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张飞想要坚壁清野,屯重兵据阆中以图饿死远道而来且运粮不便的曹军,那么丁辰只能使用遍地开花之策应对。
巴西郡面积很大,除了治所阆中之外,还有汉昌、安汉、垫江、宕渠、宣汉、南充国、西充国等七个县。
其中汉昌县已经被丁辰攻下,剩下的安汉、垫江、宕渠等六县却没有多少兵力防守。
于是丁辰派出魏延、太史慈、甘宁等各自领兵前去攻打。
如今曹军大军压境,攻打那些城池并不费劲,就连夏侯懋都被派去攻打宣汉城。
夏侯懋率领三千兵马前去,那宣汉城内守军仅有不到千人,而且人心惶惶,没人愿意拼死命抵抗。
夏侯懋兵临城下立即下令攻城,仅仅一个时辰之后宣汉便被攻破,让夏侯懋好好过了一把攻城略地的瘾。
其实丁辰下令攻下这些城池,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就地搜集粮草。
否则仅靠关中汉中往这边运粮,绝对解决不了他五万大军的吃饭问题。
而水路现在还没有打通,也指望不上,只能靠他就地筹粮。
拿下这些城池之后,把各地府库中封存,然后再从各地富户手中搜刮一遍,总算暂时解决了一个月的军粮。
随即丁辰分兵把守各县,亲率剩余四万大军开始围困阆中。
只不过阆中被修建的墙高沟深,张飞据两万大军把守,强行攻城并非上策。
所以丁辰早已经做好了长时间围城的准备。
如此自然需要曹仁尽快率领荆襄水师逆流而上,通过水路把粮食运过来,以准备打持久战。
邺城。
身着衮服头戴王冠的曹操带领曹昂荀攸程昱回到书房。
曹操迫不及待的把王冠摘下来,放到桌上,摇头苦笑道:“这王冠可真重,孤本就有头痛之疾,如今戴上这王冠,更痛了。”
说着,又把衮服的领口松一松。
这房间里都是他最为信任之人,自然没必要拘束。
如今他这一身冠冕装束跟皇帝也没什么两样,甚至连真实玉玺都在他手里,跟皇帝只差一个名号了。
听了曹操的自嘲,荀攸笑道:“这王冠承载天下万民之福祉,能不重么?”
“这话说的没错,”曹操坦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墙壁上挂着的舆图,冷声道:“可是天下竟然还有人戴起了同样的王冠,孤每想到此,便心中难安。”
他看的正是舆图上蜀地的方向。
他知道那里也有一个人戴着王冠。
虽然形制未必跟他一样,但名号却是一样的。
“大王勿忧,”程昱接口道:“如今丁国相已经亲率军马攻入蜀地,并统率四万大军围困阆中,想必很快就能把那妄自称王之违逆剿灭。”
曹操看着舆图,头也不回的道:“其实子文这仗打的聪明。
他率先攻下了安汉、垫江、宕渠等巴西诸县,则阆中便成为一座孤城,被攻下乃是早晚之事。
而且孤已按照子文之请,令子孝率领荆襄水师沿江而上。
如此水陆夹击,拿下西川乃是早晚之事。”
“大王英明,当年光武皇帝便是用此等策略平定蜀地,如今大王用兵如出一辙,”程昱拍了一句马屁,继续道:“当今天下初定,前线有丁国相指挥,大王也可修身养性,安之若素了。”
曹操摇了摇头叹口气道:“如今虽仅剩蜀地未平,但国事之操劳,却不亚于战事。
想要修身养性,难呐。”
欲戴王冠自承其重,曹操既然大权独揽,自然要像皇帝一样,操心天下诸多纷繁复杂之事,这谁也代替不了他。
唯有曹昂能在旁边帮忙,算是提前接受锻炼。
荀攸程昱又禀报几件事之后随即告退,房内仅剩下曹操曹昂父子。
两人一直忙碌到太阳西沉,曹昂才伸了伸懒腰,对曹操恭恭敬敬的道:“父王,儿臣今天要早走一会儿,请父王恩准。”
“你有什么事?”曹操手中奋笔疾书,批阅着公文,头也不抬的问道。
曹昂道:“父王终日操劳,大概是忘了,今日是节儿的生辰。
想来这是节儿在娘家过的最后一个生辰了,所以她想要请兄弟姐妹们饮宴庆生。
不过她又知道父王崇尚节俭,怕父王怪罪,所以从几个月前便日夜亲手织锦,卖来钱用作饮宴之资。
节儿也请了儿臣,所以儿臣想去看看。”
“有这等事?”
