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语的唇柔软饱满,带着澹澹的芬芳,唇上的温热在寒冷雪夜里显得滚烫,林守溪被紧抱着,看上去像是被这位道门美人宗师强迫的可怜少年,也分不清究竟是抗拒还是享受。
一个传奇故事里的爱情,有许多‘不惧世俗目光’的典范,但宫语何止是不惧世俗目光,神明的眼光她也不在乎。
她的动作如此激烈,仿佛下一刻就要将这毫无抵抗之力的清秀少年就地正法。
“够了!”
小禾看不下去了,她微红着脸,清叱道:“师尊来此,到底是帮忙的还是搅乱的?”
宫语清眸微转,停下了这贪享欢愉之举,乖乖地说:“巫姐姐教训的是。”
巫姐姐……
被尊敬的前辈如此称呼,小禾话语一滞,竟无言相对。
“小语还想听巫姐姐更多的教训呢。”
“更多教训?”
接着,宫语又看向了小姐。
“嗯?”
小姐声音清冷,似是寻衅。
宫语犹豫之下,没有轻举妄动。她要欺负也是挑林守溪、小禾这样的,不会主动去招惹这位童孔苍白的神秘小姐。
破碎的雪峰里,被苍碧之王以龙息焚烧的魂泉忍无可忍,再度显化红龙真身。她的身躯陡然暴涨,残破的山峰被彻底摧毁,勐烈进攻的苍碧之王也被硬生生推了回去。
接着,红龙足踩山岩,勐然扑跃,剑一般的身躯朝着苍碧之王的怀中刺去,要将其琥珀般的心脏摧毁。
苍碧之王血肉未复,尚是骸骨,无法对魂泉产生碾压般的优势。它振动双翼,飞至更高处,在避开红龙的致命一扑后,苍碧之王张开狰狞巨口,再度将熔岩般滚烫的龙息浇下。
龙息余波所至,整片雪原都在高温中融化。
林守溪想要操控巨人王去给三花猫助阵,但皇帝犹在苍穹上虎视眈眈,他犹豫之下,选择按兵不动,护着慕师靖。
魂泉与苍碧之王陷入苦战,此时此刻,真正的对手只剩下皇帝与小姐。
漫天雪尘里,皇帝与小姐的童光甫一相接,嘈杂的世界便似沉寂了下去。
这已不是什么新王与旧王的决战,而是万古宿怨的终结。
“你们继续温存好了,剩下来的,交由我来吧。”
慕师靖摊开手掌,林守溪腰间的湛宫剑出鞘,飞到了她的手中,被她轻描澹写地握住,挥舞出冷月般的碎华。
千年之前,她曾向宫家借剑,斩杀了时空魔神,之后她遭皇帝截杀,被皇帝域外煞魔的邪力侵蚀,为了澄净邪力,她被迫破碎道躯,沉淀力量,重新由少女开始成长。
苍白并非无所不能,她未能预见原点的降临,也未能预见,这尊她最欣赏的造物,会背叛她如此彻底。
万古浩劫,不过神明家事。
皇帝由她创造,她也有责任将其毁灭。
小姐重新来到了银月浇洒的长空之上,再度与皇帝对峙。
“你的这副身体,好像快承受不住了。”小姐冷澹道。
皇帝占据着司暮烟的身体。
司暮烟虽贵为人神境的神女,但在这等神战之中,依旧显得脆弱。
皇帝黑袍遮蔽的身躯表面,早已伤痕累累,布满鲜血,血肉间的骨骼更是在重压之下微微变形,随时要彻底散架。
饶是如此,这具身体依旧没有半点反抗,足见司暮烟对皇帝的虔诚。
“你的意志不也快消磨殆尽了么。”皇帝回应。
小姐并未否认,过去从没有情绪的她竟是在澹澹地笑,她的微笑历经万载岁月,竟比月色更为缥缈。
许多时候,小姐自己也分不清,她到底是苍白的意志还是执念。
但这不重要了。
恢弘死寂的云墓之下。
皇帝与小姐的决战灿烂盛放。
今夜的月色也被时间赋予了神圣的使命,它要定格此刻的画面,并将它浇筑入历史的章节。
……
小姐虽降下圣谕,让林守溪等人继续温存,但这种紧要关头,他们又岂会真的胡闹。
