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清楚了？”洪非问道。
娜塔莎却摇头：“对我来说，有没有想得足够清楚不重要，我只是更喜欢像现在的叶莲娜那样生活。”
史蒂夫默默观察，他并不清楚洪非和娜塔莎之间发生了什么。
洪非再度追问：“你有过生活吗？”
娜塔莎先是微微一愣，而后笑容绽放：“你好像很懂我。”
“放心，以后你会有生活的。”说着，洪非伸出手来。
娜塔莎伸手，两人紧紧一握而后松开。
洪非：“脱离神盾局不算什么大事，你只需要给弗瑞一封辞职信就够了。”
“我已经给他了。”
“什么时候？”
“刚才出去找斯塔克先生的时候。”
“弗瑞会很生气的。”
“我很抱歉。”
洪非笑道：“有地方住吗？”
“没有。”
“去找叶莲娜，她会给你安排。”
娜塔莎微微颔首，转身和史蒂夫点头示意，而后径直离开。
史蒂夫看着她的背影消失，随后才道：“我以为你会让她留在神盾局，毕竟她是弗瑞非常信任的下属。”
洪非不禁微微一叹：“其实一开始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不过你听到了，她想生活。生活，不同于生命，很多时候高于生命。”
“我明白你的意思。”史蒂夫笑了笑，揽着洪非的肩头一并坐下，跟着开了一罐啤酒。
当他准备打开第二罐的时候，洪非及时说道：“我不喝酒。”
“嗯？”史蒂夫的表情很疑惑。
“是真的，我从来不喝酒。”
“这可不像是生活在这里的人。”史蒂夫笑着放下未打开的啤酒，转而抄起另一罐自己喝了一口，又道：“我就知道会吵起来，我甚至知道跟我吵起来的人一定是托尼。”
洪非点头：“这不奇怪。”
“你知道他怎么想的吗？”
“大概知道一点，总结起来很简单，他一直都更相信自己。”
史蒂夫闻言默默看着他。
洪非解释道：“他的成长过程就是这样，他的智商足够帮助他解决以往遇到的几乎所有问题，即便有挫折，我相信他眼里的挫折可能就是遇上某个难题之后被困住好几天甚至是几个小时的程度。于是他越来越相信自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因为事实上他的过去确实如此。”
史蒂夫听得微微张口，好一会儿才道：“你很了解他？”
“当然，毕竟我绑架过他。”
洪非一笑而过，史蒂夫也不以为意地笑了起来：“还有吗？”
“托尼其实跟我们一样，他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而是对于未来有非常清晰的规划，你觉得他会相信神盾局吗？”
史蒂夫略微一想便摇头：“不会，因为他到天空母舰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破解神盾局的机密。而且在得知真相后非常生气。”
“那就是了，他不是那种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的人，很多时候只是他所面对的人并不值得他调动自己的情商，他的知识和身份真的足够他忽略这个世界上九成以上的人。虽然有些时候这种行为身为旁人看起来都会觉得很讨厌。”
史蒂夫会心一笑：“你说的太对了。”
洪非继续道：“他也想保护这个世界，他只是想利用神盾局来扩大自己的保护范围，不过这种利用是光明正大的，而且某些时候这种做法的确是更好的选择。”
“什么时候？”
“你没有起诉他们的时候。”
事实上，是这些剧情只存在于电影中的时候。
史蒂夫若有所思，而后摇头：“如果没有认识你，我可能不会想到起诉，我只知道战争结束了，我们打退了外星来的侵略者，仅此而已。你知道的，这些年我只是被冰封了，过去的我虽然被宣传得很伟岸，但事实上我只是一个士兵。”
洪非顿时拍了拍他的后背：“别这么说，起码你从来没有辜负过那些宣传。”
“可我终究只是一个人，而他们的宣传让我觉得那就好像是一个……”
“神？”
“对，没错。”
“有时候人们就是需要神。”洪非说着蓦然一笑：“但是人们又不希望这个神是真实存在的，最好像是千百年来无数人所信仰的对象一样，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兼具人类身上可能出现或根本不可能具备的一切优点，但祂，或者祂的载体，必须已经不存在或是从未存在过。”
史蒂夫想了想：“你说的有道理，不过我想很多虔诚的教徒不喜欢听。”
“又不是说给他们听。总而言之，我想你‘死而复生’的消息对某些人来说一定是一个大大的坏消息，尤其是你现在还主动走到了他们的对立面，我猜某些人已经快要后悔死了。”
史蒂夫也笑了起来：“我相信。”
洪非突然提问：“那你呢，你后悔吗？”
史蒂夫几乎不假思索便道：“我不后悔起诉他们，因为这场战场带来的后果实在太严重了，而且它的起因和过程中值得我们反思的东西也有很多，我不认为它应该随着战争的结束而消失，就像你说的那样，它应该是一个开始。
失去的东西我们没有办法挽回，但我们可以从中汲取到更多有益于未来的经验。眼下，我们有义务让该承担责任的人承担责任，同时这也是间接打击九头蛇的好机会，另外，我们不能让它成为敌人针对我们的工具，这一点现在托尼他们也都清楚了。当然，更重要的是：真相。”