曹操闻言抬起了头,皱眉道:“这傻丫头竟是如此淳厚,为父崇尚节俭不假,可也没到女儿想办生辰宴,还要自己织锦卖钱的程度。
再说她就算不是孤的女儿,她夫君在前线指挥千军万马作战,也不能让她穷成这样。”
曹昂笑道:“这也就是最后一次了,等她嫁给子文,称为丁府女主人,便再也不会受穷了。”
“那倒也是,”曹操想了想,不由哑然失笑。
当初是丁辰发掘出铜矿,才缓解了曹魏用钱的紧张,再加上后来丁辰战功赫赫,曹操在丁府的赏赐上毫不吝啬,大方至极。
毕竟以丁辰的战功,赏赐给财物也没人多说什么。
等曹节嫁过去之后,这些钱当然就归曹节支配。
曹节未成亲之前,在府中拿的只是小娘的零用钱,自然不会太多,但是只要一成亲,立即就成为小富婆了。
“你先去吧,待孤批阅完这几份公文也过去,”曹操摆了摆手,随后又自嘲的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生辰饮宴,竟然不请我这老父亲。”
在女儿之中,曹操最疼爱正是曹节,所以当初给曹节选夫婿,才选了最为令人满意的丁辰。
后来他称王的时候,众女儿之中也只有曹节得到了郡主封号。
如今女儿生辰宴竟然没有请他,当真令他感到心寒。
不过他可以自己去讨要水酒喝。
曹昂听了父亲的牢骚,低头莞尔一笑,抱拳出去。
……
后宅一处偏厅之中已经摆上了酒菜。
曹节作为寿星居坐正中。
当初成年的兄弟都已经被曹昂带上战场了,所以曹节请到的是一众姐妹以及未成年的兄弟们。
没有长辈们在场,所以大家气氛很是热闹,这也是曹节只请了兄弟姐妹们的原因。
一来她一个小辈过生辰,过于铺张不像话。
二来她的确是想用自己亲手织锦赚的钱请兄弟姐妹们。
要是把所有人都请来,她也请不起。
大家酒量都不大,浅饮了几杯便有些上头。
这时候,环夫人所生的曹据站了起来,端着酒樽道:“节儿姐姐,小弟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你会说话嘛?”
旁边的曹林打断道:“福如东海寿南山是给长者祝寿才用的词,你怎么用在节儿姐姐身上?”
“我就是表达个心意,节儿姐姐会懂的,”曹据摆摆手道:“等姐姐将来出嫁之后,可一定要给姐夫说一声,将来一定要带我上战场。
姐姐看我这胳膊,我早已经长大成人了。”
他说着亮出自己的胳膊,并做了个聚力的姿势。
“节儿姐姐别听他瞎说,”曹林拆台道:“他这胳膊还没我粗呢,要是子文哥哥将来选人,也是先选我。”
曹林也亮出自己的肌肉。
只不过这两人现在都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胳膊跟麻杆一样,上战场自然是选不上的。
看着他俩争相恐后的比胳膊,比他们年龄稍小的妹妹曹襄笑道:“你们在家玩不好嘛,干嘛非要上战场?”
“女孩儿家懂什么?”曹据翻了翻白眼道:“你大概没听说过,在这次西征中,子丹哥哥翻越阳平关、生擒蜀中大将黄忠,立下了赫赫战功,将来父亲岂能没有重赏?”
