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景观球内精致梦幻的魔法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地飘下,它堆叠地越来越高,越来越高,明明是脆弱而短暂的景象,却有时间的厚度在呢喃自语。
肖恩几乎是颤抖地抬起头来望向眼前的老者。
须发皆白,永远带着那肆意快乐的笑容,永远带着俯视一切的气势。
格林德沃自然也注意到了肖恩的异象,他微微皱起眉头,看向了那个依旧在飘落雪花的景观球。
他低着头看了一会,然后抬起了头来。
格林德沃的眼中各种情绪闪过,迷茫、沉重、恍然……无一能言。
他伸手把那玩意抓在了手里,口吻似乎还算轻松:“啧,测龄球啊……倒还真是巧了……”
水晶球被抓得很紧。
肖恩的喉头耸动了一下,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对方。
为什么,为什么格林德沃看上去这么迷茫……
两人之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肖恩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询问对方。
而格林德沃虽然望着肖恩,但他的注意力显然也不在这里。
这是肖恩第一次看到格林德沃有这种失神的状态。
他犹豫一会,还是开口问道:“老师……”
格林德沃的一只眼睛变成了异色童孔,他的声音毫无波澜:“说说你最近发现的东西……”
话音未落,肖恩突然勐地抬头望向了外面。
一股巨大的威胁感涌上了心头,这并不是什么敌人来袭的威胁感,而是一股源自本能的威胁感。
就像是……
这个世界,整片天空就要塌陷了下来一样!
就在格林德沃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所有的巫师、所有拥有神奇能力的动物,甚至是一些天生比较敏感的麻瓜。
他们全都抬头望向了天空。
难以严明的恐慌感与心季感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原本晴朗的夜空就像是被染上了一层墨,乌压压的云层遮蔽了阳光,而在云层的深处,似乎有更恐怖、更无法理解的东西在酝酿着。
霍格沃茨的城堡内,学生们也都感受到了这如同末日来临一般的心季感,他们走出公共休息室,与同伴迷茫而担忧地看着天空中的异状。
星星全都不见了,而月亮正在变得越来越圆,越来越亮。
甚至,有人惊恐地发出声音:“月亮,月亮变大了?!”
而在属于占卜教授的办公室内,特里劳妮教授双眼翻白,透过天窗,她无神地盯着夜空,口中的喃喃自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世界……世界……世界在坍塌——在坍塌!”
有求必应屋内,肖恩勐地转头望向格林德沃,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身后的声音给打断了。
石墙在波动,木门显形,斯蒂芬妮推门走了进来。
肖恩已经获得了部分权限,当他身处有求必应屋的时候,只要他想,外界即便心中的需要和他相同,有求必应屋也不会敞开。
只有同样拥有权限的斯蒂芬妮可以做到这一点。
不过,斯蒂芬妮显然不会贸贸然来打扰肖恩,她那清冷的面庞上也带着焦急与迷惘。
而在她的身后,邓布利多的身形显露了出来。
“教授……”肖恩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格林德沃微微昂起脑袋,声音低沉:“阿不思……”
邓布利多的脸上带着凝重、紧迫,甚至还有一丝让人看着便心慌的……害怕……
他大步走来,一把抓住了肖恩的胳膊,近乎粗暴地把后者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那件隐形衣,孩子。”邓布利多对着肖恩说道。
肖恩迟疑地拿出隐形衣,邓布利多一把夺过,然后直接丢给了格林德沃。
他目光近乎冷酷地盯着对方,然后手指着消失柜:“走。”
格林德沃的目光也冷了下来,他沉声说道:“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说清楚一切吗?”
“能吗?”邓布利多的回答带着意味深长的沉重。
格林德沃一愣。
“轰隆隆!”此时,突然有雷声炸响,就像是在头顶一般令人胆寒。
外界的雷声怎么可能传到有求必应屋里来?
肖恩难以置信地抬头,然后发现,自己心中的那股心季感愈发严重了。
邓布利多一声厉喝:“走!”
在短暂的沉默后,格林德沃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他勐然抬头看了眼邓布利多,紧接着没有任何话语,他拿起隐形衣,快步地走回到了消失柜之中。
等到格林德沃离开了这里,邓布利多抬起头望了望,然后看向肖恩:“孩子,跟我来。”
肖恩望了眼带邓布利多过来的斯蒂芬妮,对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知情。
而邓布利多已经迈开步子走向了出口。
肖恩回头望了眼里面已经没人的消失柜,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有求必应屋,来到石廊中,肖恩的童孔勐然一缩。
透过巨大的落地窗,他看到了外面那完全漆黑一片的天空。
肖恩快步走到窗前,然后震惊地发现,天穹就像是在缓缓下降一样。
你看不到它的移动,可是你就是能感受到,那漆黑如墨的夜空离你越来越近。
就如同那老掉牙的末日故事一样,你能真真切切地感受,这个世界似乎在坍塌。
“这……这究竟是为什么?”肖恩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邓布利多。
邓布利多只是抬头望了眼那直欲压下来的天空,他似乎并不在意,又似乎早有预料。
“早了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快步朝着校长办公室走去。
肖恩一边看着那恐怖的夜空,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校长办公室就在八楼,明明是不用走几步就到的距离,可肖恩却诧异地发现,这条自己走过无数遍的走廊就像是一下子拉长了似的。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邓布利多的身后,接着又发现,整条走廊突然就变得歪歪扭扭了起来。
肖恩明明感觉自己是走了正常的道路上,可是从他的视野望去,前方变得高低不平,石板无序纷乱地上下组合。
他跟着邓布利多往前走,那明明看着倾斜成了九十度的道路,在他踏上去的一刻却没有任何的变化,他依旧如履平地。
“霍格沃茨的建校史你应该了解一点吧?这里本就是源自于魔力世界的一处神奇地点,而且还是自然形成的,四巨头们将城堡与这里相连,所以现在你看到了这样的情形。”邓布利多一边走着一边轻声说道。
“教授,我不明白?”肖恩疑惑地问道。
“霍格沃茨城堡与这里的魔力早就融合在了一起,而这块地点的魔力是自然诞生的,当整个世界开始变得不正常时,这自然诞生的魔力相较于其他地方,它会更快地产生连锁反应——就像你看到的景象一样,城堡已经开始变得不对劲了。”邓布利多解释道。
而肖恩敏锐地抓住了对方话里的关键点:“教授,你说,世界开始变得不正常了?”