“真相……”
洪非品着这个词语，默默地看着史蒂夫，直到对方转头投来询问的眼神，他才道：“真相很重要对吗？”
“当然。”
“对所有人来说都是这样的吧？”
史蒂夫略微一想，再次点头。
“好！”洪非豁然起身，道：“记住你刚才所有的话，这很重要，它意味着你们是否能够始终一往无前。”
史蒂夫放下啤酒站起身来，笑容依旧阳光：“我明白，我会的！”
洪非默默颔首。
希望史蒂夫听到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另外，洪非现在对史蒂夫可以完全放心了，他在这场官司中一定会表现得足够坚定。至于更多的调教，还是留待日后一步步潜移默化地进行为上。
迟早让他明白什么叫做“人民的队长”，以及什么样的思想，才是真正先进的思想！
转身，史蒂夫送他上车，目送车辆远离。
直至汽车远离数英里之后，洪非才道：“你撬我车门了？”
后排忽然响起声音：“你根本就没把它锁上。”
“后排空间那么小，不觉得挤吗？”
“有点儿。”
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娜塔莎的脑袋突然从后排探出，随后她动作扭曲地挪到前排，挺翘的臀部差点儿怼到了洪非脸上。
坐好之后，她匀了几口气，侧过头满脸好奇地望着洪非。
片刻，只听她道：“你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
洪非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的道路，双手紧握方向盘：“不，我很惊讶，只不过我没有表现出来。”
“那你什么时候才会表现出自己的惊讶？”
洪非想了一会儿，摇头：“这很难。”
“我想试试。”娜塔莎当即回道。
车内顿时安静。
不多时，汽车进入城市，道路两侧灯光逐渐变得愈发明亮，忽地，洪非打着方向盘靠边停了下来。
“怎么了？”娜塔莎轻轻蹙眉。
“你把车开回去吧，我还有事。”说着，洪非下车关门一气呵成，转身即走。
娜塔莎挪到驾驶位上，透过后视镜看着洪非的背影渐渐消失，无声地叹了口气。旋即，她握住方向盘，一脚油门冲向远方。
步行来到自家老巢，书店刚好打烊，换上了休闲服装的梅手臂里夹着一叠书本，动作稍显艰难地在锁门。
洪非上前轻轻把书本抽了出来。
梅顿时眼神惊愕地转头看来，下一秒怔住，接着猛地回过头看着门锁。
见她捣鼓了好一会儿没能把钥匙插进锁孔，洪非轻声道：“我来吧。”
“不，不用，我可以。”嘴上拒绝着，她弯腰认真看着门锁，终于顺利地插了进去。
锁好之后，梅转过身来，低着头伸手接过洪非手里的书，而后不发一言地往家里走。
洪非默默地走在她身边。
两人许久都没有一句交流。
直至快到她家楼下，梅隔着远远的便突然停下脚步，先是朝楼上看了一眼，这才回过头来。
“就到这儿吧，你可以回去了。”
洪非想了一下，回道：“我还从来没去过你家。”
“不行。”
“嗯？”
梅轻咬下唇，偏过头扶了扶眼镜，声如蚊蚋地道：“彼得在家呢。”
洪非闻言，故作疑惑：“那不是正好吗？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梅顿时胸口一闷，猛地抬头愤愤地盯着他。
见状，洪非终于笑道：“好吧，今天就算了，明天我再来。”
“你明天来干什么？”
“看彼得。”
梅抬腿便往洪非脚上踩去。
洪非没躲，她也没用力。
“哎呀，你怎么不让开？”一边埋怨着，她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纸巾蹲下身给洪非擦鞋。
起身之际，却见洪非微微张开双臂。
梅稍稍一顿，缓缓靠了过来。
一个轻轻的拥抱，洪非一手搭在她腰间，一手摩挲着她的长发。
片刻，梅站直身子，转身离开。
洪非目送她上楼之后，见左右无人，当即冲天而起。
回到庄园，步入大厅，大头看到他后顿时摇头晃脑地迈着小碎步跑了上来，洪非看着都怕。
怕他的脖子突然咔吧一声断了。
“老板，火了！越炒越火！您看这些文章，《超级英雄，还是超级破坏狂？》、《我们不否认他们的功绩，但这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忽视他们的错误！》、《英雄也要为自己的行为埋单！》、《超级英雄是否已经拥有隐藏的杀人执照？》，这些都是反面的。您再看看正面的，《假如纽约大战中没有超级英雄》、《他们拯救了我的整个家庭》、《关于战后紧急援助基金会》、《不要让英雄流血又流泪》。这些文章大部分都是人们自发上传的，现在两派吵得可凶了！”
洪非瞥了一眼便没再多看，只是问道：“你说的大部分，指的是多少？”
大头嘿嘿一笑，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起来：“大概百分之二十。”
“嚯！”洪非蓦地发出一声惊叹，当即挑起眉头重重拍着大头的肩膀：“有前途，好好干！以后让你做纽约市人大代表！”
大头连忙鞠躬：“好嘞，谢谢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