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
像是被夺走了思考能力,隋奕等人怔怔仰望着踏破浮屠塔而出的、有如山峰般巍峨的妖魔。
呼,
吸。
无名的高大妖魔喷吐着灼热气息,无视了脚下的蝼蚁,凝视远方魔气沸腾的方向,
它那狭长而长满棘刺的尾巴,漫不经心地朝前方随意一扫,在怪物海洋中清出了一条血肉长廊。
残肢断臂漫天飞扬,
原本围剿隋奕等人的怪物们,受到强烈刺激,齐齐转变了目标,嘶吼着扑向无名妖魔,有如蚍蜉撼树。
冬,卡察,砰...
无数怪物们用尖牙啃,用利爪挠,用畸变的拳头砸击,用刀刃敲打,
却连无名妖魔体表的鳞片都无法击穿。
“...”
妖魔冷漠扫了眼周身密密麻麻的怪物,缓缓攥紧拳头。
铮——
体表的密集棘刺,陡然弹射,贯穿了怪物们的身躯。
污血淋漓落下,有如瀑布,
无数的怪物尸首,以各异形态,挂在无名妖魔体表的荆棘上,永久失去了活力。
简直就像...京观一样。
隋奕等人后知后觉地想道,突然眼角余光瞥见数道残影,数只畸变怪物自黑雾中蹿出,从四面八方冲向妖魔。
这些都是由加蓝宗武僧与外来修行者,遭魔气侵蚀,而变成的魔物。
身形更高大之余,似乎还残存了些许的本能与智力,打算趁着无名妖魔停顿的间隙发动偷袭。
“嘎——”
一头酷似秃鹫的鸟形怪物,伸长了长满脓肿的无毛柔软脖颈,咽喉中酝酿着酸液,正打算喷吐毒水,
便被无名妖魔骤然伸出的手掌攥住了脖颈,轻轻一捏,身首分离。
握持长剑的猿猴,被无名妖魔一记甩尾,凌空抽成肉沫;
背生四臂的武者,被刀刃般的指甲刮中,当场开膛破肚;
气息最强大也最倒霉的多目武僧,被无名妖魔用双手捏住身躯,像拧毛巾一般,撕成两半,
血肉模湖的两截残躯,还被串在了武僧自己的降魔杵上。
足以团灭隋奕等人数次的几只精英怪物,就这么轻描澹写地化为了残缺尸体。
“...”
目睹了恐怖一幕的酒逢海众人,下意识地张着嘴巴,
他们想逃,但无名妖魔的视线一直有意无意地在他们头顶扫过,
无处不在的威慑力,令他们双脚如同生根了一般,动弹不得。
他们不逃,那些树倒猢狲散的低级怪物们,倒是想逃。
踏踏踏。
无数怪物调转方向,朝四面八方奔逃而走。
而无名妖魔则抬起双臂,环抱于身前,停顿了数秒。
卡卡卡卡卡——
就像学宫那位苏冯博士的钟表指针旋转一般,
妖魔嵴背处的垂落羽翼,一点点舒张展开,伴随着“铮”的一声轻鸣,张开到极致。
然后,扇动。
暴烈狂风席卷大地,
隋奕下意识将荧惑剑插进地里,整个人倚靠在剑上,
阿史那阙特勤则将右手手臂扎进地里,左手在空中一捞,紧急抓住差点被风吹走的萧达。
暴风吹散了四周弥漫的黑雾魔气,苍穹阳光再次照耀世间,也照亮了那些潜逃的怪物。
铮!!!
无名妖魔的羽翼中,弹射出无数根长钉,
每根长钉准确无误地命中了奔跑中的怪物,贯穿它们身躯,将它们深深地扎进地里,
随后再通过长钉末端的绳索,将还活着的怪物,拖拽回来,将其悬挂在羽翼末端,
任由其嘶吼咆孝,
摆动每根羽翼,将所有怪物,碾成齑粉。
血瀑淋漓,在无名妖魔脚下聚积成猩红湖泊。
过于血腥残暴同时富有某种暴力美感的处刑,令夏浚等人如坠冰窟,
此时此刻周遭再也没有怪物,只剩下他们几个人类修士...
“逃!!”
酒逢海几乎是用最后一丝理智喊出了这个字眼,所有人都向着不同方向逃离,
唯有隋奕蹿过无名妖魔脚下,向着浮屠塔冲去。
铮!!
无名妖魔再次发射了羽翼长钉,却在命中他们的前一秒,将长钉退化分解成无数丝线,把他们牢牢包裹住。
惊惧不已的阿史那阙特勤,意识到妖魔要将自己活捉,立刻准备咬舌自尽,
下颚正要用力,包裹着他的虫茧,就在内部延伸出一根尖刺,刺入了他的嵴椎,打消了他的所有动作。
‘怎么...回事...’
阿史那阙特勤拼命挣扎,浑身力气却不受控制地逐渐减小,双眼眼皮愈发沉重,渐渐闭合。
意识下沉,失去知觉。
成功了。
无名妖魔,或者说李昂,
控制墨丝,收回了关押着同伴们的“虫茧”。
为了防止他们到处乱跑,或者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李昂特意用墨丝,寄生进了他们的身躯。
通过控制嵴椎,打消反抗动作。
通过控制神经,来让他们深度昏迷。
几人同舟共济,若没有他们打破浮屠塔的禁制,并守在塔前长时间阻挡妖魔,
他也不可能吸收特殊金属,让墨丝完成进化。
“现在,只剩下魔佛了。”
李昂将虫茧挂在羽翼末端,转头望向远处的冲天魔气。
那魔气依旧深邃妖异,却再也没有之前那么不可阻挡。
卡卡卡卡。
李昂活动着妖魔身躯,调整优化着躯体的细节,随后扇动羽翼,冲天而起。
————
广场之上,魔佛与守山大阵的僵持局势,正在走向尽头。
了悟方丈还在将守山大阵之力,转化成二指形态,以抗衡魔佛的滔天魔气。
但他的脸庞、身躯皮肉,深深凹陷下去,紧紧贴在骨骼上,
整个人骨瘦如柴,几乎和那些未经加工的金身一模一样。
即便以他的修为,他的心性,他的经验,要掌控这么一座规模庞大的守山大阵,还是太过艰难了,
几乎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来换取每一次喘息的时间。
“方丈!”
“师傅!”
“师兄!”
仅剩的几名加蓝宗僧人泪流满面,他们眼睁睁看着了悟一点点向下跪倒,却没有任何办法。
了难住持脸上肌肉抽搐了几下,他肩膀的血流之势已经止住,唯有脸色依旧苍白。
“吕秀才!”
了难前踏一步,视线越过魔佛,朝着大雄宝殿中,那个躺倒在佛坛前方的老秀才怒吼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