曹林接口道:“子丹哥哥之勤奋,我们是知道的,他立功也无可厚非。
可是就夏侯子林,都在子文哥哥麾下擒拿蜀将雷铜,并且率军拿下宣汉城,这可是大大的露脸。”
这些军事上的事虽非机密,但是一般情况下也不能外传。
曹据跟曹林是胆大包天,躲在父亲书房外面偷听才得来的这些信息,其他人并不知晓。
此时他二人一边诉说,就在场的兄弟姐妹便发出阵阵惊呼。
作为曹操的儿女,自然都知道战功有多重要。
有了战功,意味着能得到父亲的赏识,并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曹真虽然从小练功最为刻苦,但仅仅是养子,平常在府中几乎是个小透明,自卑且懦弱,从不敢跟人大声说话。
可是他自从私下里拜丁辰为师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不止以前狙杀了袁绍,这次在西征中又立下了如此战功,已经成为一员功勋卓著的战将,将来必然得到父亲重用。
更令曹据曹林等感到不平衡的是,夏侯懋此前就是一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家伙,整日只知道眠花宿柳,哪想到在丁辰麾下,也能立下这等功劳。
由此可见,这些人也不管本来能力有多大,之所以能建功立业,完全就是因为跟对了人。
所以曹据曹林二人先来曹节面前走后门,只要讨好了曹节,让姐姐将来在姐夫面前吹吹枕边风,他们自然也就有了立功的机会。
曹襄张大嘴巴好长时间才合拢,吃惊的看着曹节道:“姐,连子丹哥哥跟子林哥哥都立下了那么大功劳,那子文哥哥作为主帅,立下的功劳岂不更大?”
“净废话,啥都不懂,”还没等曹节说话,曹据已经翻着白眼道:“将来平蜀首功,当然还是子文哥哥,那还用说?
听说如今连子孝叔父都在子文哥哥麾下呢。
再说子文哥哥无论平定河北还是辽东,无论荆襄还是江东,哪次不是首功?”
小姑娘曹襄根本听不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也不知道辽东与江东都在哪里,只是觉得曹据说的很厉害,于是吃惊的看着主位上的曹节。
“其实……也就那样吧,”曹节笑颜如花的谦虚道。
可是曹节这话说出来根本不像谦虚,更像是在炫耀,她只得补充道:“今日是我的生辰,你们能不能不要说那些打打杀杀的话,咱们喝酒。”
“对对对,喝酒喝酒,”曹据笑着张罗道:“今日是节儿姐姐的生辰,咱们一定要多说吉祥的话。”
这时候曹襄拉了拉曹据的衣角,低声问道:“哥,华姐姐为什么一直沉着脸,闷闷不乐的,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她说着,微微撇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曹华。
“你还不知道呢?”曹据也低声道:“父亲已经决定,要将宪姐姐和华姐姐送进宫去,共同嫁给天子。”
“啊?那还不是跟坐牢一样……”曹襄失声道。
如今天下曹氏已经得到十分之九,曹操也已经得到了除皇位之外的任何东西。
要想更好的控制皇帝,最好的办法就是连皇帝身边的女人都换成自己人。
在本来的历史上曹操把包括曹节在内的三个女儿一起嫁给了天子,而且把曹节立为皇后,从此之后皇帝就被拿捏的死死的。
而这一世,曹节早早被曹操许配给丁辰,所以只剩下了曹宪跟曹华入宫。
曹襄虽然年纪还小,但却也知道皇帝早已经是她们曹氏的囚徒,而且说不定什么时候都要丧生在曹氏屠刀之下,这时候嫁给皇帝,无疑是往牢笼里跳。
她叹口气道:“难怪华姐姐那么沉闷,换了谁都不会开心的。”
“这是父亲的命令,谁又敢违抗?”曹据道。
他话音未落,就见房门突然之间被推开,正是曹宪板着脸站在门口。
曹节连忙笑着迎上前去,带着歉意道:“姐,我刚才派人去请你了,可是等了一会儿你没来,我们就先开始了,您快请上座。”
她们一众姐妹之中,论岁数曹宪最大,曹节第二,曹华第三,再往下曹襄曹汾等都还小。
虽然曹节笑脸相迎,但是曹宪却面若冰霜的教训道:“节儿,不是姐姐说你,父亲平常最崇尚节俭,并谆谆教导我辈要节衣缩食,勿要奢靡浪费。
你现在可好,竟然在这里带着兄弟姐妹大吃大喝,你就是这般听父亲话的?”
“姐,我请兄弟姐妹饮宴的钱,都是我这几个月来织锦赚来的,”曹节委屈的道。
曹宪却冷笑了一声:“谁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