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生长万物,养育百姓,如同慈母一般,华夏民族自古便有对土地的崇拜。
故而祭地之礼在殷商甲骨文中便有记录。
主要目的是由皇帝(王)率领大臣们祈求得到地神的保佑,祈求粮食能够丰收。
司空府,廨舍。
曹操收到诏书之后,不由的苦笑了一下,对面前的程昱道:“陛下这是故意要让我面上无光,为了这点小事,让皇帝揪着不放,着实不应该。
早知如此,就听仲德之言,改划另一县为籍田,便不会有这些事了。”
说着,把诏书交给程昱。
程昱扫了一眼,正是让曹操筑台,以举行祭地之礼的诏书。
两人都是人精,当然能明白天子的意图。
当初是丁辰建议,把籍田改在义阳县,程昱当时还反对过。
只不过是丁辰信誓旦旦的跟程昱击掌打赌,声称亩产量绝对不会差于其他县。
如此这籍田才定在了义阳县。
可是丁辰后来在义阳炼出了铜,这等丰功伟绩,令程昱也不得不叹服,所以那打赌也就变的无关紧要。
知道内情的人反而都庆幸,幸亏丁辰当时的坚持之举,才让曹氏目前地盘上不不缺铜钱了。
程昱揉了揉眉头道:“秋收将至,如今诏书发下来,主公即使现在改换籍田,不免也会令天下人诟病。
为今只有让子文先去义阳尽一尽籍田令之职责,免得被天子拿住把柄,为难子文。”
“他敢?”
曹操瞪着眼睛,突然调高了调门道:“他若敢为难我侄儿,那就是在打我的脸。
那皇帝宝座,他刘协能做的,其他人也能做的,反正天下姓刘的有的是。
难道董卓能换的了天子,我曹操便不能?”
皇帝的屡屡不听话,让曹操也感到气恼。
“主公,在下不是这意思,倒也不至于严重到换天子的程度。”
程昱苦笑了一下,摇头道:“只不过子文毕竟是籍田令,这半年来倒一直跟随主公行军打仗,当然也立下了赫赫战功,可毕竟忽视了管理籍田的职责。
由此导致籍田荒废,产出不佳,自会引来他人议论。”
曹操想了想,程昱的话也有道理,于是吩咐道:“且让子文再去义阳待一段时间,收成如何,就不用操心了,若到时真的产出太难看,我再设法为他转圜便是。”
丁辰这半年来行军打仗,立下这么多战功,自然没时间管理籍田,即使品评得了倒数第一也情有可原。
但是对于职务的任命者曹操来说,失误就大了。
若是对籍田上心,抽调丁辰为运粮官之后,完全可以再任命另一个籍田令。
可是曹操那时一心扑在平定袁术之乱上,根本就没有顾上这一个县的耕种,所以重新任命籍田令之事也就早就丢到脑后了。
现在要秋收了,当初曹操的小小失误才发酵了起来,让皇帝借题发挥,竟然让人越来越头疼。
……
丁辰刚刚在府中歇了没两天,便收到了命令,让他紧急赶往义阳县。
他还不知道此时皇帝和曹操正在暗中博弈,他倒也挺关心自己当初在这个时代推行的联产承包会起到什么效果。
既然曹爸爸有令,他立即带着赵云、魏延、陈到、牛金四将,以及五百典农兵去往义阳县。
在那熟悉的县衙,他又见到了毛县令。
几个月不见,毛县令在重新面对丁辰时,竟然多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压迫感,那种沉稳劲儿,似乎换了个人一样。
他自然不知道,丁辰在这几个月里,可是经历过尸山血海的历练,气质自然跟以前不一样了。
而且这次回来,还带着那么多军兵,不免令毛县令有些战战兢兢。
“这里的百姓,耕种的怎样?”丁辰端着茶碗,随口问道。
“回丁令君,好着呢,”毛县令道。
“好着是什么意思?”丁辰皱了皱眉头。
毛县令连忙道:“这里的流民初抓来时哭天喊地,可是现在粮食丰收在即,他们岂能不感念丁令君恩德?
只要丁令君在这里坐镇便好。”
丁辰看着脸上闪烁不定的毛县令,觉得他似乎话未说尽。
不过丁辰也不想听他一个老油条汇报,还是微服私访一下,深入到民间真实打听一下百姓是否真的满意。
他屏退左右,跟赵云和陈到换上普通农夫的衣服,从县衙后门溜了出去。
……
话说几个月前,刚刚开春时节。
义阳县北的官道上,行来一群衣衫褴褛携家带口的流民。
他们在太平时同为一个村子,大部分人都姓宋,但是黄巾之乱之后,他们村子被毁,只能沦为流民。
后来他们听说曹氏在许都屯田,于是举村前去投奔。
到了才知道,曹氏的屯田的分成比例是十税二,这税可不低。
要知道,当年文景之治时,大汉的税赋曾经降到过三十税一,平常大部分时候也不过十五税一。
而曹氏屯田竟然收取十税二,在这个亩产量不到四石的时代,极有可能操作一年还是填不饱肚子。
但是他们既然到了许都,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只能先试一试了。
果然去年一年劳作下来,一家人依然活在饿死或者饿不死的边缘。
所以大家痛定思痛,决定偷偷逃往蜀地。
听说那里是天府之国,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且没有遭受过战乱,粮食产量比较高。
于是大家相约好,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他们整个村子潜逃了。
他们一路顺着官道向西南前行,好在后面也没人追赶。
这一日便进入了义阳县。
突然前面山坳里前面响起了一阵铜锣声,众流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这村子里有个叫宋万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虽然不是村子的里正,但平常威望很高,所有人都服他。
这次出逃大家也都唯他马首是瞻。
见有异动,所有人都看向宋万。
还没等宋万说话,就见对面山坳里冲出百十人,最前面领头的是十几个身穿公服,举着长刀的衙役。
后面跟的却是手持棍棒的青壮。
这个时代虽然已经天下大乱,但是千年来养成的习惯,百姓见了身穿公服之人依然感到害怕。
不过总比碰上流匪强些。
“官爷,我们都是准备去往蜀地的平民百姓,不知哪里冒犯了官爷,”宋万战战兢兢的道。
那捕头冷着脸,大声道:“别走了,奉我家丁令君之命,前来邀请尔等前去耕种。”
宋万心想,有你们这等“邀请”法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