样,因为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蓝田眉头紧蹙迟迟未动,宋谌忍不住打断说道:“先生,豫章那边有消息了,您之前猜得一点都不错,朱然出艾县那路兵马为疑兵,吕范亲率四万大军开赴宜春进军,估计月底就能抵达醴陵附近。”
“不是我猜得准,而是正面战争都会选最优方式,谁会在自身占优的基础上,去选择相对冒险的道路?吕范只带了四万兵马,看来柴桑留的守军还不少,得给这厮增加些压力。”蓝田点头回答。
“还要增加压力?”宋谌额头上汗水滴落。
“柴桑是东吴水军重镇,守军太多我担心兴霸(甘宁)不好办,再者江东的兵没有抽干净,得让吕范再向孙权继续要。”蓝田表情严肃。
宋谌疑惑地问:“胡将军来信汇报,建业只剩下万余驻军,孙权总不能一点兵都不留吧?”
蓝田捋须点头,“建业驻军是孙权私人部曲,基本不可能交给外人统帅,我是担心濡须坞的东吴水军,如果孙权把他们调来陆战就好了。”
“呃...您不是说陆逊足智多谋,也费了很大力气才调开此人,此时为何又想把他调回来?”宋谌发现自己脑子不够用。
蓝田解释:“陆逊绝对不会来的,但濡须还有其他将领,这就要吕范给孙权败家了...”
宋谌还在低头沉思的时候,长沙太守糜芳突然赶来求见。
糜芳走到门边抱拳向蓝田行礼,问道:“府君,长沙各地秋粮播种快开始了,醴陵、刘阳、吴昌、下隽等边境县要不要停种?”
蓝田打断宋谌思考,“元雄(吴班)所部目前在什么位置?”
宋谌回答:“吴将军在下隽附近与朱然周旋。”
蓝田捋须分析:“元雄坐拥地利,与朱然兵力相当,对方补给线漫长,绝对不敢深入长沙,传令他围绕下隽防守,若朱然敢贸然前行,就切断艾县方向粮道。”
“唯。”宋谌抱拳。
“除了下隽暂停秋种,其余各县按计划种植,这两年各地战争持续进行,荆南和交州储备粮已经不多了,若不趁年岁好加紧种植,一旦遇上灾年就要闹粮荒。”蓝田满脸严肃,粮食是人类最基础的东西,在战争状态下继续搞种植,非常考验战区将领的能力。
糜芳听完挠头反问:“刘阳、吴昌倒还好说,毕竟朱然就一万兵,可末将听闻吕范带主力已赶赴宜春,醴陵很快就是未来的战场,我们现在还要继续秋种?”
“即刻给醴陵的郝太守传令,让其率部向东边的萍乡进发,另外让习太守向北边靠拢,吕范不会从平都绕路,你先去吧。”蓝田继续向宋谌下令。
“末将马上去办。”宋谌抱拳离去。
“嘶...”糜芳吸了一口凉气,跟着抱拳说:“末将知道了,我这就安排下去。”
“子方,长沙郡兵也要马上集结,两日后我们也向萍乡进军,是时候会会吕大怨种了。”蓝田会心一笑。
“唯。”糜芳不知怨种为何物,但知道自己马上要随军出征,沉寂心中的那份热血又燃烧起来,以至于快步离开时很想蹦跳。
七月底,蓝田率军抵达萍乡,与郝普、习珍两部汇合,萍乡县城已被郝普攻占。
蓝田到后第一个命令,就让帐下诸将都不理解,因为他命令大军退出县城,然后去西面山脚下安营扎寨,并让习珍把萍乡百姓迁至醴陵,桂阳郡兵则作为后备在醴陵屯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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