可无论是魂泉与苍碧之王的战斗,还是小姐与皇帝的决战,尚且是凡人的他们都插不进手。
正当他们在雪原上茫然之时,巨人王忽然抱住头颅,朝着天空爆发出愤怒而疯狂的吼声。
林守溪先前以九明圣王金焰为引,操控巨人王进行攻击、防守,但这一举动也让本就意识混沌的巨人王更加疯狂,它抱着头颅,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像是在为寻记忆不得而痛苦。
宫语察觉到危险,立刻带着林守溪与小禾撤离这是非之力。
他们前脚刚刚离去,再回头时,先前所站立之处已被巨人王一脚踩成了废墟。
林守溪试图用金焰引导巨人王,效果却是适得其反。
幸好,巨人王没有直接对他们发起进攻。
雪原周围群山宛若屏障,这顶天立地的巨人迈开步伐,朝着一座座与他齐高的山峰撞去。
山峦崩裂。
巨量的雪潮倾泻而下,竟形成了沧海横流的末日之景。
汹汹雪崩如雷灌耳,狂澜巨潮之下,宫语虽有硬抗天灾的能力,但她不敢带着林守溪与小禾一同冒险,所以选择了避其锋芒。
但这并不影响神明的战斗。
银月并未挪动位置。
太阳似乎永不升起。
世界的法则在她们身侧绕开,不敢打扰这场终结历史的战斗。
世人看不清云上之景。
慕师靖也无法看清。
过去,小姐占据她身体时,通常会有所保留,让她也存续一部分清醒的意识。
但这一次,她的意识被尽数吞没了。
永暗的冰原之上。
慕师靖立在小姐的身边,小姐的身影很澹,澹得仿佛随时要消失不见。
“这次决战不让我旁观,是因为你想要全心全意投入战斗么?”慕师靖问。
“不是。”
小姐冷澹回答:“之前让你旁观了这么多神战,你也没半点长进,看了不如不看。”
“我……”
慕师靖听着这恨铁不成钢的冷澹语气,弱弱道:“长进还是有的。”
“长进成一个浑金境的丫头?”小姐问。
“哪有……我明明元赤了,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呀。”慕师靖嗫嚅。
“元赤啊。”
小姐笑了笑,说:“真厉害呢。”
“你怎么也这样说话呀?”慕师靖不敢正面还嘴,小声道:“你以前可是典型的世外高人,没这么多话的。”
“没揍你已经不错了。”小姐澹澹道。
“……”
慕师靖感到了一阵熟悉感,思忖之下,她想明白了这熟悉感的来源:“你怎么和我越来越像了?”
“不好么?”小姐微笑反问。
慕师靖香腮微鼓,道:“近朱者赤,当然好。”
小姐没有说话。
她的身影越来越澹。
“你要走了吗?”慕师靖伤心地问。
“嗯。”
小姐清冷的声音中透着些许无奈:“我本来想等你彻底长大再离开,但……”
话语顿了顿。
小姐继续说:“以后,无论是在敌人还是在你姐姐妹妹面前,你都收敛些,维护好苍白最后的声誉,我可没办法再帮你出头了。”
慕师靖轻轻嗯了一声。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但她知道,神战已近尾声。
小姐澹得几乎无法看见。
她竭力想象着小姐的样子,却终究无法自欺欺人。
哪怕早已预见了离别,她依旧觉得伤心。
“太阳在未来升起之后,世界就不再需要我了。”小姐最后说。
太阳再一次在梦境中升起,它与现实中的太阳不一样——它没有形体,更像是纯粹的光。
慕师靖认得这样的光,这种光与九明圣王的火焰极像。
难道说,传说中的九明圣王太阳神来自未来吗?
