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薇薇安愿意签订对赌契约,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大贵族们一番协商,实际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们早就在私下对募捐这件大事情,达成联盟共识,关于对赌契约的内容,讨论的也已经差不多了。
因此很快,没过多长时间,一份由上等质地的高级羊皮纸,所写下的书面契约,就被贵族们拿到了薇薇安的面前。
小姑娘低头扫视着,羊皮纸上的契约内容。
抛去那些格式化的书面用语,赌约条件很简洁清晰,并不是非常难理解。
总的概括来说就是...
大贵族协会一方,按照薇薇安所希望的,会给予城外难民们,合计三十万金币的募捐款项,也就是三百万银币,三亿铜币,这确实算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了,都快能顶上火典城一年的税收了。
但实际上,真想要恢复到灾难前的原貌,这点钱还是不够看的。
薇薇安当然也知道这一点。
因此三十万金币,只是用来第一阶段的,这是她今天早些时候,去城外难民营与索林镇长请教讨论出来的方案。
所谓一阶段,也就是将隶属于火典城的最大下级城镇,与原恐爪之森相隔,算是位于咽喉之处的赤焰镇,进行初步重建。
经过堕渊降临,无数村落被毁,已然伤筋动骨,想要恢复不是那么容易,只能一点点来。
薇薇安和索林镇长思考出来的策略,就是由点到面,从上往下。
他们知道,以贵族们的吝啬程度,能捐出来三十万金币已经是极限了,因此如何最大化的利用有限资源,这就是他们要考虑的问题。
先集中资源,将赤焰镇重建完毕后,以此作为新的据点,代替火典城接收庞大难民们,再向下延伸,自力更生,向树枝一样,去扩展更下级的周边村落。
这套理论,贵族们倒是并没有太大反对意见。
他们真正在刁难,不,也不能说是刁难,应该说是光明正大的阳谋,是赌约中最关键的“时间”方面。
美其名曰是为了证明薇薇安的能力,以及确保他们的募捐款项能花的到位。
大贵族们只给了小姑娘一个月的时间。
即一个月后,他们要见到赤焰镇初见成效,标准就是,能够容纳清空,此刻在火典城外聚集的所有难民们。
如果薇薇安真做到了,那么根据对赌契约,他们将继续大出血,再掏出个三十万金币的追加募捐款项。
而反之,如果薇薇安没有做到的话...
那么小姑娘就要总计赔偿,背负上高达三倍之多的违约债务,也就是一百万金币!
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份对赌契约,无异于是薇薇安吃了大亏。
因为一来,双方的代价本就不公平。
一方是贵族协会合力承担,还仅仅只是翻了一倍而已,但另一方是只有薇薇安孤身一人,且失败后会翻了三倍不止。
一百万金币是什么概念,哪怕是一个伯爵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无异于是等于直接给薇薇安判了无期徒刑,真要背负上了,那别说是一辈子,好几代恐怕都无法翻身。
至于二来,也是最可见贵族无耻之处的地方。
这件事真要办成了,对他们的好处也极大,不仅稳定了火典城的治安和民怨,同时还能尽快恢复一些家族产业和税收,贵族们的钱都哪里来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占比,都是靠着吸乡下人的血,廉价进口再高价卖出。
明明是可以双赢的局,但贵族们便不,非要贪得无厌,还想借着薇薇安的善良,将这位异军突起的火典城新秀,给牢牢的把控在手心中。
“好,没问题,我们现在开始吧。”
薇薇安收起了契约,对着贵族协会派来的代表,点头意识,表示接受。
【你,你你你在干什么,薇薇安!】
精神空间内的第二人格实在忍不下去了。
平时她为了不打扰小姑娘,一直是都让自己进入沉睡,只有当薇薇安情绪出现较大波动时才会醒来,看看外面的情况。
结果这一看不要紧,看了就让第二人格,恨不得当场就替身出来,拿着镰刀就把在场的这些贵族全给剁个稀巴烂。
【他们是故意的,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第二人格急躁的声音从精神空间传来。
可薇薇安却对另一个自己摇了摇头。
小姑娘难道看不出来吗。
不是的。
薇薇安相信没有自己,这笔钱贵族们总归也还是会拿出来,用来重建的。
但为什么索林镇长会那么乞求自己,一定要让她来主持,就是因为,如果让贵族亲自来干这件事,那不亚于是对于难民们的二次灾难。
那可是三十万金币啊,稍微贪一点就能荣华富贵半辈子了,自然是在中途,能省就省,能用最低配置的就用最低配置。
甚至说,不惜去偷工减料,完全不去想未来,只要把房子给建起来就行,哪怕撑不到半年就塌了,可那关他们什么事?
