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州牧府。
这座府邸是当年刘焉所建,修建的雕栏玉砌,富丽堂皇。
这刘焉与幽州刘虞,荆州刘表,共称为“刘氏三牧”。
当初他见大汉王朝处于分崩离析边缘,本想自请去交州避祸,可是突然听侍中董扶说益州有天子之气,于是毅然决然的选择来到了益州。
他作为鲁恭王刘余之后,岂能不觊觎天子之位?
所以刘焉修建宫室,都是为了将来称帝准备的。
只是刘焉刚刚坐稳了益州牧的位置,便开始与张鲁之母,第二代天师张衡之妻,太阴女卢氏合欢双修。
据说那卢氏修得仙法,驻颜有术,虽年过四旬,但与少女无异,实乃妙人一个。
刘焉得卢氏之后,便派她的儿子张鲁驻守汉中,断绝蜀地与外界的沟通,他与卢氏合体修仙,再也没有什么帝王之志了。
刘焉死后,其子刘璋继承益州牧。
刘璋深恨于卢氏迷惑父亲之行为,下令将卢氏与另一个儿子尽数处死。
从此刘璋与张鲁这对异父异母兄弟便结下了生死大仇,也为刘璋后来败亡埋下了的祸根。
如今这蜀地州牧府,已经被刘备巧取豪夺,鹊巢鸠占了。
刘备入蜀可谓天赐良机,不止骤然的到了这么大的一片地盘,而且老对手曹操也做出了神助攻,竟然进位公爵,把一帮忠于汉室的旧臣全都逼到了西蜀,令刘备手下人才济济。
只可惜老天爷对刘备似乎也没有那么好。
如今天下九成以上都被曹氏攻下,只有西蜀这么一个州不肯臣服于曹氏,在曹军的压力之下,自然岌岌可危。
本来诸葛亮的隆中对是要东联孙吴,占据荆州然后进而占据益州,方能北伐中原。
如此多地对曹氏进攻牵扯,让曹军不得不沿长江沿线多处分兵,才能有取胜的机会。
可是现在东吴已经灭亡,荆州也已经被曹氏所夺,等曹军集中兵力打过来,西蜀早晚都要灭亡的。
而曹军要进攻西蜀,首当其冲的便是汉中……
……
几日之前,阳平关战事焦灼。
议事厅堂内,文东武西坐的都是刘备手下亲信。
诸葛亮轻摇着羽毛扇沉声道:“如今曹操派其子曹昂率领一众子侄攻打阳平关甚急,此鹬蚌相争,我等正好做个渔翁,趁机拿下汉中,如此便可觊觎关中,进可攻退可守,走当年高祖皇帝争霸天下之旧路。”
汉中乃是西蜀出川之门户,要想紧攻关中,必须先拿下汉中。
其实刘备早就在秣兵历马,准备对汉中用兵了。
只不过此时曹操也派军前来争夺,刘备一时间倒不着急了,且坐看曹军跟张鲁拼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坐收渔人之利。
这时候简雍在旁边道:“诸葛军师恐怕太看得起曹军了,那曹昂不过是一黄毛小儿,从未听其领过兵打过仗,他所率那一众曹氏二代尽皆纨绔,恐怕对阳平关根本形不成威胁。
平张鲁,夺汉中,最终还要靠我等一刀一枪硬拼。”
“宪和不要小看那曹军,”诸葛亮微微摇头道:“那曹昂固然不足为虑,可是据说此次曹军出征,丁辰乃是军师,那小子有多难对付,想必诸公都清楚吧吧。
依在下来看,阳平关战事……不好说啊……”
简雍正待反驳,刘备伸手对其虚压,然后沉吟道:“丁辰……老夫对他太熟悉了,那是一个多智近妖之人,有他在曹军阵中,的确不能轻视。
依先生之见……阳平关守不住?”
诸葛亮轻微颔首道:“大概是守不住,曹操既然派这支军兵前来,自然……”
“报——”
这时候突然有亲兵拉着长音急匆匆跑了进来,跪地道:“阳平关被曹军攻克,张卫被活捉。
据南郑细作报来消息,张鲁已经派阎圃前去阳平关,面前曹军主帅。”
听到这消息,在场众人无比吃惊,同时钦佩的看着诸葛亮,想不到军师判断竟然如此准确,果然阳平关被那一众曹氏纨绔二代攻克。
“张鲁派阎圃前去阳平关,定然是要商议投降之事,”诸葛亮脸色凝重看着刘备道:“曹军于汉中立足未稳,主公是该出兵了。”
“嗯,”刘备点了点头,他们已经无数次想过攻打汉中的方略,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刘备站起身朗声道:“此战就以黄汉升为主将,以法孝直为军师,另率刘封、孟达、陈式诸将,领兵五万,进驻定军山。”
“诺!”
