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十万大山的瘴气彻底散去,大概还有一段时间。
因此,陇小七便先行带众人回东皇派驻地。
五人离开大理城,继续向西北方御剑深入,很快便看见远处云雾绯红起来,比火烧霞的颜色更加柔和,妖娆艳丽,望之有目眩神迷之感。
那便是遍布十万大山的“桃花瘴气”。
说到瘴气,魏东流便想起了罗衍的原本配剑“桃华”,据说正是大师兄采集南疆瘴气而铸造的,可惜在五气朝元洞的底部为救自己,被那鬼龙一下就拍得粉碎了。
惜哉!
来到瘴气的边缘,只听见陇小七说道:
“你们都离我近些,不要走远了,否则吸入瘴气难救。”
于是四人便挨近了陇小七,姜魔女直接贴到魏东流边上,笑道:
“魏道友跟我贴贴,不然吸入瘴气就不好了。”
“我跟小七贴。”魏东流不动声色地靠近陇小七。
姜离谙:???
她有些想要骂人,但毕竟擅长管理情绪,便露出幽怨的表情来。
魏东流越过姜魔女,来到陇小七的身旁,只见这女孩并无任何反应,只是口中念念有词,又朝前方打出几道法决,于是桃华瘴气便慢慢散去,露出一条不宽的通道来。
“最多也就这么宽了。”她低声跟众人说道。
“原来如此。”温阳击掌说道,“少人通行足矣,但要探索十万大山,却是不够。”
“所以才要等瘴气散去。”姜离谙附和说道。
魏东流却不说话,只是盯着陇小七的背影,问昆仑镜道:
“阿镜,她是不是?”
“是。”昆仑镜回答说道。
“你说我是不是跟龙族有缘?”魏东流奇异说道,“凌云破、秋长天、罗衍,现在又是我,都和龙族打过交道。”
“龙族本就是万妖始祖。”青萍剑出声说道,“蛇身鹿角,牛耳羊须,鹰爪鱼鳞,天下妖魔的诸形百态,其血脉源头便始于此。”
“你总是和龙族打交道,那是因为你的每个角色身份,都已经在修真界抵达了相对较高的层级。”
魏东流仔细一想,不得不说,确实。
秋长天、凌云破、罗衍,分别对应昆仑太清宗、蜀山上清派、蓬莱玉清观。
正教三清,已经是修真界的三巨头,再加上三个角色在派内都混得风生水起,能接触到龙族自然不是奇怪的事。
便是魏东流这个身份,也都在和魔教诸多新晋强人打交道。
姜离谙、温阳、谷烈,哪个在自家门派里是省油的灯?
原来是我能力太过出众!没有特意去寻龙族,龙族却一个个仿佛飞蛾扑火般,热情地朝我飞奔过来!
“是的哟。”昆仑镜笑笑说道,“上次都被龙族追得到处逃窜,若不是我帮忙传送掉路障,差点儿就死在海底洞窟里了。”
“闭嘴破镜!”魏东流大言不惭地道,“和敌人的缘分也是一种缘分,你怎么不说能遇到鬼龙那种级别的敌人,正是我出众能力的最好证明?”
“确实。”青萍剑也笑道,“关键在于,他是真从对方手下逃得了性命。换做其他正常的化府阶修士,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昆仑镜很想再次强调“能逃得性命还不是靠我”,但想想也知道再怎么吹嘘功绩,也只会得到几句“破镜”,索性便闭口不言,生闷气去了。
在十万大山里走了三天三夜,众人才抵达东皇道驻地——玉龙山。
只见前方植被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连绵不绝的雪山,让魏东流一时间有了重归昆仑的既视感。
不过昆仑山脉范围内几乎无树,不是雪便是光秃秃的岩石,顶多有一些低矮的灌木。
玉龙山这边气候便温和得多,高海拔是雪山,往下是草甸,再往下是寒带针叶林,到了山脚则变为常温带阔叶林,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冰蚀湖泊和不冻湖泊,景观层次可以说是极其分明了。
接近山脚的范围,伴随着气温下降,桃华瘴气也随之淡去。
众人索性便御起飞剑,跟随陇小七一路上山。
凌空越过几座山头,便看到辉煌壮丽的东皇神宫,矗立在玉龙雪山的最高峰。
东皇神宫,远古时期被称为“镇魔宫”,是和蜀山“锁妖塔”足以相提并论的史前遗迹。
只不过根据记载,两者的作用并不相同。前者乃是抗击妖族的前线军事基地,后者则是关押妖族俘虏的监狱囚牢。
只是随着后来阐截大战,截教败北并解体后,镇魔宫也几近衰败、荒废,甚至是遭到多次洗劫,早已不复当年辉煌。
在驭兽道的全盛时期,魔教修士们曾试图修复镇魔宫的内部功能,然而却常年遭到蜀山压制,势力范围不出南疆,无论资源还是人手都根本无能为力。
再后来,驭兽道突然衰落,被东皇道鸠占鹊巢,这座远古人族留下的“镇魔宫”,也被改成了不伦不类的“东皇神宫”,为整个修真界惋惜不已。
嗯,联想到“东皇道其实早就被妖族渗透”的传闻,再结合陇小七的身份来分析,深入想下去就有点细思恐极了。
抵达东皇神宫门口,众人便看见宫门前的广场,懒洋洋地趴着一只异兽。
只见那异兽有四足,身躯壮硕,羊头狼蹄,皮毛泛着五彩花纹,高约一丈二尺,此时正将头埋在两条前腿里打盹。
“这是麒麟大人。”陇小七平淡地介绍说道,“从驭兽宗开始就趴在这里了,从来不肯理人,谁叫它都没反应。”
“会不会是常年熟睡的缘故?”姜魔女好奇问道,她对“熟睡不想被人打扰”这点表示充分理解。
“不是的。”陇小七摇头说道,“它其实是假寐,我们说话都能听见的,只是不愿意搭理我们而已。”
“以前驭兽宗好几次被杀到神宫前,这位麒麟大人就会睁眼起身,然后跑到不被战争波及的地方继续打盹。”
众人:………………
合着这位并非镇派神兽,只是在这里赖着不走的流浪兽是吧?
魏东流看着闭眼假寐的麒麟,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忽然想起了前世在自家门口流连忘返的流浪猫。
紧接着,麒麟便睁开了眼睛。
它的眼睛如铜铃般大小,黄澄澄的,却不像巨龙那般带着上位捕食者的威严和杀气,反而有种古井无波、看透世事的沧桑感。
“你叫什么名字?”麒麟缓缓出声问道。
它的声音如暮鼓晨钟,声调很沉,带着某种老人家特有的慢条斯理,目光紧盯着魏东流不放,问的是谁可想而知。
在场众人全部沉默下来,表情一时复杂难名。而魏东流的脑海里,顿时响起昆仑镜的惊呼声:
“同步值涨得太快了!我不报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在下,魏东流。”他连忙平复思绪,拱手说道。
“哦。”麒麟将头探了过来,似乎在他的身上……嗅了嗅?
“我记住了。”它用不带任何起伏的声线说着,慢慢又将头埋到了前肢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