他们完成的是任务,是趁机敛财。
而薇薇安想要做的,是真的能给大难之后,了无所依的难民们,一个...家。
为此,她宁愿承担下如此大的风险,也要将这份主导权,牢牢把控在自己的手上。
【那这样薇薇安,你让我来,我保证让这群臭贵族们一个屁也不敢放,还签什么破契约,直接乖乖把钱送到你的手上!】
精神空间内,第二人格换了个说法,对着贵族们磨镰霍霍。
“不行,另一个我,不要总想着用暴力解决问题。”
【为什么!明明我们连最上位的火神都见过了,还需要在这里,跟这帮火神手下的区区贵族们受气?】
【相信我薇薇安,火神不会介意我们用暴力的,毕竟这也是为火典城好!也是帮火神大人整顿风气!】
“不行!”薇薇安十分少有的,对另一个自己提高了几分音量。
当然,很快语气就还是又软下来了。
“另一个我,这并不是火神的问题,而是如果我们一旦遇到困难,就想着要用暴力解决,这次确实是出发点是好的,可是下次呢?下下次呢?”
“真要养成了这种惯性,越往后,我怕我会...越不认识自己了。”
薇薇安心里话说完后,第二人格顿时也沉默了下来。
精神空间内,与现实里一模一样的小姑娘,翘腿坐在高背椅子上,叹了口气。
她手中杀气腾腾握着的黑色巨镰,被她小手一转,虚影消散。
可能是为了打气,觉得气氛不太好,说些鼓舞的话。
第二人格的耳边又响起了小姑娘的精神传话。
“放,放心吧另一个我!要往好了想!”
“我们跟贵族签了这份对赌协议,只要我们顺利完成了,那不仅没有任何坏处,还相当于比原计划,多了足足三十万金币的额外款项呢!可以让大家更快回归到正常生活!”
“还是说,另一个我,连你也...不相信我可以完成吗?”
薇薇安可怜巴巴的语气下,第二人格还能说些什么呢。
她最吃不得的,就是小姑娘这套了。
【哼,随便你吧!】
谷 【不过薇薇安,我有一个底线不会变,只要他们敢实质性的伤害到了你半分,那么...】
第二人格没有把话说完,就赌气般地不再言语。
“谢谢你,另一个我。”
“也正是因为有你,有火神,还有小黑在!所以我,我才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嘛qwq...”
在薇薇安小小任性的撒娇般语气下,精神空间内传来微不可查的“哼”声。
别看她们好像用精神交流了很多。
可实际上,对现实中的时间几乎影响很小。
安抚好了第二人格。
薇薇安和肥头大耳的贵族代表,双方互相签字后。
最后共同以“火神在上”作为结束语,让契约生效,寓意为被火神监督,这不仅是火典城,而是整个炎域的传统。
双方都达到了各自的目的,之前宴会上还有点紧张的气氛,立马变得松弛下来了许多。
正事办完了,接下来就是例行的事后社交,攀近感情的应酬时间了。
薇薇安本来是想要直接离开,她还在担忧莉丝的安危,可是就好像没有哪个生意,是说在饭桌上谈好后,就能直接起身走人的。
“薇薇安,你这样会很不礼貌的,也很不尊重别人,万一给大家留下了不好的印象,那之后会很麻烦的,既然你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也不差剩下的这一点点了。”
西玛一副作为朋友样子,在给薇薇安科普贵族间的礼仪知识的样子。
“可,可是,莉丝和伯爵大人...”小姑娘有点犹豫。
“哎呀,放心吧薇薇安!只要咱们这边募捐成功的消息一放出去,那我相信那帮绑匪们很快也就会放弃了,把莉丝大小姐还回来的,所以你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让今晚的宴会画上个圆满句号!”
西玛说着,拉起还踌躇的薇薇安,不给小姑娘再拒绝的机会,朝着贵族们的中间走去。
“瞧,大家都等着你呢,过去聊一聊吧,这对你之后的重建工作也有好处,可以积累不少的人脉呢!”
说是聊一聊。
可实际上就是纯粹的享乐,在一堆没有营养的废话之间,不停的敬酒喝酒。
被西玛拉过来的薇薇安,更是作为这次晚会的主角,自然也逃不过被敬酒的命运。
最开始,西玛还假意地帮薇薇安挡酒,结果才几杯下去,就咳嗽不停,略带干呕,一副快要喝不下去的样子。
这顿时让薇薇安看得心疼,赶紧阻止西玛,不能让她再喝了,可是剩下的那些,被西玛给薇薇安揽下承包的酒怎么办呢?
