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天地。
王城。
梅湄湄抬头,远远的就看到了一束光穿透厚厚的云层,向王城坠落而下。
当感知到是梅莓莓身躯之上散发的魂香的时候,梅湄湄顿时无比惊讶。
小赛维族感情极其丰富,开心、高兴、激动的时候,都会散发魂香,有益于悟道和结界天地的壮大。
但是。
像梅莓莓现在身躯上散发的高品质魂香,依旧非常难得。
梅莓莓身躯之上的光明和类似太阳的味道,更让整个王城都多了一丝暖意。
所有的小赛维族人,纷纷不约而同的抬头,齐齐望向了散发着光明和温暖的祭司大人。
所有人齐齐愣住了!
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祭司大人能散发出如此纯粹温暖的魂香?
孟夏来小赛维族结界天地的时间很短,先后就见识到梅莓莓两次散发高品质的魂香,或许以为这种高品质的魂香很容易获得。
其实并非如此!
在孟夏进入结界天地之前,小赛维族几乎已经接连几百年没有散发出如此高质量的魂香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理解。
若是小赛维族,真的如此容易就能诞生如此高品质的魂香,估计这个种族早就被彻底瓜分,甚至灭亡了。
梅莓莓第一次散发高品质魂香,是因为孟夏悟道内景。
那是孟夏前后两辈子,外加上数个梦境后,所有智慧乃至于修行感悟的集中爆发。
内景直接悟道世界本质,并依据自己的理解,将其归纳为“知”和“不知”,甚至还和夫子的“知至而道至”的理论相结合,拿出了“知行合一”的大杀器。
后续又根据理解,衍生为太极、五行、八卦,说是两个世界智慧的碰撞到不为过。
因为这次碰撞,梅莓莓、叁伞伞、费飞飞等小赛维族人,悉数大为触动。
所散发的高品质魂香,不仅辅助孟夏悟道,而且还让结界天地多了一次转移的可能性。
而这一次,则更是本质上的颠覆。
孟夏成功打破了梅莓莓对于小赛维族的传统认知,第一次让梅莓莓这个末代女王知晓了,小赛维族抗压能力大增,他们大概率不会再因为抑郁而死。
这简直就是在告诉他们,鱼儿离开了水也能活。
而且,孟夏还成功的说服了梅莓莓。
于是。
彻底看不到任何希望,已经死心了,做好准备,躺平等死的末代女王,首次在黑夜中看到了......光!
这是前所未有的大触动,梅莓莓也因此散发出了前所未有的超品魂香。
梅湄湄双手颤抖,不可思议道,“莓莓,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在你身上感知到了......希望?”
希望在于小赛维族,几乎都已经绝种了,所以才显得如此的难能可贵!
若可以延续下去,谁又愿意去死?
坦然、豁达、看淡生死,更多的是无奈、绝望、麻木!
前后两次散发出高品质的魂香,梅莓莓境界也获得了很大的进步,已然走到了内景边缘。
梅莓莓落泪,但和以往不同,此次她的眼泪是为了高兴而流。
“姑祖母,我们小赛维族或许还没有真正到穷途末路,前路或许还有光!”
“具体是怎么回事?具体说说!”
“是。”
梅莓莓当即将她感觉没有希望,带着孟夏一飞冲天,打算敲响末日丧钟一一道来。
梅湄湄意外。
“你们真的上去了?孟夏......没有翅膀吧?还有当高度过高后会无法呼吸!”
梅莓莓笑道,“姑祖母,这就是孟夏的神奇之处了。他虽然没有翅膀,但能把自己变的非常轻,而且还会御风,帮我避免窒息......我就是在他的帮助下,才真正飞到世界树的最顶端!”
小的讲的很激情,老的听得很投入。
很快,梅湄湄也彻底激动起来。
“莓莓,你这么一说我也彻底想起来了,我小赛维族自从三百年前起,因抑郁而死的族人,就越来越少了。大概一百年前,几乎就没有族人因抑郁而死了!”