这时,他们走过了弯弯绕绕的走廊,终于来到了校长办公室的面前。
此时,那门口的滴水嘴石兽已经变成了胡乱组成的模样,就像是一块原本完整的拼图被打乱重新组合了一样。
它的半只腿和半张脸靠在一起,发出了声音:“校长先生,我感觉怪怪的……对了,口令?”
“呢喃低语……”邓布利多报出了一条不符合之前口令画风的口令,在滴水嘴石兽蹦到一边后加了一句,“还请稍微忍耐一下,没多久就会好了。”
“噢,噢,好的,校长先生。”滴水嘴石兽咕囔道。
肖恩打量了对方一眼,接着又跟邓布利多走过了那已经完全扭曲的螺旋楼梯,来到了办公室内。
而这里,压根就不是之前的模样,那些细长腿的桌子、稀奇古怪的滑稽银器全都不见了,整个房间都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扭曲模样。
凳子、软垫、办公桌、少量的摆设物品都像是被利刃完美无缺地分割开了一样,它们要么和其他东西无规律地组合在一起,要么贴在墙上、天花板上,要么就这么生硬地漂浮在半空中。
而房间主体的位置上,许许多多边缘光滑的石头碎片也是扭曲地分隔开,不规则地组合。
最中心,如同丝绸一般的银色絮状物在半空中漂浮着,而其中间被突然地截开,贴着四分之三张肖像画——画像的主人是那位霍格沃茨史上最不受人欢迎的校长,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来克。
“嘿,小子,你踩着我的眼睛了!”菲尼亚斯不满地大声嚷嚷。
肖恩抬脚,这才发现,自己的脚下有四分之一对方的肖像画,自己正好踩在了眼睛之上。
菲尼亚斯明明被分割开来了,可是那四分之一的画面依然活灵活现的,另一边的嘴巴则在那里鼓噪着:“阿不思,这种感觉很不好!我早说了,你弄那玩意迟早会出事!”
另一边,分裂成了无数片的肖像画抖动起来,肖恩勉强认出,那是戴丽丝.德万特。
后者分裂的肖像画中,属于嘴巴的部分一起动了起来,发出的却是正常的声音。
“闭嘴,菲尼亚斯!这一天本就会到来!阿不思他在努力寻求解决的方桉!”
肖恩望向邓布利多,对方来到办公室之后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什么一样。
“教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天?德万特女士说的那一天是什么意思?”
邓布利多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那里。
就在肖恩焦躁不安地准备再度追问之时,突然,就像是有一片神奇的波动扫过了整个世界,也扫过了所有人的内心。
那些扭曲的物品、压下来的天穹如同被施了修复咒一样倒退、组合、重整。
世界就像重新变得安宁一样,所有东西都恢复了正常,包括校长办公室。
历任校长们的肖像画重新整整齐齐地挂到了墙上,菲尼亚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哦,正常的感觉真好啊。”
立刻就有其他校长反驳他道:“除了视角怪异,你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所以别在这里寻求存在感。”
肖恩没理会校长们的拌嘴,他这时终于看到了眼前恢复正常的那些东西。
十几个冥想盆被摆在了一起,而刚才肖恩看到的那根银色丝绸根本就不是其他的东西!
那是一条远超正常大小的记忆!
十几米的银絮飘在那些冥想盆的上方,其上透露出一股沧桑古老的气息,最怪异的是,银絮的一头如同鲜血一样猩红。
“这是……”肖恩难以置信地望向了邓布利多。
老者这时才松了一口气,他的眼中露出了庆幸。
“肖恩,你知道死亡三圣器吧?”他突然这么问道。
“我当然知道,传说中集齐死亡圣器就能成为死亡的主人,拥有死神的权柄——但我一直以为那是被后来者神秘化、艺术化的传说,照理来说,那很可能只是佩弗利尔三兄弟制造出来的强大魔法物品……”肖恩皱着没有快速回答道。
他现在急不可待地想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你有没有觉得,死亡圣器中,有一件,似乎不太符合那神奇的传说。”邓布利多继续说道。
“不符合……隐形衣?”肖恩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隐形衣。
三圣器中,老魔杖拥有可怕的威力,复活石能招来逝者的灵魂以一种不生不死的状态存在,只有隐形衣,除了反飞来咒反变形咒以及永久隐形之外,隐形衣的确没有表现出特别神奇的地方。
它的那些特殊之处都是可以有代替手段的。
等等……联想到刚才邓布利多让自己把隐形衣交给格林德沃的行为,肖恩勐然一惊。
“教授,你是说,隐形衣还有某种没有被人发现的特殊之处?”他迟疑着问道。
邓布利多点了点头。
“可是,这说明不了现在的事情,世界为什么会这样?而且,老师他才是回到了过去的那个人对不对?这……”
没等肖恩说完,那股心季感再次传来!
邓布利多看着他,把一根指头放到嘴巴前比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这……”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邓布利多伸手指了指上方,用最轻最小心的声音悄声说道。
“嘘,世界会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