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余晖燃尽,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老子返回了阐教,赵淮中和孔子,庄周则归秦。
穹幕深邃,繁星初上。
泰山之巅仍旧紫气冲霄,秦之国运紫气和仙台柱相合,直入天外,仿佛在托举星空。
泰山群峰之间,雷电交错衍生的雷池内,两尊铜人得天地雷霆之力祭炼,通体无数咒文闪烁。
赵淮中从仙界归来,凌空步虚,出现在泰山上空,伸手轻挥,仙台柱拔地而起,第九,第十两尊铜人则被收入了袖子内。
泰山的五色祭坛渐渐隐去,国运紫气散入秦的万水千山。
夜色初降的时间,赵淮中回到了咸阳宫。
书房里,荀子,邹衍,孔子和庄周,四人各居矮席,都在。
“下午去泰山时,陛下说要去祭炼阵列,护持大秦。吾信以为真。”
邹衍失笑道:“想不到陛下会借机杀入仙界,目标是妖族。”
荀子也笑了笑,他和邹衍一样,同样以为去泰山只是祭炼阵列。
两位老圣人天真又善良。
赵淮中:“去泰山时,朕也不知道妖墟会在仙界战场上露面。”
“所以陛下是临时萌生的念头,杀进仙界,倾国运与妖族一战?”邹衍愕然道。
赵淮中颔首:“确实是一时兴起,并不是所有事,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今日之战,天庭的那位帝王全程旁观,让人心寒。”荀子感慨道。
孔圣人温吞吞的喝了口茶,接过话茬:
“从天帝的角度看,不论是人皇还是妖族,都对他的帝权有莫大威胁,人皇甚至更胜于妖族。
他们俩交手,天帝坐观,并不意外。”
“倒是妖族此番出世,天庭在初期的不作为,没有及时应对,更让人心寒。
你们在秦地,对仙界的变化知道的不够详细,妖族出世后,东、西两大部州,有半壁沦陷,北部州往南,中央部州也有五分之一的地域,被妖祸波及。
各部州相加死伤之重,是我人族执掌三界以来,前所未有。”
庄周道:“对天帝来说,重整帝权,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东、西两大部州,此前一直被四皇九姓所掌握,天帝的命令在两地也难以传达。
就算妖族不出现,我人族内部,不久之后也会爆发一场天庭张家和四皇九姓间的争锋。妖族攻袭东、西两大部州,天庭之主是想加以利用,顺势平复内乱。
他甚至在暗中推波助澜,放任妖族和四皇九姓交锋,攻袭东、西两大部州!”
“若非如此,四皇九姓的一些家族也不会下定决心,偷偷来秦走动,预留后路。”
邹衍叹道:“所以只有各部州的百姓夹在其间受苦,被妖族掠食,死伤无数。
这些百姓就成了天帝和四皇九姓,和妖族斗争的牺牲品。”
“天帝执掌仙界太久,给了他盲目的信心。
妖族出现之初,他以为自己能掌控局面。”
赵淮中道:“天帝生于帝王之家,眼里无上无下,他在占据优势时会很讲风度,讲规则,因为规则是他定的。
当他处于劣势,就开始耍流氓,各种搞破坏,暗中无所不用其极,为祸丝毫不弱于妖族。”
殿内的几位圣人沉默下来,因为赵淮中说的是事实。
人性如此,人族的动荡,每次都脱不开内乱。
若能上下一心,妖族想为患,谈何容易。
稍后,邹衍和荀子返回观星楼。
孔圣和庄周也跟了过来。
邹衍眺望楼外的星空,低声道:“有两颗帝星一起一落,近期或许会有牵扯三界的变局发生…”
————
赵淮中回到武英殿。
姜姞早在殿内翘首以盼,小跑上来,有着浓密睫毛的眸子上下打量,眼神里满是关切:“陛下没事吧?”
“为什么这么问?”
姜姞靠上来摸摸搜搜,查看赵淮中身上到底有没有伤:
“下午我在仙界的九方山,看见苍穹上异象变化,三方气运冲霄,遮蔽了仙界的天空。”
“后来紫金之气消散,天庭的气机最先抽离。我大秦紫气和妖族的五色妖气在天空争斗了整个时辰,让人心惊肉跳……”
“啪!”
赵淮中想转移姜姞的注意力,轻拍了她一下,颤颤巍巍。姜姞一声低呼,但并未放弃,左手拂到赵淮中腰肋后侧的位置,能感到衣服下气息异常。
当她解开外衫,赵淮中腰肋后方,呈现出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正是那道天外落下来的光曦,冲入体内的位置。
伤口深可见骨,即便有赵淮中体内的造化之力,联合来自五色界的补天之气修复着伤势,但仍然被另一股力量不断撕开。
那力量来自三界之外,蕴含不朽,并不是那么容易能祛除的。
要是换个人,这种伤势足以致命。
姜姞眼眶湿润,泪水顺着脸颊无声滑落。
赵淮中揽住她的肩头,轻轻拍了拍:“别哭,拐没事,其他伤势几天就恢复了。”
姜姞又失声而笑,和赵淮中老夫老妻,拐的正经解释她自然是知道的。
亏得赵淮中这种时候还用拐来说事。
“疼吗?”