梅湄湄握着拐杖的手激动到颤抖,“罗雅阳前辈,一定是罗雅阳前辈的后手。他利用结界天地和几百年的时光,彻底拔高了我们小赛维族的抗压能力!”
“我怎么一直都没发现,怎么一直都没能发现呢?”
梅湄湄恍然大悟后,又忍不住懊恼。
要是她能早点发现,小赛维族今日或许就是另外一幅光景。
梅莓莓拉着姑祖母的手道,“姑祖母,罗雅阳前辈既然留了后手,提升我们的抗压能力。说明结界天地的很多设置,都具备深意,譬如世界树?”
“世界树......高度......”
梅湄湄喃喃。
随后,她明白了。
梅湄湄呜咽道,“我明白罗雅阳前辈将末日丧钟设计到那么高的用意了,那个高度空气稀薄,单纯靠我们现在的翅膀,根本无法飞上去......”
梅莓莓也明白了,“罗雅阳前辈是告诉我们,我们需要化去翅膀,真正化成人形,以宗师的修为登上钟楼......末日丧钟既是末日,也是开启未来的晨钟!”
梅湄湄身躯颤抖,心头涌起无限的后悔。
先前孟夏没能说服她,她坚决不愿意化去翅膀。
但现在,明白罗雅阳前辈的用意后,梅湄湄才真正醒悟,明白了她的保守和迂腐。
一旦真正敲响末日丧钟,这结界天地或许就能迎来一次升级和蜕变。
梅湄湄恍恍惚惚,再次回忆起了罗雅阳前辈的脸颊。
在她有限的记忆里,罗雅阳前辈很爱笑,一点也不冷漠,但却天然让人感到害怕。
她甚至记得,在灵族很多大人物,一听说罗雅阳前辈的名字,就吓得瑟瑟发抖。
关于罗雅阳前辈,“罗疯子”是最常听到的词汇。
对于小赛维族先祖优柚柚的求救,罗雅阳前辈曾说,“这个世界除了自己没有什么救世主“。
优柚柚很失望!
直到先祖罗落落以大勇气大毅力站起来,破天荒的对灵族的主子们说“不”,罗雅阳前辈这才答应帮助他们。
罗雅阳前辈还曾说,“一旦选择了,就不要后悔,路需要自己去开辟!”
当时。
他给予了小赛维族两个选择:
1继续作为灵族的奴隶,藉此让种族延续;
2他给他们装上翅膀,享受几百年的自由后,逐步走上灭亡。
当时,小赛维族的先辈们选择了第二条路。
不自由,毋宁死!
现在回想,看似冷酷,甚至不近人情的罗雅阳,其实是赞同他们选择第二条路的,暗中给他们了留了后手。
只是可惜,他们这些年一直躺平等死,没能领会罗雅阳前辈真正的用意。
梅莓莓忍不住道,“姑祖母,你说那阚雎,每隔一段时间就能定位到我们,是不是因为罗雅阳前辈?”
“胡说八道......”
梅湄湄习惯性的喝斥了一声,但随即则又忍不住去猜去想。
若真是......
那岂不是说罗雅阳前辈,早在几百年前就把阚雎这个老牌宗师,给安排的明明白白?
太可怕了!
那么,罗雅阳前辈的用意......倒逼小赛维族进步?
梅湄湄越想越感觉可能!
罗雅阳前辈看似冷酷,但的确有一颗温柔的心,也乐得伸手拉一把。
但前提是,他们要自己懂得上进!
而对于结界天地内的小赛维族而言,罗雅阳前辈对他们的期许就是——他们得有勇气化去翅膀,真正踏足宗师!
若不能,那就覆灭吧!
梅湄湄完全明白了,也因此刹那崩溃。
“莓莓,都是我的错,我一直没能领会罗雅阳前辈的深意......小赛维族,本来不用灭亡的,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看到崩溃的姑祖母,情绪化的梅莓莓也直接受到感染和她哭成一团。
哭了许久后,梅莓莓总算是调整好了一些。
她一边擦着红肿的眼睛,一边安慰姑祖母道,“姑祖母,现在醒悟还不迟,你赶紧踏出最后一步,成为宗师吧......只要我们相信,光就一定还存在!”
