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下楼到一半的云初柔也被喧闹吸引了目光,回身朝上望过来。
那两个学子被吓了一大跳,回身看见来人才松了口气,辩驳道:“我们明明很小声的,你的声音才大呢!”
另一人附和道:“你看你看,大家都被你影响了。”
周围的人看清了热闹源头,又是他啊!于是低下头继续各自忙各自的了,只有云初柔微仰着头,笑着打招呼:“簇先生。”
声音清脆悦耳,嘴角上扬的角度是那么地恰到好处,眼眸微弯,似两弯新月一般,教人挪不开目光。原来冷美人笑起来是如此模样啊,两个学生感慨道。
被称为簇先生的人怒哼一声:“背后论人长短,不知廉耻!”说罢,不再理会呆愣的二人,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响声,一个小老头朝着云初柔走去。
原来正是云初柔初次来藏书阁时遇到的那个石头精怪,他双脚稳稳立在直立的石雕上,绕着楼梯中间直通藏书阁顶上的一根石雕走了下来,与云初柔一起朝楼下走去。
初时望见簇先生这幅整个身子朝向一侧,只有脚稳稳连在石柱上的模样时还真被他吓了一跳。后来发现他只要是有石头的地方都能如此,甚至还能头朝下,脚朝上地站着,也就习惯了。
“簇先生今日怎么想起来上楼了?”
这石精单名一个“簇”字,一般的学生喜欢叫他簇老头,但云初柔因为与他亲近,尊称他一声“簇先生”。
没有人知道这个石精的来历,但据传闻,当年藏书阁修建时,这石精已经在这里了。藏书阁的修建,也有一部分用了这个石精聚灵的那块大石头。因而他也一直住在这里。
能在崇渊界聚灵成型的精怪,按理来说都要比其他地方的精怪多受些尊重。不过这个簇,却是个怪老头。他日日不离开藏书阁,经常神出鬼没,发出巨大声响还不自知。总摆出一副藏书阁归他所管的模样。是以学生们总是不太喜欢他。
“还用说!不知哪个小崽子又偷拿走了老夫的宝贝!”
簇所谓的宝贝便是他这么多年来用灵力雕琢的一些新奇石雕。有小石桌、小石椅、还有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连他手中那把石杖也是他自己做的,倒是万分精巧。曾有学生见这些小物实在可爱,便上前讨要,却被簇一顿臭骂,让学生莫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自那以后,总有学生趁其不备偷偷将他的这些新奇小玩意儿藏在藏书阁各处,让他自己去寻。偏偏他对这些宝贝得紧,一个都不肯落,有东西丢了便开始翻上走下地寻起来,好不热闹。
云初柔微微摇头,“这次又是丢了什么?我找书是帮你找找看。”
“曦云阁老夫刚刚已经翻遍了,也就不用你费心了。”簇最是清楚不过云初柔看书的目的,为了寻找人族秘辛。虽然她平日里也读其他书,也曾立志想要读遍崇渊界所有的书,怎奈何她只有四年的时间,这想法实在有些不切实际。
云初柔劝道:“你也别总是如此耿直,那些学生一个个眼高于顶,不喜欢有人对他们指手画脚。”
簇一听,更来气了:“那他们就可以在背后胡乱议论别人?他们在那儿说那只鹮鸟长相近妖,还说受伤是盛极必损。依老夫看,他们就是嫉妒人家课业比他们好。”
“温玄?”
簇点点头,气急败坏:“老夫最是看不惯这种学生,总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自己反而不好好修习。什么事儿到他们嘴里都编了个味儿。”
云初柔宽慰:“倒也无碍。温玄若是听到他们如此说定会很开心。”他还在遗憾那些伤没有伤在脸上,负责定会让他更加英俊。
二人行至二楼的拐角处,云初柔便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绕过了簇的石雕,出了藏书阁的大门。她紧追几步下了楼梯,往外一看,果然是小公主。
她回头往往小公主刚刚离开的方向,有些摸不着头脑。往日里从来不看书的小公主来藏书阁就已经是稀奇事儿了,为何去的还是一楼?云初柔再清楚不过,一楼阴云阁的书籍,对他们现今的课业,已经没有任何帮助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荷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儿,趁着小公主还没走远,回身和簇打了招呼就追了上去。
“小公主!”云初柔紧跑了几步,叫住了夜容安。
夜容安堪堪回头,望见来人是云初柔,好像突然放下了心一般:“有事找我?”
云初柔不知如何开口,四年前的新生试炼后,夜容安养了足足四个月才清醒过来,或许是受惊过度,自那以后,她性格便开始有些捉摸不定。原先虽也刁蛮,但更多的是天真烂漫。可现在的她,不仅不爱说话,与所有人都保持着较远的距离,连容筵也不例外。偶尔心情好时,也与之前差别不大,愿意与大家一起嬉戏打闹。
起初,大家都很开心,以为她放下了那件事儿。但玩笑间,她会突然发脾气,然后丢下众人自己回房。此后,大部分时间都是独来独往。整个玉荀院里,她尤其躲着温玄,相比较之下,她反倒愿意偶尔亲近亲近云易。
看着夜容安有点不耐烦,她连忙掏出了荷包:“我今早在林子里发现了小公主的琉璃球,便想着找机会还给你。”
说到林子,崇渊界所有人便立刻知晓,是东边那片阴森可怖的树林。
夜容安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衣带,果然空无一物,竟然不知是何时丢了的。
“多谢,”她接过琉璃球,难得挤出一个笑容解释道:“昨日里就发觉它不见了。想来是哪个讨厌我的随手扔进了林子吧。我从未进过那片林子,他恐怕也是知道这点,想让我找不到罢了。”
二轮试炼中夜容安化为兽族的事情在最终试炼后不知被谁传了出来,闹得沸沸扬扬,崇渊界无人不知。待她醒后,虽无人再提起此事,但也看得出大家对她的疏远。甚至原先那些愿意因她身份接近她的神族子弟,都不敢再与她说话。
玉荀院也因此,彻底成为了被大家孤立的所在。
好在玉荀院众人早都习惯了与别人格格不入,对此从不多言,只一心关起院门自己玩闹,或一起相伴修行研读,倒也乐得自在。
云初柔许久没有与夜容安交谈过了,没想到她只是简单还个琉璃球,倒惹出了她许多话。
她笑了笑,算是接受了夜容安的说法。
夜容安点点头便离开了。
云初柔松了口气,准备前往林子里。如今与夜容安说话,倒常常生出许多紧张感来。
突然,她想起方才夜容安的话,觉出一处不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