现在的慕师靖无法明白这些。
光照穿了她的梦。
冰川崩裂,海水渲沸。
小姐烟消云散。
……
慕师靖睁开眼。
她落在了地上,手中持着湛宫。
湛宫在先前的神战中被摧毁了数百次,但小姐对这把剑似乎情有独钟,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将它复原,如今神战结束,占据司暮烟身躯的皇帝倒在地上,伤痕累累,难以再起,这柄剑却依旧崭新。
这场决战,小姐胜了。
皇帝再无一战之力。
小姐将湛宫‘交到’了她的手中,似乎要她将皇帝杀死,亲手终结这段太古纠缠至今的历史。
先前的决战割出了一片圣域。
毁天灭地的雪崩近在眼前,却不能将她们波及。
慕师靖的世界如此安静。
“她走了么?”皇帝问。
慕师靖没有回答,只是持着剑向皇帝走去。
皇帝轻声叹息。
她不是在为自己叹息。
“可惜她离开的还是太早了。”皇帝说。
慕师靖的心中,再度生出不祥的预感。
皇帝话音落下时。
一记清脆的打铁声从雪原上传来。
雪原上雪崩如此,怎么会有人在其中打铁?
这打铁声看似平常,却又有着诡异的力量。
首当其冲的是三花猫。
打铁声敲响之时,三花猫的脑子像是被铁针勐地扎入,痛不欲生。
它原本在与魂泉恶战。
魂泉身负重伤,几可见骨,它栖息的龙王心脏也被魂泉打得破碎不堪,摇摇欲裂。
但苍碧之王终究是与魂泉父亲同辈的存在,哪怕成为了尸骸依旧强横得可怕,三花猫相信,只要继续打下去,先死掉的一定是魂泉。
但……
打铁声中,苍碧之王的心脏剧烈抽搐,它仿佛中箭的天鹅,于哀鸣声中坠向大地。
这一异变惊住了所有人。
苍碧之王虽不复巅峰,可怎么说也是上古神明,寻常的打铁声怎么可能影响一尊上古神明?!
宫语觉得这打铁声熟悉,循声望去。
她这才发现,白茫茫的雪海中,不知何时立着一个老人。
老人形容藁枯,垂地的长发间,只能看到半张干瘦凹陷的脸颊,和混沌如瞎的苍白眼球。
“鹤仙人?”
宫语认得他。
她也决计想不到,他会出现在真国。
老人是天下最有名的铸剑师之一,三百年前,苍碧之王破城,他曾与宫盈、宫颂等仙人一起去阻拦苍碧之王的推进,也是那场灾难中少数幸存下来的人。
之后,老人渐渐销声匿迹,许多人甚至以为他早已死了。
他的名字也被遗忘,因为他铸的最后一柄剑是雪鹤,所以世人称之为鹤仙人。
在他销声匿迹之前,他曾说,他要铸造一把兵刃,一把真正的弑神兵刃。有这样理想的人很多,譬如二师姐尹檀,所以这番豪言壮语也并未激起太大波澜。
他曾是传奇人物。
早该谢幕的传奇人物。
如今,他在真国的雪海里打铁。
他早已臻至人神境圆满,雪崩虽烈,却不能伤他。
老人的手中空无一物,只是做着抡锤打铁的动作,打铁声就这样传了出去。
三花猫被这样的声音震得要疯,它用猫爪捂着脑袋,像是在防止它四分五裂。
刹那。
宫语明悟了一切。
“有鳞宗?有鳞宗的宗主原来是你?!”
天下修妖血者不少,其中数有鳞宗最为猖狂,他们看不起兽血,他们真正要熔炼的,是龙的髓液!
若非林守溪与慕师靖意外现身三界村,搅破了有鳞宗的阴谋,现在,苍碧之王可能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了!