梅莓莓没提让孟夏帮忙敲响丧钟。
以罗雅阳前辈的个性,这口钟孟夏大概率敲不响。
若真是敲响了,搞不好真就是丧钟。
梅湄湄擦干眼泪,振奋道,“莓莓你说得对,光还存在,我距离外景就只剩最后一步了。只要我能跨过去,就能晋升为宗师,彼时我们小赛维族就能迎来新天地!”
梅莓莓很振奋。
诚如小哥哥所说的那样,光还存在!
梅莓莓很感激,真的很感激,感激上天能将孟夏送到她的身边。
“对了!”
梅莓莓忽然想起来了,孟夏还在世界树的顶端呢。
梅莓莓傻了。
孟夏不再,她又该怎么上去啊?
她不在,孟夏又该怎么下来啊?
......
我看见了云海,如晦如梦幻。
我唤来了星繁,似灭似绚烂。
我翻过了绿洲,无边且无岸。
我亲吻了河川,春去春又来。(注)
世界树的顶端,孟夏看着漫天云海,无聊的鬼哭狼嚎。
他下不去,莓莓上不来......这小妮子是缺心眼儿么?
借助山字符变轻,然后以风息调整方向,让自己凌空飞行?
孟夏若有所思。
从理论上来说,可行性极高!
但是。
世界树的顶端,距离地面太高了一些,孟夏无法确定他的真元能否支撑他平安落到地面。
对于真元,孟夏向来没有太多的信心。
这一度让孟夏患上了“真元不足恐惧症”!
倒不是孟夏悲观,而是外景宗师之前,除非少数天生会飞的种族,一般的种族很难长时间飞行。
这是天道,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
想要逆天,风险和代价,那可是相当夸张的。
孟夏首先想到的,就是夫子证道。
夫子天纵之资,积累五十年,尚且才在临死前打破天地的束缚。
孟夏可不敢保证,天道是否对飞行,设置了什么关卡。
小命只有一条!
越想就越觉得小师叔手段逆天,甚至都不输给夫子多少。
人为给小赛维族安装上翅膀,还可以让他们通过血脉传承......这简直像是夺了老天爷的权柄!
更可怕的是,这一双翅膀,那是又实惠又好用。
在速度上连孟夏都不得不跪下写一个大大的“服”字!
“是否是因为结界天地,欺天罔地,隔绝了天地的探察?”
孟夏越想越觉得可能,若如此的话,那小师叔手段真的是太惊人了。
这个结界天地,或许真正就是内景小天地?
若如此,孟夏或许可以下去了!
这些都还只是猜想,但孟夏的思维却是打开了。
这里是世界树,原材料倒是不缺。
储物格里也有绳索和布匹,倒是可以做一个降落伞。
想到此处,孟夏心头大定。
外加上食物并不短缺,孟夏彻底放下心来。
看着手中的黄金锤,孟夏的眼睛忍不住向黄金钟瞄去。
这让孟夏忍不住想起了一句话——当你手上有一把锤子的时候,看所有的东西都像是钉子;当你手上有个钉子的时候,看所有的东西都像是锤子。
手握黄金锤,孟夏就不可遏制的想要敲钟。
尽管,孟夏知道这钟轻易敲不得。
“这钟......”
孟夏抚摸着黄金钟,很快就被黄金钟上的神秘图纹所吸引。
图纹繁复神秘,有着难以想象的魔力。
“钟是小师叔留下的,而小师叔沉迷研究轮回之秘无法自拔,这口钟之上是否记录着和轮回有关的秘密?”
孟夏不由想起了附体小灰时,夫子曾经跟他说过的话。
为了研究轮回之秘,小师叔曾经在灵族腹地,建立了一个实验室。
然后,祸祸的整个灵族沸反盈天,甚至连灵王都惊动了,举族追杀小师叔上万里。
轮回之秘啊?
孟夏的眼睛灼热了起来。
看着看着,孟夏就找到了越来越多的熟悉感。
“易论,这口钟是小师叔以易论为核心指导思想铸造的,就是不知道这里的是易论几点零版本?”
