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周县令只能猜测到韩度买这些荒山是有目的的,但是韩度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却猜不出来了。
但是周县令却说不出,不卖的话来。
一来是因为他没有理由拒绝韩度买荒山的要求。这些荒山在官府手里,不过是些毫无益处的东西。韩度既然愿意花钱将其买下,对于官府来说便是相当于给官府创收了,这是对官府有益的,也算是周县令的一个政绩,他没有理由拒绝。
二来是韩度对周县令一直都十分的客气,甚至是言语当中还对他充满了敬意。对于韩度这样年轻,又简在帝心的官员,前途远大那是一定的事情。反正周县令无论是怎么看,他都觉得韩度的前程要比他好很多。贸然拒绝韩度,说不定就是得罪了一个未来的大佬,对于周县令来说是极为不划算的事情。
可是尽管有各种理由都支持周县令将荒山卖给韩度,但是他的心里却反而对此产生了感受,他隐隐觉得韩度买荒山有着重大的目的。
韩度无所谓,在鱼鳞图册上面指出了自己查探过的几座荒山,便安坐在椅子上,一脸平静的喝茶。
周县令百般纠结,想要从韩度脸上的神色当中探寻一二,结果韩度从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好似买荒山的事只是随口一提,成与不成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一般。
最终,周县令还是熬不过韩度。
“哈哈,既然韩大人有意要买这些荒山,那老夫也不能驳了韩大人意。”周县令见僵持不过,只得开口同意。
韩度闻言,微微一笑,内心的狂喜没有表露丝毫,不急不缓的喝了一口茶,放下茶杯,拱手朝周县令一拜,“那就请周大人多多费心了。”
“哈哈,好说,好说。”周县令眼睛一转,“只是这荒山从来没有人买过,究竟是按座来卖,还是按亩来卖?还有就是,这价格嘛......”
这时韩度开口了,“这些都是不毛之地,怎么能够按亩来卖?本官看,不如就按座来卖吧,至于价格,一座荒山本官愿意出十贯钱,如何?”
韩度虽然带来三百两银子和一百多贯宝钞前来,但是他可不是冤大头,能够以低价买到的东西,他为什么要出高价?他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十贯钱一座?那四座也就是四十贯钱。
虽然这是白得的收益,但是周县令还是有些不愿意就这么买了,毕竟总价太少了点,对县衙的补益有限。
摇着头反对,“韩大人不能这么说,既然这些荒山在鱼鳞图册上面标注了亩数,那便应该按照亩数来卖。老夫也不问韩大人多要,就一亩荒山一贯钱如何?”
周县令说完,笑呵呵的捋着胡须。
韩度闻言,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周县令,诧异出声,“大人莫非是在开玩笑?竟然要将荒山,以土地的价格卖给下官?”
“再说了,这一座荒山便是数百上千亩土地,莫非大人认为下官回出上千贯钱来买一座没什么用的荒山?”
周县令也是自觉他实在是太过狮子大开口,有些尴尬的看着韩度,“韩大人不要生气嘛,老夫忝为县令,自然要为县里考虑。”
韩度重重的把茶杯放在茶几上面,冷声道,“周大人,良田有良田的价格,土地有土地的价格,没有你这样把荒山卖成土地价格的。看来下官是白跑这一趟,告辞。”
韩度朝周县令一拜,就要离开。
周县令赶紧将韩度的手拉住,“韩大人不要生气,价格,价格还可以商量嘛......”
韩度也不是要真的走,被周县令一拦,便顺势坐下,只是他脸上仍然是十分生气的样子。
“周大人,如果以亩数来卖的话,那本官最多出到一亩十文,再多一文都不能加了。”
周县令毫不在意韩度的生气,既然韩度能够再次坐下来,那就说明他是真的要买的。既然韩度要买,那就简单多了,无非便是“坐地起价,落地还钱”而已。
“韩大人,你如果一亩才给十文的话,那还不如一座十贯钱卖给你呢。不妥,不妥,看着老夫和你一见如故的份上,老夫给你个实诚价,一亩五百文,这是最低价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少......”