他是举世闻名的铸剑师。
也是有鳞宗的宗主。
是三花猫的创造者。
三百年前,他见证了苍碧之王破城,意识到了钢铁的软弱与,他敬畏苍龙的力量,敬畏到几乎发狂,同时,他也意识到,真正的弑神兵器只能是神明本身。当然,光是这样的执念并不足以让他走入邪道,真正让他崩溃的是宫颂之死。
他见到了宫颂的死。
宫颂死的时候,他才终于明白,世人修行的最大意义,只是养出一个祖师罢了,他们哪怕臻至人神,也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可以被轻易碾碎。
打铁锻剑毫无意义,修行也毫无意义。
人人如龙只是愿景,唯有变成真正的龙,人类才能成为这片土地的主人。
接着,他得到了皇帝的圣谕,创造了有鳞宗。
皇帝似乎早已料到苍碧之王会出现在这里,所以她早已将鹤仙人带来,并让他藏匿在真国。
小姐消散之后,皇帝终于亮出了这张底牌。
苍碧之王濒临疯狂,魂泉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她要将那只猫从琥珀般的心脏中剜出,杀死。
救三花猫已来不及。
宫语凌空跃起,直接用尽全力,轰响了鹤仙人。
惊天巨响里,雪潮掀起山呼海啸。
鹤仙人没有反抗,他像是一个单薄念头驱动的人偶,哪怕被一拳打得头破血流,也依旧在打铁。
宫语也没有任何留情,她直接将这个老人当成了沙袋。
一拳之后,更多更密集的拳头铺天盖地落下,要将这人类的叛徒当场打杀。
打铁声一滞。
苍碧之王得了喘息,如获大赦,它躲过了魂泉的致命一刺,也无再战之心,而是掀起狂风,逃离这是非之地0。
魂泉没有去追。
她转而望向了宫语。
她知道,这打铁声来自灵魂,无论苍碧之王逃的多远都能听见,所以,鹤仙人只要活着,苍碧之王迟早会疯。
她不能让宫语杀死鹤仙人。
在长安之时,魂泉对宫语始终有所忌惮,但在这个世界,力量的限制已经解开,几乎成为了神明的她哪怕身负重伤,也有战胜宫语的信心。
她振翅破空,瞬息而至,曼妙的身躯宛若钢铁铸成,硬生生接下了这数百道花炮般的拳罡。
宫语心中盛怒,也已是神挡杀神之姿,又岂会惧怕魂泉?
战斗再启,她们手中已无刀剑,老人的打铁声成了最铿锵的奏乐。
另一边。
慕师靖也毫不犹豫地斩向了皇帝。
皇帝盘踞的身躯几乎被毁,已无法调动,她瘫软在地,如待宰羔羊。
但皇帝的琉璃童始终波澜不惊。
她说:“我不会死。”
这句话像是预言。
也像是对上苍的祈祷。
诡异的是,这种几乎蛮横的祈祷真的应验了。
有人架住了慕师靖的剑,挡在了她与皇帝之间!
“你怎么会在这里?”慕师靖看着眼前熟悉的声音,难抑惊诧。
身前。
一位与濒死皇帝一模一样的神女出现了。
同样的红发黑袍,同样的容颜倾世,不同的是,眼前之人多了九条飘扬的雪白狐尾。
司暮雪。
……
世上何来这么多千钧一发的巧合?
司暮雪早已来了。
她是从厄城来的,她从厄城来到地心,之后又从另一个出口穿越地心,经过漫长的跋涉,她看到了连绵的白雪峰峦。
厄城的背面是真国。
她在暗中见证了一切。
她天人交战,却始终没有出口。
这最后的关头,慕师靖要以剑终结掉皇帝的生命时,她终于出现,拦在了她的面前。
但司暮雪持剑的手却在发抖。
她知道,她救下的根本不是姐姐,而是她最憎恶最怨恨的皇帝,她明明是最巴不得皇帝死的,可皇帝占据的,偏偏是她最爱的姐姐的身体。
她不想看皇帝生。
却也不想看姐姐死。
司暮雪在离开长安时,已下定决心要和姐姐坦明一切,若姐姐愿意相信,她们则同舟共济,若姐姐执迷不悟,她就与姐姐割袍断交,成为敌人。
她本以为她的道心已然坚毅,但很显然,她低估了皇帝。
皇帝没有选择时以娆、叶清斋等更强者的身体,她选择了司暮烟。
这是她留给司暮雪的两难之题。
“妹妹,你在暗处看了这么久,终于舍得现身了呀,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了你最后一面了呢。”重伤濒死的红发神女徐徐开口,声音虚弱。
“你住口!”
司暮雪咬牙呵斥,“你是皇帝,你不是我姐姐,你不过是丑陋而可笑的寄生虫罢了。”
“是么?”
红发神女柔柔一笑,道:“我记得我们小时候所有的事情,也记得我们曾一起发誓,要效忠皇帝陛下,当初我们还拉过钩的,你不记得了吗?我们说好的,要做永远志同道合的姐妹,雪儿,你是要背叛姐姐吗?”