“已经没有大碍。皇后先睡吧,朕有些事要做。”说话时拉着姜姞,让人帮他检查了一下拐杖,确定安然无恙,姜姞才轻啐一声,自行去了寝殿。
赵淮中则来到武英殿的书房。
————
仙界。
天庭之主正在聆听各处战场上的战况。
因为赵淮中对妖墟和妖主的打击,人族各方联军乘胜追击,妖族无心作战,阵线几乎全面崩溃。
三处战场,都有获胜歼敌的好消息传回来。
赵淮中的声望,已然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
“人皇借此次之事,赚足了声望,各处战场都有人在议论人皇斩开妖墟之事……”董琏汇报道。
他不是在挑事,说的都是实情。
连他自己也有些心绪激荡,人皇今日所行之事,让人闻之振奋,对人族实有大利。
董琏垂首站在天庭之主面前,心忖妖族的妖皇,妖主先后被人皇击杀击溃,眼下妖族的败退,大半功劳要算到人皇身上,陛下和人皇的矛盾,怕是会变得更激烈。
天庭之主淡定道:“妖族败亡,人皇也就没什么用了,且让他再得意些时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和妖族一样的下场。”
“你去吧。”
董琏等天庭臣子当即告退。
天庭之主遂起身来到天庭深处,进入存放九州卷的秘境空间。
空间内静谧无声,只有一缕缕玄黄色微光,流转闪烁。
光源来自九州卷和地书,两者的融合已经接近尾声。
天庭之主过来,是打算重新祭炼九州卷。
他进入秘境的时候,九州卷表面浮现出无数玄黄色咒文,正和地书上的符号契合交融。
天庭之主来到九州卷前方,凝神打量。
“九州卷,可能推演出人皇的弱点?”
九州卷过了片刻才呈现字迹:“人皇本身并无可供攻袭的弱点。”
天庭之主:“他本身没有弱点,但他是一国之主,他的妃嫔、子嗣,秦的子民百姓,诺大的人间秦地,可供利用处不在少数。
妖族亡,秦皇死!
总有办法能对人皇形成遏制。”
九州卷上的咒文闪烁片刻,没有回应。
“秦皇想和四皇九姓勾结,妄图谋逆,以为寡人不知?他们身为人族,不尽心辅佐寡人,都该死。”
秘境内没有旁人,天庭之主不再掩饰情绪,脸色隐然露出一丝狰狞。
他的眉心气机流转,有另一张面孔若隐若现。
正是天庭第二任天帝的脸,遂又隐隐溢出一丝妖气。
虽然只是一闪而逝,却被九州卷所捕捉。
卷上字迹变化:“天帝自从被妖主袭击归来,体内就出了问题,有妖气祛之不尽……”
“大胆!”
天帝厉喝了一声,伸手虚拂,眉心发光,释放神念,准备重新祭炼九州卷。
但就在这一刻,九州卷内突然探出一只拳头。
这一拳来的突兀无比,事先绝没半点征兆。
天庭之主万万没想到九州卷内,会冲出一只拳头,他心灵层面也没有任何预警。
拳势如闪电。
天帝反应极快,但在其做出躲闪念头的瞬间,就被这一拳冲击打在了眉心处。
他眉心的帝王玉浮现,释放出无尽的光芒,帮他抵御了这一击中蕴含的杀机和力量。
但光壁转瞬破碎,天帝还是被这一拳所伤!
一个人影,像是被那只破卷而出的拳头拖出来般,从九州卷内露出身形。
“人皇!”
出来的正是赵淮中:“你白天时召唤三界外的气息算计朕,现在朕登门还给你,咱们两不相欠,接下来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活!”
赵淮中出现的同时,攻势连绵,狂潮般轰向天庭之主。
天帝虽然抵住了第一击,但已经受创,眉心渗血,且错失了先机,在赵淮中的攻势下左支右突,风雨飘摇,完全处于被动。
他想争取一丝缓冲,重整阵脚。
但赵淮中显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雄浑无匹的龙吟声从赵淮中体内传出,天庭之主被龙吟所慑,眼前幻象重重,竟似被拖入了祖龙释放的精神域场,出现了一刹那的恍惚。
咔嚓!
他胸前和眉心同时被赵淮中击中,诛仙剑的剑气,猝然穿入了他的胸口,在其体内爆发。
天帝动用压箱底的灵宝,暂时抵消了诛仙剑气的肆虐。
他想逃出秘境,却发现周围的空间颠倒,却是九州卷主动配合赵淮中,封禁虚空,设下了杀局。
这一刻,天帝涌起前所未有的骇然和惧意,心下冰凉。
连九州卷也降了人皇?
“你敢杀寡人!”天帝慌乱中,又带着强烈的愤恨和不甘。
“你偷袭朕的时候,就该料到现在的局面。”
“你可敢与寡人公平一战!”
赵淮中懒得多费唇舌,催动诛仙剑,一缕杀气在手中滚来滚去,如有灵性!
喀嚓!
天帝的移动轨迹,被赵淮中加持了外挂的眼睛洞察预判,倏地一剑刺出,剑如流星,刹时击中其眉心!
这一霎那,仙界山河破碎,星辰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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