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立刻把那只小鸟撕成碎片,我想看这个。”米诺斯笑着说道。
带着笑意的话语传入耳中,变得十分冰冷。
妮姆芙愣愣地看着米诺斯,手中的小鸟仍在啾啾地叫着。
“这、这个……明明是主人您想看的,所以我才……”
“但是我没有说过它可以进这高贵的神殿之中来吧?”米诺斯摇摇食指,“这高贵的神殿,可不是这种低等的生物能够踏足的地方,这是你的错啊,妮姆芙……”
“怎么了?难道你是想要说,你不愿意遵从主人下达的命令?”米诺斯的嘴角泛起了笑容,“我可是在给你一个证明的机会,证明你不是像哈比姐妹所说的那样违背了我的命令,而是的确是因为其他因素所以在昨晚才没能将空之女王带回来的……这可是为了你好哦?毕竟其实妮姆芙,你也蛮可爱的,我内心里其实是有点舍不得将你舍弃掉的……还是说,比起主人,你想要选择那只小鸟呢?这么一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昨晚上的事情,也是你故意干的?”
“嘻嘻……”
“嘿嘿嘿……”
人造天使们的嘲笑声低低地响起。
妮姆芙将视线转回来,怔怔地看着自己手中的小鸟。
撕了它?
虽说只是一只鸟,但它也陪伴了自己好一段时间。
乖巧、善解人意,每次自己回来的时候,或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天空岛屿的边缘时,它都会衔一些西那普斯上面生长的小浆果带给自己,即便是现在,它扑扇翅膀的样子也是在问自己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吃果子。
这是她在西那普斯当中,可以说算是唯一的……朋友。
可是……
如果不这样做的话,自己就要被废弃了。
被各种各样的方式弄坏掉,丢到没人的角落,成为一堆破铜烂铁,静静地生灰……
活得没有什么意义,就连死也死得没有价值……
“撕了它吧,妮姆芙,这可是为了你好哦?”
“没错呀,只是证明你对米诺斯大人的忠心,一只小鸟而已……低空要多少有多少的。”
“你在犹豫什么,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只需要捏死一只鸟,就能不被废弃掉,这可是米诺斯大人的怜悯之心呀,你应该感谢米诺斯大人才是……”
“没错哟,没有米诺斯大人,我们人造天使根本不可能出现,又谈何废弃呢?”
“感谢米诺斯大人……”
“难得的机会……”
“你应该懂得感恩。”
“说谢谢……”
那些人造天使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萦绕在妮姆芙的耳边,彷佛毒蛇吐信。
妮姆芙将视线移到米诺斯的脸上,看到了他嘴角那愈发浓烈的、扭曲的笑容。
啊啊……
我想起来了。
当初,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
也是这样的笑容,就像是看待一件毫不值钱的玩具一样。
可是,为什么那个时候的自己面对这扭曲到令人作呕的脸庞,却浮现出了献媚般的笑容呢?
“谢谢您……主人……”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让妮姆芙想起来了。
这是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所说出的话语。
手指渐渐向手心的方向弯曲,小鸟以疑惑的目光盯着妮姆芙。
对此,她只是露出了一个惨澹的笑容。
看到这一幕的米诺斯,嘴角完全裂开了。
居然真的去捏死那只鸟吗?
米诺斯的心疯狂地跳动,他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他一开始就知道,妮姆芙有小鸟的事情。
他虽然是西那普斯之主,但也不是一天到晚都呆在神殿以及房间里面。
在前段时间的数个夜晚里,他都看到了妮姆芙与那只鸟呆在一起的亲密模样,妮姆芙坐在小岛的边缘,吃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浆果,笑得很是开心,那种笑容简直让米诺斯无法忍受,他好几次都想将妮姆芙从悬崖边上一脚踹下去。
米诺斯觉得,那种笑容……真是恶心。
简直就跟自己那些懦弱的族人看到的地上的虫子们的笑容一样。
正是因为那样,族人们才进入了那个什么催眠装置里面,躲避现实!
而现在一个人造天使也有了这种笑容?
明明只是区区一个人造天使而已,简直嚣张!、
所以妮姆芙不会知道,自己的废弃这项决定,甚至是在执行“把空之女王带回西那普斯”这个任务之前就已经被决定好了的。
先给绝境中的人以希望,再将其推入绝望里。
不知道那时妮姆芙……还能不能再笑出来呢?
究竟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就像是消灭了不爽的敌人一样,米诺斯的心中即清爽,又期待。
只需要等待小鸟碎裂的那个声音传来,等到妮姆芙希冀的看向自己的时候,再宣告她已经被废弃了的决定。
完蛋了……心潮澎湃,根本停不下来啊。
妮姆芙的手指逐渐弯曲……弯曲……再弯曲……
快点快点,再快一点。
就如同赶着去投胎一样,米诺斯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公布这个“重磅消息”了。
妮姆芙的表情落寞得像是枯掉的树叶,一碰就碎。
不知为何,脑海里浮现出了跟路叶等人居住的几天。
她明白了一件事。
“谢谢”这句话——
或许并不是能说给我听的话语——
这两个字……
难道不是应该由我……来说的才是吗……?
“谢谢您……”
小鸟被握在了手心之中。
接下来,只要稍微用一点力气,这条生命就将永远地消逝。
而自己,也将免于被废弃的结局。
……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可以继续活下去吗?
哈比姐妹的话语,米诺斯的话语……彷佛割裂的刀一般。
早该知道的,其实早就知道的。
都是谎言罢了。
可是……不这样做的话,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自己是人造天使呢?
谁让项圈和锁链都戴在自己的脖颈上呢?
没办法的。
这就是人造天使,只能听命于主人,是被囚禁于笼子里的……鸟儿。
但是,至少在最后,也想尽情地飞翔一次啊。
妮姆芙轻轻地闭上眼睛,然后做出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