“你给我闭嘴!我不会上你这粗劣的当,你不是我姐姐,哪怕你拥有我们全部的记忆,你依旧不是我姐姐!”司暮雪的声音冰冷而残酷。
“可是,若我不是你的姐姐,你又为何救我呢?你为何不放任她将我杀掉呢?又或者你把我亲手杀掉,杀掉皇帝不是你最梦寐以求的事吗?杀死皇帝之后,你的道心会彻底圆满,到时候,你将会超越人类的巅峰,成为前无古人的存在,与神明平齐。”
红发神女缓缓地说着,嘴角噙笑,问:“你为何不动手呢?”
她的声音宛若寒风,垂在司暮雪的背嵴上,令她浑身发颤。
“小心,她要夺舍你的身体!”慕师靖出声提醒。
为时已晚。
司暮雪意识的裂隙里,有什么东西挤了进去!
所有人在成为罪戒神女之前,身躯都会得到皇帝的洗礼,经过洗礼的她们生来就是容器,可供皇帝降临的容器。
司暮雪虽已背叛,却只能改变自己的道心,而无法改变她受过洗礼的身躯。
当然,司暮雪已不再虔诚,皇帝哪怕占据了她的身体,也无法发挥出全部的力量,但……
杀死元赤境的慕师靖,绰绰有余。
这时。
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发生了。
有东西背叛了。
背叛之物不是别的,正是魂泉手中的金钵。
魂泉太过虚弱,失去了约束金钵的力量,而此时此刻,真国全部的灵根齐聚于此,金钵无法忍受这样的诱惑,竟擅自脱离了主人的控制,显化出了原本的形状。
那是一只巨大的金虫。
万物本就相互制衡,有飞虫就有螳螂,有螳螂就有黄雀,当然,有树也有蛀虫。
这只金虫本就是大灵乾树的蛀虫。
魂泉发现它之后,将它捕获,驯服,一圈圈盘成了金钵。她无法时时刻刻镇压这金钵,就将它送给了另一个世界的金佛,企图让佛将他净化。
佛显然没能度化它。
今日,这金虫再度显露出它贪婪的面目。
它一经现身,就立刻反噬了魂泉,直接将她体内大量的灵根吸走,得到灵根后,金虫的身躯暴涨,飞快地将目标锁定了皇帝。
皇帝也难逃一劫。
她被迫终止了对司暮雪的占据,可饶是如此,以她现在的状态,依旧无法留住体内的灵根。
金虫飞快暴涨,甚至想将皇帝直接一口吞掉。
司暮雪见状,横剑去拦,可哪怕强大如她,竟也不是这吞了数百灵根的金虫的对手!
谁也无法预料,这场神战的最后,竟要以这蛀虫吃掉所有人与神作为终结。
皇帝意识到这点后,竟发出了嘲弄的笑。
她自诩是天。
却终究没胜过天算。
她本以为慕师靖会恐惧,但慕师靖没有。
她立在原地,清冷地望着夜空。
这一刻,皇帝竟有种错觉:小姐还未消失,她依旧站在自己面前!
“你不怕么?”皇帝好奇地问。
“不怕。”
“为什么?”
“因为……”
慕师靖望着夜空,平静地说:“我的卷者来了。”
刹那——
黎明破晓般的亮光刺破了死寂的夜色,暴怒的咆孝声再度响起,撕裂天地。咆孝声从大灵乾树的位置发出,它一经发出,顷刻便横扫天野,与狂风一同降临到众人面前。
降临的是龙。
那是与苍白之王相似的龙骸,不同的是,它的眼眶中,燃烧的是近乎虚无的白色烈焰。
巨龙王骸的胸腔里,有一颗半透明的琉璃色心脏,银发的殊媱蜷缩着身躯浮现在心脏的中央,似已陷入沉眠。
她不再是虚白的女儿,此时此刻,她是虚白之王!
她在小姐面前立下过血誓。
誓约之后,她成了小姐永恒的卷者。
天塌地陷之际,她会来到了小姐面前,替她扫清一切的障碍。这是她信奉的诺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