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坚的声音很平淡，甚至还有微不可查的解脱欣慰之意。
反倒是一旁的幽云不淡定了，连忙蹲下身体，道:“怎么会？虽然没了一条胳膊但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个啊！”石坚的眼神依旧平淡，“估计是中毒了。”
“毒？”幽云诧异，现在他和石坚严格来说都是亡灵之躯。
一般的毒对亡灵之躯都是无效的，因为很多亡灵都是自带毒素的, 最常见的就是尸毒，许多活人被亡灵袭击，没有当场死亡，但往往过一段时间后，被尸毒浸染死亡。
“这毒并不简单，是同时作用在身体和灵魂的, 我的身体没事，但魂体已经被毒素浸染，活不了了。”
“你先别说话了，我给主上发个消息询问一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幽云道，随后就部队原地休息，自己取出道具联系王权。
“怎么了？幽云，和石坚汇合了吗？”
接到幽云通话的王权刚刚安排完这边的一些事务，担当一个教派的教宗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而且，王权还不是一个专业的神棍或政客，没什么经验，完全是硬着头皮上的。
好在因为王权本身是教派的主宰者，很多事不用亲力亲为，只要抓整体就行了，这才把事务磕磕绊绊地处理好。
接到幽云的通话，王权也没太重视，以为是有什么小事, 要询问，但没想到会是这么大的事。
石坚重伤垂死，麾下折损过半，如果不是幽云来得及时，估计要全军覆没。
“这件事稍后，你详细向我汇报一下，现在石坚的情况如何了？”
“他好像中毒了。”
“中毒？”和幽云一样，王权的脸上也出现了惊讶之色，但也没有持续太久，毕竟让亡灵中招的毒药虽然稀少，却也不是没有。“让我去看看？”
幽云走到石坚的旁边，石坚平静地描述了自己的状况，供王权参考。
“红灵之血？”听过石坚的描述，王权用带着一丝疑惑的语气道。
从石坚的描述，他中的毒很像一种毒素，但王权却不敢肯定，因为这份毒素在原界很有名气。
石坚中的毒，名为红灵之血，是原界组织黑暗议会的一种特有产品。
在这之前先说说黑暗议会这个组织，黑暗议会既不属于原界城市，也不属于堕落者组织，但却是一个同时包容两者的宽泛性组织。
黑暗议会是众多成员组织联合起来成立的一个组织，主要的成员组织有嚎叫同盟、午夜城堡、尸骸三宗等等。
成员的种族也大多和黑暗议会这个名字有关，吸血鬼、狼人、亡灵、魔鬼、恶魔等等，还有一些力量性质比较负面的人类。
虽然黑暗议会的成员中没有大型卡牌城市或巨型堕落者势力加入，但有六阶强者加盟的势力还是不少的，下面的各种小组织更是不计其数了，也是个庞然大物了。
而红灵之血，就是黑暗议会中血族势力的特产。
像吸血鬼这样存在范围广泛的种族，在原界自然也是少不了的，原界城市和堕落者势力中都有所分布。
红灵之血便是黑夜议会血族发明的一种特殊毒素。
不过对其他种族来说是毒药，对血族来说，却是一种独特的食物添加剂。
红灵之血进入其他生物的体内会和血液起到奇妙的反应，将身体溶解成血液。
同时，红灵之血也作用于灵魂，会将中毒者的灵魂消解，融入到身体的血液中，从肉体和灵魂两方面下手，对中毒者造成绝杀。
经过灵魂特质融合的血液对血族来说是很不错的补品。
不过，红灵之血并不是万能的，实力强大的执卡师就能够抵抗这种毒素，甚至将其抹除，而且红灵之血的产量很低，很多时候都被血族内部消化了，作为精英血族成员的一种标配道具。
而红灵之血在黑夜传说世界出现，王权不由浮想联翩，但很快王权就回过神来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看着盘坐在地上，神色自然的石坚，王权叹了一口气，说道:“石坚，如果我现在在你身边，还有可能将你救下，但现在...”
“这就是我的命吧！”石坚随意地笑笑道，随后转头看向幽云，“幽云能否让我跟他单独聊一会儿。”
“幽云你去吧！”王权也道。
“好，我去安抚一下教众。”幽云也不是没眼色的人，立刻起身朝远处走去。
幽云走后，石坚和影像中的王权一下子就双双沉默了起来。
良久之后，还是石坚先开口，“我其实非常痛恨你。”
“我知道。”王权脸色平淡地回应道，石坚从来都没有掩饰过，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不在意罢了。
“我一生自负，同门师兄弟中，我从来都是第一，即使后来下山，我明知道少坚作奸犯科，也不甚在意。”石坚回忆起生前的往事，灰暗的脸上泛起了自负的微笑。
王权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倾听着。
“但我父子二人却在同一天突兀地死在了你手上，我曾在修道之余审视过自身，或许会死于仇家之手，或死于和我极不对付的林九之手，但我没想到会死在一个自己从来都不认识的家伙手上。”石坚脸上的笑容逐渐变为复杂。
“这倒也罢了，生逢乱世，我也早已有身死道消之觉悟，但我没想到死后，竟然被你复活，受制于你，为你办事。”
“我又岂是那般与人做狗的性子！”石坚冷笑，“但言及你所说的三千世界和之后的彻底复活之事，却是被你所引动。”
“我随你进入其他世界，异域之玄妙，万般之离奇，也是让我大开眼界，那时我心中真有种就此为你所驱的想法。”石坚脸上的青灰色愈发严重，但石坚的声音却愈发昂扬了起来。
“但我到底不能骗自己的内心，我石坚从来都不是为人所驱使的性格。”石坚脸上的表情忽然转为平淡，有了看淡生死的意味。
“我愈发压抑，行事逐渐无度，今日却终于得已解脱了。”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这时，王权叹了一口气，说出了两人交谈的第一句话。
“哪里还有什么心愿。”石坚的声音已经渐渐低落，红灵之血已经渐渐将他的灵魂浸染。
“青年丧妻，子嗣又不成器，又已死去，平生骄傲自矜，连一二好友也无，如今能跳出界外，一览风彩，已是大幸！”
石坚的声音愈发低沉，只至微不可闻，头颅垂下，再无动静，握着道具的手也已垂下，将王权的影像掉落在地。
远处一直在暗自观察的幽云见到这里的动静，快速赶来。
“将石坚的尸体收起来吧！剩下的事之后我会找你询问。”王权有些意兴阑珊，挂断通话。
挂断通话的王权坐在一张椅子上，抬头仰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中有些起伏。
王权早就知道自己的成长不会是一帆风顺，会有许多的危险和牺牲，甚至自己说不定也会因为疏忽意外死掉。
但当牺牲到来之时，王权还是有些心潮起伏，石坚是王权的手下，无论他承不承认，他帮了王权许多，而且他还不是那些无脑亡灵，那些无脑亡灵折损再多，王权也一点都不心疼。
因为它们没有神智，在王权看来它们这是一堆工具而已，无非是价值的多少而已。
但石坚他是有智慧的，更像是一个人，有智慧，就会有感情，虽然感情不深，王权现在还做不到心如铁石。
现在石坚突然死掉了，不是死在了某个强敌手中，而是被阴了，死在了敌人手中，这样的反差感让王权感想颇深。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漆黑的夜空，王权闭上眼睛，进入冥想状态。
明天依然要继续，沉浸于其中无甚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