迫不得已,哪怕是从没有喝过酒,小姑娘也只能亲自上阵了。
略带紧张地小抿一口下肚,酒液流过喉咙,顿时一股火辣辣的灼烧感涌现上来,让薇薇安不禁捂住嘴巴,眉头皱紧。
但贵族们可不会管小姑娘会不会喝酒,恰恰相反,薇薇安的这个样子,无异于是更激发起了他们的兴趣。
不停的假借各种赞美倾慕之词,实际只是为了能和小姑娘喝上一杯。
虽然说接下来的几杯,喉咙逐渐开始适应,酒水带给薇薇安的辛辣感开始减少,但酒之所以是酒,可绝不是因为它辛辣。
逐渐的,薇薇安的小脸蛋开始隐约发烫,两颊升起了朵朵红晕。
如果说之前西玛的三四杯就要醉酒,还只是装出来的,那此刻的薇薇安可是实打实的有点顶不住。
小姑娘脑袋开始略微晕乎乎,视线带着微微重影。
眼见时机成熟了,之前好像醉酒的西玛,立刻仿佛清醒了过来。
她主动为薇薇安赶走了,那些越来越亢奋上头,给小姑娘想灌酒的贵族们,这不是良心发现,而是西玛还有更阴损的招,在后面等着呢。
只见她将有点微醺的薇薇安,带到了一个宴会稍微偏僻的角落后,假意是说让小姑娘远离人群,休息一下。
可实际上,在西玛眼神的示意下,有两位早就准备好待命的贵族,立刻朝她们这边走来了。
他们和西玛假装是关系很好的亲戚朋友,并表示对西玛能交到像薇薇安这样的朋友,感到十分的高兴,愿意以个人出资,额外为薇薇安募捐一笔。
募捐当然不是真正目的,只是为了接下来的借口而已,果不其然还是想要敬薇薇安一杯,结交一下。
小姑娘本意是想拒绝,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但对方再三说明只有一杯,就是意思一下,再加上,他们作为西玛要好亲戚朋友的身份,还非常“给面子”的募捐了一大笔。
眼见薇薇安还是答应了,两位贵族对视一眼,暗中露出喜色,其中一人故意上前一步,和小姑娘搭话,实则是挡住了视野,后面的另一人,在倒酒的同时,悄悄往里加了些粉末。
这一切西玛全看在眼中,但她笑意盈盈地配合着另一位贵族,在吸引着本就微醺了的薇薇安注意力。
等对方倒好了酒后,才让开身位,西玛第一个拿起酒杯,另外两位贵族,也迅速一人一个,将最后的那个酒杯,留给了薇薇安。
所以...
这次你身边的那个恐怖召唤兽不在了,本人又处在异常状态,到底能不能成功...
西玛觉得大概率还是会失败,毕竟薇薇安的实力摆在那里呢,就算是从盗宝团高价买来的特质药,估计也可能性不大。
但其实对于西玛来说,成功与否都无所谓,他最主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现在只不过是彩头而已,薇薇安中招了,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是没有,也赖不到他头上。
西玛干的肮脏勾当,和他西斯尔伯爵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到这里。
“干杯!”西玛露出开心表情。
然后,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暂停住了,因为,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
第一个画面,是我们的泰迪男爵,要焦急起身。
被带到了偏僻角落,别人可能注意不到,但泰迪不会,他可是眼睛一直尽职地盯在薇薇安身上的,自然也看到了贵族下药的一幕。
但很快,第二个画面就出现了,泰迪脸上的焦急之色,迅速转化成了惊恐。
不,不仅是他,连同在整个宴会厅内的所有贵族,尤其是,在薇薇安身边的那两位,以及西玛。
他们浑身战栗,寒毛直立,别说是还笑容了,连呼吸都做不到。
宛若是被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给狠狠盯上,如同实质的杀气,让他们全身僵硬。
一把无形的漆黑镰刀,在他们三人的头顶上若隐若现,仿佛就是下一刻,便会无情挥舞而下,将他们愤怒地一分为二。
但,也不知道该说他们幸运呢,还是不幸呢?
因为第三个画面,出现了。
那是...
一连串的蹬蹬蹬脚步。
以极快的速度,冲刺到了西玛三人,其实已经完全僵硬动不了的身体前。
并紧急着。
毫不犹豫,连眼睑都不带眨一下的。
啪!
伯爵千金,我们的莉丝大小姐,直接一个巴掌,狠狠的扇在了西玛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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