一老一少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讨价还价,期间韩度还几次起身,准备离去。
最终达成了两人各自比较满意的一个结果。
韩度以一百文一亩的价格,买下四座荒山共四千五百一十六亩的土地,而韩度则需要总共支付周县令四百五十一贯。
至于六百文的尾数,周县令大度的一挥手,给韩度免了。
两人谈妥之后,周县令招呼着县丞将地契制好。
先是在鱼鳞图册上面四座荒山的空白处,列出土名、原额、见业(也就是户主,韩度的名字
)等项。让后周县令又在地契上,郑重其事的盖上官印,才将地契递给韩度。
韩度一脸闷闷不乐的接过地契,仔细确认没有半点不妥之后,才将地契折叠放入怀中。
朝着周县令一拜,气呼呼的说了一声,“告辞”,便头也不回的离开县衙。
“韩大人莫急,老夫已经准备了酒席,不如吃了饭再走啊......”周县令脸带笑意的看着韩度离去,朝着韩度的背影喊了一声。
韩度听了,离去的脚步更是加快了一分,结果衙役手里的缰绳,和熊莳一起翻身上马,挥鞭离去。
周县令见韩度气冲冲的离开,也不在意,反而是能够从韩度身上敲下四百多贯钱来,让他得意不已。
韩度骑着马,一直等到彻底远离了县城,才一拉缰绳将马匹停住,忍不住在马背上放声大笑,久久未平。
“大人究竟遇到什么事情了,这么高兴?”熊莳虽然陪着韩度跑了一天,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韩度跑到几处荒山上做了什么。而且韩度每次都还是很快就离开了荒山,这更是让他一头雾水。
而韩度和周县令在书房谈话的时候,熊莳也在外面等候,更不知道韩度究竟和周县令谈了些什么。
韩度笑意盈盈的转头看着熊莳,“没什么,过几天你就知道了。你回去之后去找黄老,让他安排几个懂采石的匠人,去今天咱们去过的那些荒山,挑一个来挖。”
“是......”熊莳低头回应。
同时他心里面也有了些猜测,韩度就是因为没有石炭才暂停了烧制石灰窑而跑出来的。
难道他发现了石炭,就在那几座荒山下面?
但是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他陪同了韩度一路,韩度从东城门出来,便一路来到那些荒山。但是韩度也没有在荒山停留多久啊,如果说就这么点时间,韩度便确定了山下面有石炭,那这也太多不可思议了一点。
不过没关系,既然韩大人让匠人们去挖,等他们挖出来不就知道结果了吗?
几天之后,几辆马车拉着满满的煤炭驶进了钞纸局。
韩度立刻安排匠人用煤炭,开始烧制石灰。
看着石灰窑里面燃烧起的湛蓝火焰,韩度露出了微笑。这些煤炭的质量,比他预料的还要好,是最上等的无烟煤。
就和轻质石油是石油里面的王者一样,上等的无烟煤同样也是煤炭里面的王者。
煤炭可是号称工业的粮食。没有煤炭的工业,只能够活活饿死。
应天府下句容县发现石炭的消息不胫而走,像是一股飓风一般,在最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这个时候的人们,其实早就在将石炭当做是一种燃料用来烧了。
西汉至魏晋南北朝,出现了一定规模的煤井和相应的采煤技术,煤的用途,不仅用作生产燃料,而且还用于冶铁;不仅能够利用原煤,而且还把粉煤进行成型加工成煤饼,从而提高了煤炭的使用价值。
元代的时候,煤炭开发更为普遍,用途更加广泛,冶金、陶瓷等行业均以煤作燃料,煤炭成了市场上的主要商品,地位日益重要,人们对煤的认识更加深化。甚至,连煤炭的炼焦技术已臻成熟。
元代便有人们用煤炭当做燃料,而比木柴便宜数倍的记录。
但是在京城为什么没有见到丝毫煤炭呢?
京城之所以不见石炭的踪迹的原因,主要就是原本周边并没有发现过石炭。
石炭的开采和使用,多是在西北等地,而那些地方人烟本就稀少,对石炭的开发利用也一直处于一个不温不火的状态。
相反,虽然京城人口稠密,每天对燃料的需求极大,但是因为周边没有发现过石炭,想要用石炭便只有千里迢迢的从西北运过来。
这个时候的陆路运输,只能让人泪目。就算是把石炭运到了京城,恐怕这个时候石炭的成本也会飞涨到远高于木柴的地步,根本就不现实,也不会有人去做这么傻x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