黄忠和法正立即站起身来,拱手领命。
诸葛亮拉着黄忠的手叮嘱道:“那曹军有丁辰谋划,汉升切莫轻敌,也不可草率出击。
定军山乃是汉中与我西川之门户,对汉中极为重要。
公等只需占据此山险要位置牢牢守住,便可吸引曹军前来,公等只需以逸待劳即可。”
“多谢军师提醒,有法孝直在,我等自会稳扎稳打,绝不轻易冒进,”黄忠道。
定军山处在汉中地界,距离汉中治所南郑不过百里,只要占据了定军山,曹军不可能不来争夺。
而诸葛亮正是要让黄忠反客为主,像颗钉子那样钉在定军山,源源不断的吸引曹军过来歼灭。
……
于此同时,在关中镇守的夏侯渊收到了曹操的一封书信。
信中写道:“凡为将者,当以刚柔相济,不可徒恃其勇。
若但任勇,则是一夫之敌耳。
吾今令子脩携诸子侄屯大军于南郑,刘备必来争夺,尔为长辈,当率张郃前往佐之,以为藩屏。
吾欲观卿之妙才,勿辱二字可也。”
曹操也担心远征汉中的这支军队虽然有丁辰为军师,但是上上下下毕竟经验不足,对付张鲁还可以,但是对付刘备这等老谋深算之人恐怕会吃亏,所以写信令夏侯渊与张郃前去压阵。
夏侯渊接到命令之后立即跟张郃启程,赶到南郑与曹昂丁辰汇合。
此时黄忠率军进驻定军山的消息刚刚传过来。
“果然如兄长所料,这刘备军来的竟然如此迅速,”夏侯渊对曹昂道:“子脩,且让老夫率领一支军马,前去把定军山夺回来。”
曹昂还没有开口,但是丁辰听了这话已经感觉头皮发麻。
他知道眼前这位夏侯叔父,正是在定军山死于黄忠刀下。
这难道是宿命?
不行,去他娘的宿命。
夏侯渊虎步关右,是抗击羌氐的民族英雄,且一直待他不错,他不能让对方徒死于此。
丁辰道:“夏侯叔父刚刚到来,还未曾歇息,哪有立即出征的道理?
再说这营中诸将尽皆是您晚辈,由我等前去也不能让您冲锋陷阵呐。”
“子文,你这是嫌叔父老了么?”
夏侯渊不悦的道:“兄长派老夫前来,正是要给你们这些后辈做藩屏,如今西川军已经打到了门口,老夫怎能不前去迎战?
再说,那西川军主将黄忠,岁数比老夫还要大些。”
“可是……”丁辰正想继续劝说,夏侯渊却已经盯着曹昂道:“子脩,下命令吧,老夫已经迫不及待去会一会那黄忠老儿了。”
曹昂见夏侯渊如此急切,看样子不答应他就要立即翻脸,只得道:“既然如此,叔父就与张郃将军率军五万前去吧,不知叔父还要带谁共同前往?”
“若说带人,那就带伯仁给老夫打个下手,”夏侯渊道。
他所说的夏侯伯仁乃是夏侯尚,正是他的堂侄,此前被曹昂点在军中做牙将。
其实夏侯渊也没指望这些后辈军将能帮上什么忙,这一众子侄中也就曹彰武力还说的过去,其余没有一个能入他法眼的。
对付一个黄忠,有他跟张郃足够了。
曹昂点头答应,让夏侯尚点齐五万大军,由夏侯渊率领,前去夺回定军山。
如今是刘备率先挑衅,派兵攻入汉中地界,距离南郑不足百里,必须把这支来犯之敌驱逐出去才行。
送走夏侯渊之后,曹昂看着丁辰道:“为什么要阻止夏侯叔父前去?”
