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发碧眼的少年躺在地上,看着不断滴血的四肢上的伤口,眼神灼热。
却下意识按向了呼叫医疗人员的按钮。
他还想继续活着。
而且要比其他人活的更久,也更好。
一队穿着白衣的医疗人员走了进来。
即使看见地上躺着的,本就重伤的少年此刻身上又多了几处枪伤后也显得十分淡定。
从容有序的收拾起房间,将少年重新抬回病床,清理地面的血迹。
“得罪那些大人物了?”为他处理伤口的女性语气平淡道。
一边娴熟的为他取出子弹,喷上镇定喷雾之后又喷上了治愈喷雾。
“作为非代号成员,得罪了那些代号成员之后,你还能活着就不错了。”看起来模样成熟的女性看着对方的伤口逐渐愈合,便站了起来。
“不要主动去惹那些大人。”临走前,她站在门口警告道。
当然,她没说的是,如果那些大人主动下手,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米格鲁感受着身上愈合的伤口,突然笑了起来。
越发不后悔自己加入这样的组织了。
神秘而强大。
不愧是那位卡奥尔大人所在的组织。
和对方简直一模一样!
“哈瓦那那个……”他碧色的眼眸满是阴沉,却将骂人的话语藏于齿间。
卡奥尔大人看起来那么优雅,一定不会喜欢说脏话吧。
自己可不能丢人啊。
他看了看愈合的伤口,走下病床,借着玻璃窗打量着自己鼻青脸肿的模样,走出了病房。
脚步虚弱。
但是这个样子……
才符合他一直以来的形象,不是吗?
他该回家了,回到那个——
死气沉沉的地方。
他换上了一开始来到这个基地时穿的衣服。
在解开扣子的时候看见了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
从锁骨蔓延到腹部,一个又一个圆点。
以及背部到手臂上一大片的疤痕。
他甚至还记得那些人是怎么拿着烟头在他身上留下这些痕迹的。
又是怎么让他用身体滚灭燃烧的火堆的。
耳边是飘忽的笑声。
他撩起额前的金发,看见额头上一排被香烟烫出来的痕迹时,垂下了眼眸。
恍惚间他又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在泥泞的小巷里,抱着头蜷缩着,承受他们肆无忌惮的拳打脚踹,以及各种尝试……
“你们试过用人体灭烟吗?”
“你们闻过人的肉烤起来是什么味道的吗?”
“你们看他的那张脸,不当女生都可惜了,我们来帮他变成女生吧……”
他好像试过找老师,然后呢?
“都是同学之间的玩笑罢了,他们只是喜欢和你玩……”男人如此道,脸上的表情是懒得多管闲事的意思。
他也试过告诉父母。
然后?
“忍一忍吧,等你毕业了,和他们不在一个学校就好了……”那对夫妻这么说道,内心的想法不外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们一贯能忍。
可是……
我真的能活到毕业的时候吗?
他也尝试过寻求警方的帮助。
“你的同学他们都是未成年啊,这种事情我们管不了……”
“只要你不接近他们,远离他们,不和他们玩就可以了。”穿着警察制服的男人如此道。
可是……
他不主动接近他们,想着办法远离他们,他们难道就会愿意放过他吗?
再一次被拖进小巷,他熟练的抱住头部,用背部承受着他们的殴打。
那一天并没有下雨,他蜷缩在阴暗的巷子中,看见了巷子外明媚的阳光。
也看见了听见声音而来的人,在对上他的目光后匆匆退开。
有那么一束光洒在了小巷的巷口,却始终没有照进来。
自然,也没有照在他的身上。
他挣扎着想要伸手爬到阳光下,却被人用脚踩住了。
然后狠狠的用脚碾了碾。
“你跑不掉的。”他们得意的大笑。
整个世界开始下雨,灰暗的毫无光亮。
记忆中的一切场景包括人物全都是暗淡无光的。
淋雨的感觉……真冷啊。
直到他遇见了那个有着鸢色眼眸的少年时……
看见那些欺负的他毫无还手之力的人在面对那个少年时露出的恐惧表情。
世界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或者说……
碎开了一道缝隙。
他抬起双手,注视着自己的手。
想起了他亲手握着刀刺入人体的感觉,也听见了那一声又一声刀子没入人体的声音。
在那一刻,那个灰暗的世界,彻底破碎了。
他触碰到了真实的世界,感受到了阳光洒在他身上带来的温暖。
可是……
他拖着那些人的尸体,回到了阴暗的角落。
还是这样的环境更适合他啊。
他一边处理尸体一边想。
将拆解好的尸体丢入了一旁的垃圾桶中,看着专业的人拖走了垃圾桶。
一切都结束了。
但也重新开始了。
有什么……再也回不去了。
……
他离开了基地。
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前往一家饰品店,最终选中了一款项圈。
黑色的有着银色可调节扣的项圈上面挂着金色的十字架。
随后他又前往了专门为人刻字的店。
“能亲手刻字吗?”他声音沙哑的问。
“当然,这一定是很珍贵的礼物吧。”老板笑着点点头。
“啊。”他握紧了项圈上的十字架。
他仔仔细细的在十字架的正面刻上了Cahors(卡奥尔)的英文。
又在背面刻上了Miguel(米格鲁)的英文。
正面是他要追随一生的理想。
背面则代表了米格鲁的诞生。
而且卡奥尔大人亲口说了,不喜欢给人送项圈。
那哈瓦那的项圈一定不是卡奥尔大人送的。
既然哈瓦那都能自己给自己带上项圈,并且说是卡奥尔大人送的,为什么他不能呢?
明明米格鲁这个名字,和哈瓦那一样,都是卡奥尔大人赐予的。
他对着镜子戴上了项圈。
这是他送给自己的,庆祝米格鲁诞生的礼物。
也是——
他给自己戴上的束缚。
米格鲁只为理想而活。
回到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中。
一如既往的安静,仿佛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别人。
那对夫妻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时,只是低下了头,当做没看见的模样。
“你脖子上的是……”他的母亲倒是犹豫的问了。
“他们说狗都应该戴项圈。”鼻青脸肿的少年只是这么平淡道。
那对夫妻却顿时更沉默了,提出问题的母亲也不再开口。
“忍一忍吧,再忍忍。”良久,他们如此道。
米格鲁知道,他的父母是将自己口中的他们当成了那群一直欺辱他的人。
他们至今还不知道,那些人……
已经死在他的手下。
就连尸体……
此刻也不知道被组织丢到了哪里。
少年低着头,沉默着回到了房间。
他的父母一贯如此。
想也想得到,除了让他忍让之外,他们不会有别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