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施水咒挡住身后的玄蜂,她使出全身力气先将容筵推了上去,然后自己手脚并用,借用深坑表面蜿蜒而出的不知名树根爬了出来。
可刚闻到新鲜空气,还未来得及欣喜,她四肢百骸突然钻心地痛了起来。她确定自己未曾受到玄蜂攻击,这内伤是从何而来呢?
她跪倒在地痛吟出声,可她不能停。
强忍着疼痛继续扶起容筵。再次碰到容筵的时候,感觉到他骤然轻了许多,看来灵力所剩无几了。不能再耽搁。她一边大叫着抵挡体内传来的阵阵剧痛,继续拖着容筵朝前走去。
水声越来越大,她充满了希望。
再坚持一下,再多走一步,马上就到了。云初柔,别放弃自己,马上就到了。
她已经没有力气出声,但依旧安慰着自己。而后,毫无预兆地,一脚迈进了冰冷彻骨的水中,寒意直窜头顶。
手中不停,她凭借着意念将容筵拖过了小河,放下了他。而后面朝来时的方向,克制住自己不听使唤,浑身颤抖的每一根骨头。此时,她已经分不清,这些痛楚究竟是内伤,还是累极,亦或是被方才冷彻的河水所刺激。
闭上眼睛再次施展寻踪术,不断蓄力,一边静候着敌人的到来。
这一瞬,好似过去了一生那么漫长。
云初柔蓦然睁眼,拈诀施咒,手中不停,将不断流动的河水凝成水珠,再辅佐以凝辉咒,水火齐下,朝着头顶和河对面的玄蜂群扔过去。
玄蜂群被阻住了脚步,火光明灭中,云初柔闻到焦香的肉味,感受到好似下雪一般,有东西簌簌扑落。她嘴角噙起残酷的笑容,再一次攻击过后,趁着火光,眯着眼仰头搜寻着什么。
玄蜂惧水,但为了吞噬灵力,会上前吞噬水盾。但这溪流里的水却不同。那是真真切切的水,没有任何灵力在其中,它们自然不会蠢到直直撞上去。再加上紧随其后的凝辉咒,就算它们身上坚硬的铠甲不甚惧怕火系咒法的杀伤力,但因为躲不过水球,面对凝辉咒也只能狼狈闪躲。
可有一处例外,那里的玄蜂十分密集,躲闪不开的时候却不愿意分散开来,而是最外层的玄蜂会冲过去,迎上攻击,而后死亡。
云初柔知晓,这不是无谓的“自杀行为”,而是因为,在它们身后层层护着族群最重要不过的核心——蜂王。
但如今的云初柔,早已对玄蜂的习性烂熟于心。
她将手沉入面前的溪流之中,而后高高扬起,朝着那处玄蜂群指了过去,大喝一声“破!”,被带起的水珠凝成一柄水剑,水剑周身还包裹着无数火焰。整柄剑冒着蒸腾的白汽直直朝着玄蜂群的心脏插了进去。
许多玄蜂应声而落,凝聚力大不如前。周围其他四散飞开的玄蜂来不及赶过来补充上去,逐渐露出了一个缺口。可对于此时全神贯注的云初柔来说,一个缺口,足以致命。
此刻,再也无须辨明方向,那道缺口,让她可以突破障碍使出寻踪术。闭上眼睛感受着血红色蜂王的位置,再一次使出绝杀。
她心中十分清楚,这是为数不多的好时机,若不能一击即中,那么最终自己只会被这漫天的玄蜂消耗殆尽,而后与容筵一起沦为它们的食物。
所以,她一定要尽力而为。
此刻,通天的痛楚已经被她尽数抛在了脑后,她脑海中只余下一物,便是飞旋在半空中,狡猾地躲藏在其他玄蜂身后,贪婪狂妄的蜂王。
云初柔对云易受伤的迷茫,对未知敌手的仇恨,对无能为力的痛苦,她将所有的恨意凝结于这最后一击之中,踏着火焰的水剑再次以万马千军难以抵挡之势,突破重围,直直插在了蜂王的身体上。
云初柔好似听到了尖利地叫声。
一瞬之后,所有的蜂群溃散,开始混乱起来。可目标转而变成了蜂王,而非地上的二人。
如同玄蜂会吞食自己同伴的尸体一般,蜂王若是受伤,蜂群首先会做的,便是调转矛头,想要将蜂王身上溢出的,最为强劲霸道的灵力吸食殆尽。哪只玄蜂若是能吞掉蜂王腹中的毒源而不死,便会成为下一任蜂王。
可新王即位,一切都需从头开始。新的蜂王需要稳定族群,掌控玄蜂,定然是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云初柔通过研读《垒泽求査考》与玄蜂相关的内容,早已摸透了它们的习性。这种兽族在这茫茫天衢山内,可谓是毫无体型优势,可它们依旧能够在这里生存千万年,甚至许多体型巨大的兽族都对它们敬而远之,便是由于这十分诡异但执行力强劲的族群内“弱肉强食”的制度。
因而,云初柔一开始便知晓,无法将它们砍杀殆尽。若是想要摆脱它们的纠缠,唯此釜底抽薪一途。
云初柔未曾停歇,连连将水珠洒向半空之中,驱赶着混乱的蜂群远离他们。
不多时,耳边的嗡嗡声便消失不见了。
云初柔望着满地密密麻麻的玄蜂尸体,极近嘲讽地凉薄一笑。
不知此刻,哪只玄蜂成为了下一任蜂王。那些活着的玄蜂定然都是追随着新王而去了。或许还有几个浑水摸鱼想要趁机黑吃黑的。总之,为了稳定蜂群,这群玄蜂暂时是不会不要命地来找自己麻烦了。
看来,狡诈诡计,无论是灵族、人族,甚至是兽族,都无法逃得过啊。
远离危险后,她骤然脱力,瘫倒在地。脑中混乱一片,方才被遗忘的痛楚此刻又在叫嚣着引起注意力。
那只拥有灵识的兽族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筵跟着她跳了下来,那司壑与温玄可还好?是否有逃过一劫?
若是硬碰硬,他们四人联手都不一定是那头巨兽的对手,他们可一定要机灵些,赶紧离开那个地方啊。
在快要失去意识的一瞬,河风吹拂中,她骤然转醒。
现在还不能放松,容筵会死的。
云初柔望见不远处的容筵,想要查探他的情况,可奈何手脚酸软毫无力气,刚站起来迈出一步就觉得天旋地转,转而瘫软在地,只好手脚并用地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