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国,顺泰十年,孙家村。
一夜暴雨,次日天气大晴,艳阳高照。
众人正感叹今年夏季来得有些早,忽闻一声婴孩啼哭,然还未来得及露出惊喜之意,随后又一声啼哭响起。
众人猜测应是孙家产下一对双生子。
谁知,随后传出来的消息是,除了孙家生下一个女婴外,另一个竟是投宿他们家帝京人士生下的男婴。
这男婴和女婴前后出生不过相差一刻钟,出于意外而来的缘分,两家人在婴孩出生的三天后,直接定下了娃娃亲,然后只待十六后,两家结为儿女亲家。
一时间,两家的决定在孙家村被传为一段佳话。
二十年后,帝京城。
天刚见亮,街上便响起络绎不绝的叫卖声,来来往往的人群川流不息,间或夹杂着孩童的笑闹声,给人一派国泰民安的景象在眼前铺展开来。
帝京城的最大福来客栈内,说书先生惊堂木一拍,口若悬河地说道:“话说,十年前出现一神童,以年仅十岁的稚龄一举拿下文武状元!在众人惊叹于此子的才华时,他迅速立足于朝堂之上。推陈出新,纳言进谏,一时举国上下,百废待兴!常言道:英雄出少年,乱世出枭雄......”
“哈啊~”有人忍不住打起呵欠道,“周先生,众人皆知神童早已跌落神坛,哪还是曾经那令人敬仰的存在。您还是换个故事说说吧,不然我怕等会儿真要睡着了。”
话落,响起一片附和声道:
“对啊,换个吧!”
“你没说烦,我们都听腻了。”
“就是,换个吧。”
附和之人太多,令说书先生故作严肃的表情差点绷不住。但说到底他就靠说书安身立命,只得顺着众人的话改而说起了其他故事。
角落处,有一十五六岁的少年忍不住问同桌的长辈道:“南叔,他们说的是真的吗?神童真的跌落了神坛?”
被称为南叔的中年男子喝了口茶,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不管是真是假,你只需记住那个如雷贯耳的神童,然后好好学习他的长处就行,其他的就不用知道得太多了。知道吗?”
“哦。”少年撇撇嘴,心中却想着,偷空去了解一下神童为什么会跌落神探?
中年男子暗自叹了口气,心道:他实在说不出口,那个曾经的神童,现如今不过是混迹烟花之地的流氓混混。
与此同时,丞相府内。
一丫鬟一路奔向后院,寻到主院内的丞相夫人,边喘气边说道:“夫,夫人,丞相他又去逛青楼了!”
孙咏絮端着茶杯的手一顿,转头吩咐乳娘把小少爷带出去玩,才放下茶杯习以为常道:“今天带了几个回来?”
“就一个......不对,夫人您真打算任丞相他在外胡作非为吗?”丫鬟谨言双眼泛红地看着自家夫人,心里替她难过得不行。
她家小姐十六岁嫁进丞相府,那一年几乎成了整个帝京争相羡慕的对方。但就在小姐嫁给丞相的第二个年头,丞相突然大变样,导致小姐从前有多令帝京女子羡慕,如今就有多受人嘲讽。
而这一切都一切变化,都来自于小少爷出生当天!
那天,天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大作,阵阵雷声就像劈在头顶一般。
府内之人一边担心着生产的丞相夫人,一边又心惊怪异的天气变化。
甚至,有迷信之人觉得这是不吉利的预兆!
果不其然,一直与丞相夫人相濡以沫的丞相爷,却在孩子“哇”的一声哭出来时,突然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然后再醒来之时,竟是半声不吭,转身离开丞相府,直接去了美人阁。
美人阁是什么地方?那是帝京城最大销金窟温柔乡,亦是俗称烟花之地——
青楼!
昔日为国为民,挖空心思想富国强民的丞相大人,一夕之间化为贫民窟流氓混混,简直就跟晴天霹雳一样惊人。
就连丞相府内新增了个小少爷,也变得不是什么喜事了。
迷信的人说,是小少爷的出生与丞相犯冲,才导致丞相大变样。
看戏的人说,是丞相发现小少爷不是自己的,所以一气之下冷落丞相夫人,干脆宁愿待青楼也不愿待在丞相府。
官场上的人说,是丞相大人觉得香火有继,所以自此释放天性,想做个逍遥地闲丞相.....
说的人太多,到最后竟是无人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包括丞相府的人,包括最亲近丞相的丞相夫人......
孙咏絮曾质问过上官斌,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结果被上官斌一把推倒在地,说道:“一个生了娃的黄脸婆,还想要我怎么对待?”
语气之嘲讽,表情之冷漠,令孙咏絮至今回想起来仍觉遍体生寒!
两年的时间。
孙咏絮从一开始的疯癫变得整日以泪洗面,再从整日以泪洗面变得沉默寡言,沉默寡言之后,变成如今习以为常地看着上官斌三天两头带着青楼女子进府。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
她能怎样呢?
又能怎么样呢?
孙咏絮平静地坐在桌旁,急切地谨言还想说些什么,被正好进来的慎杏阻止,拉着她到门外小声问道:“你又对夫人说什么了?”
谨言眼含泪珠,使劲扯了一下手中的绢帕道:“能说什么,还不是丞相他......”
“谨言!”慎杏瞬间明了,打断道:“我知你是想为夫人打抱不平,但是夫人如今这样子也没什么不好。你好好回想一下一年前夫人的模样,当真觉得有必要让夫人去操心那些事吗?”
谨言闻言呼吸一窒,垂头泄气道:“我知道了......”
似想到什么,慎杏又说道:“最近城内有些不太平,就不要带小少爷出去玩了。”
“发生了什么事?”谨言疑惑道。
慎杏皱眉道:“听说街上出现了什么绿眼睛的妖怪?具体怎样不是很清楚,反正别让小少爷出府就行。”
谨言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帝京城东南门,一破旧的茶摊孤零零地支棱着。
茶摊老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他提着陈旧的茶壶替几个等待生意的脚夫上好茶,便转身回到柴炉前继续守着。
脚夫们坐在吱嘎作响的方木桌前,说着最近遇到的趣事。