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柔冷眼瞧着这一切,不为所动。
“公主殿下,出身如何的确不可选。可若是自己过于看重身份一说,而忽略了其他,那到如今,所有的一切也都是你咎由自取罢了。”
“我原以为你会理解我,你也是人族,你也在这里受尽冷眼不是吗?为什么你还可以如此轻巧地将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说出来!”
夜容安有些歇斯底里,像是已经再也无法克制,想要把这么多年来所有的委屈彻底释放出来。
云初柔不屑一笑,冷静以对:“受尽冷眼?”
云初柔一步步靠近夜容安,逼得她步步后退:“应风可曾对你有过冷眼?温玄可曾欺辱过你?玉荀院的哪个人没有真心待过你?你蒙上双眼堵上耳朵,制造了一个你是受害者的虚假世界。你执着于所谓的‘亲情’,可他们哪一个人对你不比你那个想象中的哥哥好?可你还是亲手推开了所有人,如今却还要来质问别人,为何如此对你吗?”
夜容安被整个逼到墙角,靠在墙上,眼泪在眼睛里打转,抽抽搭搭地呜咽着,却不敢真的哭出来。她从未见过云初柔有如此强大的气场,让她莫名想起了容筵。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她真的做错了吗?
“你说的这些与应风留给我的话一模一样,你们是商量好了,想要击溃我对不对?他们对我再好,都不是我的亲人!凭什么你可以有哥哥保护,你可以为了他冒险,我也可以!我甚至可以做得比你更好,我靠自己的努力保护他,拯救他,我有什么错?”
夜容安朝着云初柔吼完,像是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最终避无可避,蹲在地上,将自己蜷缩起来。
云初柔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与云易,无论如何都没有伤害过别人。可你呢?应风那么信任你,他为了你引狼入室,为了你失去至亲,为了你如今连性命都没了!你却却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说你是为了!这就是你的付出,你的拯救?你的付出,就是指付出别人的性命吗?如此自私的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她继而蹲下来,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夜容安看着自己,眼泪渐渐氤氲满眼眶,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若是自尊自强,别人如何看待你与你又有什么关系?无论是兽是人是仙是神,你若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要别人如何看得起你?”
夜容安深深望进云初柔的眼里,两团水汽之后,是怒其不幸,爱其不争的痛,是失去好友的苦,是仿佛看见了另一个自己的鄙夷。最后的最后,她看到了应风。
夜容安想起了树林中应风的笑脸,干净而温暖,想起温玄永远护在自己身前的模样,无数个瞬间,无数张笑脸伴随着云初柔刀刀戳心的话,撕扯着她,快要将她撕碎了。
泪水终于决堤而出,“啊——”夜容安声嘶力竭地大喊,推开云初柔伏地痛哭。
那层薄纱终于被云初柔残忍地揭开,让她看清了自己的丑陋与邪恶。
云初柔缓缓站起身,俯视着脚下脆弱不堪一击的夜容安,眼中水汽渐渐凝成水珠,重重砸在地上,“小公主,你渴求的一切,原本都在你触手可及的地方。你有亲人,有挚友,就算捅破了天也有人为你收拾残局。只可惜,你什么都看不见。”
门外的温玄靠在墙上,心中盛满了苦痛。
初柔她,其实比谁都要关心这个与她一样失去了至亲的娇蛮公主,可却没想到,她会走上这样的不归路。
原本的受害者如今成为加害者,此刻她心中,该是何等的痛啊。
夜容安哭声减弱,她伸出手抓住了云初柔的裙角,沙哑着声音问道:“我哥哥,在哪里。”
云初柔冷笑,后退一步,不让夜容安碰到自己,“事到如今,你还在想你的‘哥哥’?你究竟还要让多少人为你的私欲丧命,你才会省悟?”
夜容安拼命摇着头,仰着头恳切地望着云初柔,似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可张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她顾不得满手的灰尘掐住自己的脖子,十分痛苦地翻倒在地,皱紧了眉头。
云初柔察觉到了异常,她连忙蹲下来,“小公主?”一边转过身,提高了声音:“快来人啊,快去找医官!”
温玄一个激灵,与神族的守卫一起冲进了房间,都被眼前挣扎痛苦的夜容安吓了一跳,两个神使连忙退出房间去找医官,温玄奔过来跪倒在地,探着夜容安的脉搏。
“怎么样?”云初柔焦急地询问。
温玄心里乱极了,扶脉的手都在不停地颤抖:“我探不出来,似是她体内气血在不停翻涌。”
在云初柔怀中不停挣扎的夜容安,用尽全力一把抓住了云初柔的手,另一只手哆嗦着在云初柔的掌心写字。
一横,一竖,横折,写出一个西来。
此时,夜容安周身泛起可怖的黑色云雾,逐渐将她遮拢其中。她似是十分痛苦,可又无法喊出神来,滚倒在地,可她还是倔强地将手伸了出去,在地上费力地写着,一点,一点,一提。
而后她头朝上费力扬起,而后重重垂下,彻底昏死过去。
云初柔与温玄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二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盯着夜容安身上越来越浓的不详云雾,似是有生命一般跳动翻腾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个神使还没有带医官回来,二人不敢再等。这云雾似是在吞噬着夜容安的灵力。他们极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温玄上前使用水咒想要将云雾凝结,这团云雾似是察觉到了温玄的举动,暂时离开了夜容安的身体。
云初柔见状将手中匕首凝为长鞭,一鞭甩了过去。那团云雾被迫远离了夜容安,朝门外飞去。
“你在这儿照顾小公主。”云初柔一边喊着,一边跟了出去。
温玄叮嘱道:“小心!”
云初柔轻巧起身,跟了出去。
那团云雾在如今空旷无人的素檏园内晃了半晌,转身朝着素檏园深处游去,钻进了地形更为复杂的客舍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