和其他人不同,小师叔的易论,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改版。
夫子证道前夕,小师叔甚至还专门送来了最新版本的《易论》。
从这里也能看出小师叔的性格......求变!
或许在小师叔眼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孟夏越看越投入,到了后来甚至如痴如醉忘记了时间。
“这口钟的材料是春秋铁?卧槽!”
当得出这个结论后,孟夏直接瞠目咋舌。
到底有多奢侈,才能以这么多春秋铁,铸造一口钟啊?
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口钟小师叔还随手送人了。
大师伯的春秋铁......
了解的越多,孟夏也越是感觉《春秋》这本功法逆天。
普适性太强了!
夫子、小师叔,都从大师伯的春秋中,汲取到了自己所需要的营养。
大师伯、夫子、小师叔能彼此为师兄弟,何其幸也!
孟夏不由感慨。
他们师兄弟三人,无论少了谁,或许都没有彼此的辉煌!
时间流逝,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孟夏终于从黄金钟上看出了一点门道。
“这口钟就是镇压结界天地的关键,万道皆向此汇聚,就连小赛维族的情感,也因这口钟而获得镇封和积淀......”
“世界树代表着衍生,而丧钟则代表着终结,但丧钟又偏偏立于世界树的顶端......生之极,就是死,死亡也即是新生?”
“倒是和我的太极理论很接近!”
越是解读这口钟,孟夏就越是了解结界天地,也越来越佩服小师叔的智慧和手段。
“如此说来,小师叔其实早就给小赛维族留下了出路,只是他们一直都没能理解小师叔的用意。”
一口黄金钟,孟夏了解到了小师叔的善良,更认识到了小师叔的冷酷。
他的善良那是有门槛儿的,达不到活该你们灭亡!
但不管如何......光依旧存在!
而就在此时,结界天地忽然大幅震荡起来。
随后。
整个天地都忽然变得黑暗了下来!
首先映入孟夏眼帘的,则是一张无比巨大的脸。
他居高临下,俯瞰着整个结界天地,脸更是庞大到可怕。
结界天地内的生灵,在他的眼里,更是渺小的跟虫子一般。
莫说是地面,就连处在世界树顶端比白云更高的孟夏,都忽然感觉天穹彻底黑暗了下来,压抑到可怕!
这张脸孟夏从梅莓莓的记忆中看到过,他的名字叫阚雎,追踪了小赛维族几百年的鹰犬。
阚雎身形无比巨大,脸上写满了夙愿得逞的狞笑。
“想我了吗?我可爱的亚灵族小奴隶们?这几百年,你们可真是让我一番好找啊!”
“亚灵族,天生就注定了被我们灵族奴役!”
“奴隶需要什么蓝天和自由?你们只要乖乖戴上项圈,然后被我们灵族摆布就好了!”
“放心,我会一个一个折断你们视若生命的翅膀的!”
......
结界天地。
“转移。”
结界天地,梅湄湄大惊失色,第一时间开启法阵,准备转移。
本来结界天地的能量,是不足以支撑天地再一次转移的。
但是。
梅莓莓先后两次释放出高品质的魂香,却是让结界天地再次有了转移的资本。
整个结界天地都在绽放光明,每个小赛维族的族人,齐齐祈祷起来。
祈祷他们能一如既往的逃逸成功!
但是。
伴随着一阵无比剧烈的锁链的声响,结界天地的屏障上,却是出现了一根根一条条无比粗大的锁链。
结界天地剧烈震荡后,那些锁链不仅没能破碎,反而越捆越多。
与此同时。
结界天地内的转移之光,开始变得越来越黯淡,直至彻底消失。
结界天地内,所有的小赛维族人,齐齐陷入了的绝望。
光,被封印了吗?
曾经,他们以为能坦然面对世界终焉!
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坦然。
轰!
阚雎一镰刀砍下,结界天地的屏障上,直接出现了万道连漪。
结界天地的屏障,成功挡下了这一击。
但是。
众人都知晓,结界天地的破碎,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注:这首歌是将夜电视剧的插曲,名字叫《永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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