丁辰叹口气道:“那黄忠非易于之辈,夏侯叔父固然勇猛,但此去恐怕会有危险。”
“你是不是觉得夏侯叔父非黄忠之对手?”曹昂道:“那不是还有张郃辅助?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好说,”丁辰摇了摇头道:“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
可是夏侯叔父执意前往,也不好强行阻止。
就请兄长派我一万人马,暗中跟随其后,若叔父作战顺利,我就带军回来。
若其不顺,正好可以接应。”
曹昂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夏侯叔父性情刚直,若你明着前去,他知道了恐怕又会发怒。
你要带谁前往?”
“就让老三和子丹陪我前去吧,”丁辰道。
“好,”曹昂答应。
丁辰带着曹彰和曹真二人,暗中尾随于夏侯渊大军身后,保障夏侯渊安全。
……
且说夏侯渊率领五万大军,很快就来到了定军山。
他虽然口中看不起黄忠,但是内心里却是无比的重视此战。
黄忠仅仅带了五万人马前来,想要攻打南郑自然不可能,想来黄忠的意图正是驻守定军山险要位置,吸引曹军前来,然后逐步歼灭。
夏侯渊自然不会中计,他率军到了定军山之后,立即派人扎下坚固的营寨。
无论黄忠如何在营寨外面讨战,夏侯渊始终坚守不出,如此一连数日,连夏侯尚都看不下去了,主动前来找夏侯渊。
夏侯尚毕竟还年轻,早已经憋不住,急道:“叔父,那黄忠老儿在外面叫阵好几天了,张狂至极,叔父为何不迎战?
如今连营中军士都私下议论,说叔父是怕了黄忠,不敢出战。”
“怕他?”夏侯渊在箭楼之上看着营寨前面叫阵的敌将,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小子,你懂什么?
你伯父信中曾提醒老夫,为将者需刚柔相济,不可徒恃其勇,老夫此乃骄敌之策也。
既然所有人都以为老夫怕他,那就当是怕他吧,最好连他们也如此认为。”
“可是……这样很伤咱们士气啊,”夏侯尚犹豫道。
“只要最终取胜,这士气自然又回来了,且让其再猖狂几天,不必理会,”夏侯渊说着,大摇大摆的下了箭楼。
接下来的几日,黄忠依然每天都派人在曹军营寨前叫阵,可是曹军却一如既往的坚守不出。
黄忠都纳闷儿了,不知道曹军既然赶过来,却又当缩头乌龟作甚。
这就像钓鱼一样,明明眼看着已经把鱼儿吸引过来,可就是不咬钩,不免令人心急。
这一日,曹军营寨中,夏侯渊升帐叫来张郃与夏侯尚。
“差不多了,”夏侯渊沉声命令道:“就由伯仁前去迎战,记住,只需败不许胜,把西川军吸引过来。”
“诺!”
夏侯尚挠了挠头,好不容易有了出战的机会,竟然还是只败不胜。
不过总算是可以迎战了。
他率领麾下两千军兵,打开寨门杀了出去,一直杀到西川军营寨前面,大声喝道:“你家夏侯尚小爷在此,谁敢战我?”
黄忠在营寨之中见曹军好不容易杀出来了,当即大喜过望,刚想要亲自迎战,可是旁边的牙将陈式道:“那夏侯尚不过是一个纨绔子弟,何须将军亲自出马,待末将前去将其生擒。”
经过这些天曹军避不敢战,黄忠手下这一众武将以及军兵的确都有了骄傲心理,都觉得曹军已经吓怕了。
“去吧,”黄忠对陈式道:“这第一战,一定要打得漂亮。”
旁边的法正提醒道:“曹军狡诈,不可大意。”
“诺!”
陈式领命,也率领两千军兵杀到夏侯尚面前,横枪冷笑道:“陈式在此!
夏侯尚小儿,毛都没长全,却来阵前送死,还不回去换夏侯渊出来。”
“无名小卒,也敢张狂,看枪!”夏侯尚当即迎上前去,挺枪便刺。
陈式连忙举枪封挡。
二将在阵前你来我往,战在一处,很快便交手几十个回合,夏侯尚逐渐枪法散乱,仅剩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陈式戏耍着笑道:“夏侯小儿,你不是我对手,若再比下去非死即擒,若现在下马跪下磕头认输,我便放你回去。”
“做梦吧你!”夏侯尚对着陈式紧攻几枪,然后拨马便逃。
“想跑,没那么容易,”陈式纵马向夏侯尚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